安硯清將她冰涼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轉身看向那五個躺在地上滿身鮮血的人,死不了,但卻是很疼,那種血液逐漸從身體裏流失的感覺,是死亡的恐懼。


    深沉如幽潭的眼底,如同小雨落下,蕩出層層漣漪,震蕩出裂痕。


    “殿下,人帶來了。”


    那日被這些人侮辱的女子在看到這滿地的屍體時,眼裏毫無波動,沒有任何神情。


    卻在阿青將劍遞給她時,狠狠的刺向欺負她的幾個人,仔細看,她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人已經死了,但她還是不停歇的直直捅進去。


    半晌,轉身,拿起劍走到那五個人麵前,一人一劍,看得出來因為沒做過這種事,隻是像用菜刀一樣,雙手拿起,砍在五個人的肩膀上。


    劍從她手中脫落,女子癱倒在地,痛哭起來,他們死了,但她受得傷怎麽挽救。


    安硯清看向阿青,示意他將人帶走。


    南懷淺看著遠處的血色夕陽,眼波流轉,心裏是說不出的感覺。


    落日一點如紅豆,已把相思寫滿天。


    “淺淺,我們走。”安硯清將身上滿是幹涸血跡的披風係到她身上,也不管髒不髒了,生怕凍到她。


    而安墨陽、南懷瑾、南懷兮三個人隻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一聲不吭,心裏百感交集,看著南懷淺,南懷瑾南懷兮這兩個做哥哥的,心裏頭被撕裂了似得難受。


    影閣的人解決了任務,自然要迴到自己的位置上,而那五個人被龍翼衛帶迴了官府,小冬親自醫治,人死不了。


    有化屍散在,那些屍體也好解決。


    他們五個人被龍翼衛拖迴去的時候,所有百姓都探頭出來看,圍的水泄不通。


    這些百姓,頭一迴見到這種場麵,心裏卻毫不恐懼,對他們來說,這不是場好戲,而是親眼看著曾經稱霸城裏的五家倒塌。


    與此同時,龍翼衛全部從百姓門前撤迴。


    這五家倒了,對他們來說也是件喜事,沒人稱霸,他們也不用受人欺壓、受人掣肘。不用每天心驚膽戰的去鹽田鐵礦務工,不過他們的生計怎麽辦。


    這會的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太子殿下已經替他們想好了。


    礙眼的人已經沒了,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安硯清一行人迴到了客棧,坐在桌前仿佛這一麵隔了數年般,感覺有些陌生,但幾個人在桌上狼吞虎咽吃了好久。


    “三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先聽哪一個。”南懷淺沒有胃口,隻是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等他們都吃完,才開口。


    安硯清看著小姑娘沒有任何神情的臉,有些慌張,抓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南懷淺感覺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其餘三人也放下筷子,緊張兮兮的。“好消息是大嫂的身子很好,落希姐在你們走後的幾天同我一同發現也有了身孕,我來之前將她藏起來了,星兒也很好,隻是常常嘟囔起三哥,壞消息就是你們迴不去。”


    南懷淺是故意的,讓她那麽擔心,好在他們沒事,她的心起起伏伏的,經曆了太多。


    安墨陽拍桌子站起來,臉上又是慌張又是驚喜,“小落兒有身孕了!”他要當父親了,可這個時候他卻沒有陪在小落兒身邊。


    “該說的我說完了,小秋已經把藥給你們準備好了,沐浴之後喝了去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解決。”不得不說,南懷淺的話,在他們這幾個人裏,有絕對的威嚴,沒等安墨陽問出什麽,就被另外兩個人揪走了。


    隻剩下兩個人的屋子,顯得格外靜寂,安硯清將她抱進自己懷裏,將頭埋到她的脖頸處,聲音都有些悶悶的。


    “對不起。”


    “為什麽要對不起,我是來接你迴家的。”他們平安,她的阿硯平安,南懷淺反倒鬆了一口氣,語氣輕快。


    “淺淺,有你在,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有身孕若是傷到自己我會愧疚一輩子的,沒有你,我不會獨活。”


    “阿硯,你是我的夫君。”南懷淺用雙手捧起男人的臉頰,四目相對,抬手撫上男人的臉頰。


    這幾個月的思念,幾個月因為懷孕孕吐的難受,幾個月的擔憂,還有那些恐懼,在頃刻之間爆發,傾瀉而出。


    南懷淺的眼淚如同崩潰的河堤,噴湧而出,男人看著她,不知什麽時候,幾滴混著血液的淚水落到脖頸處。


    懷裏的她幾乎崩潰的哭聲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


    日出有盼,日落有念。


    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爾爾辭晚,朝朝暮暮。


    我喜我生,獨丁斯時。


    不知過了多久,南懷淺才擦幹了眼淚,淚眼汪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揚起一抹明豔的笑容,如同兒時初見般的溫暖燦爛。


    “抱我去沐浴。”


    “好。”


    發泄出來了,心裏的難受都沒了。好不容易見到思念的人,沐浴完兩個人換上新衣裳,就相擁躺到了床上。


    “要不要給這個不知道是女兒還是兒子的寶寶起個名字。”


    “北北初初的都是我想的,該你個小懶蟲了。”


    “可我沒有你有文采啊。”南懷淺說著就往他懷裏拱了拱,像個小貓一樣,蹭來蹭去。


    將安硯清拿捏的死死的,男人將她抱進懷裏,眼角隨著笑意彎下。。“好,我起。”


    “不過啊,淺淺不是吃過避子藥丸嗎。”他記得小姑娘吃過避子藥丸,按理說不應該有身孕啊。


    南懷淺聽完翻了個白眼,從他懷裏鑽出來。“我跟你問過師父一樣的話,師父說那個藥丸不如尋常避子湯兇猛,是溫和的,不會傷到身體,是因為你不知疲憊一夜不停歇,再加上身體健壯,那避子藥丸才沒用的。”


    這時候,道歉就是不睡書房的最好辦法。“是我不好。”


    “沒有啊,這個孩子可乖了,比北北和初初那時候好多了。”南懷淺自動忽略了自己剛開始孕吐的下不了床的時候,畢竟,除此之外,小家夥真的挺乖的。


    “那就好,他要是趁著我不在敢折騰他母親,等他出生,我饒不了他。”安硯清隻是覺得她有身孕,自己沒陪在身邊,對不起他。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如果這是個女兒,便喚初意。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若是兒子,便喚北暮。”


    這是她想對阿硯說的,這是他們愛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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