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她突然有種空氣瞬間被抽光的虛弱感。 勸什麽?勸他迴美國嗎?從此以後他們就分隔兩地,再也不相見?可是,她有資格開口要他留下來嗎?


    「你在幹什麽!」驀地從樓梯間傳來一聲爆吼。 戴灝烽站在華麗的樓梯上,可以直接看到客廳,戴王欣愉驚慌的迴首,瞧見兒子正氣急敗壞的快步走向她。


    「你在跟霈……老師說什麽?」他怒氣衝衝的一把拉起羅霈芯,他原本還覺得奇怪,一向守時的她,竟然遲到了,原本想下樓看看情況,沒想到被他看見這一幕,「我們的家事自己處理就好!」


    「我隻是……」戴王欣愉隻是想扮演好母親與媳婦的角色而已,「你不能這麽任性啊!」


    戴灝烽真的在生氣,羅霈芯可以瞧見他緊緊皺著的眉心,跟全身散發出來的怒火,他隻淡淡瞥了她一眼,表情既憤怒卻又有點……無可奈何。


    「時間到了。」羅霈芯及時開口緩頰,不希望他們母子為此壞了感情,「對不起,我們要去上課了。」 她巧妙的掙脫戴灝烽緊握不放的手,改成推著他往樓上走去。 戴王欣愉感受到兒子的怒火一觸即發,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雖然家務事還要勞煩老師真的不太妥當,但她是真的很希望,多一個人勸說,可以多一個機會。


    迴到他的房間,兩個人之間氣氛異常沉悶,她沒有按照慣例扔習題讓他做,而是靜靜的放下袋子,難過的問道:「你三個月前就知道要迴美國了嗎?」


    「霈芯,我不要迴去。」


    她抬起頭,忍著淚水望著他,「為什麽?什麽是讓你留戀的事物?」


    他用一貫的天真微笑,指了指她,仿佛在說:這需要問嗎?當然是你。


    「我沒有這麽大的能耐,你的家族事業絕對比我重要好幾倍。」她的語調很沉穩,完全不像一般女生會歇斯底裏,反而理智的勸道:「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歡樂,而忘記把眼光放在未來。」


    「我思考過了,」戴灝烽走到她跟前,讓她無法逃避他的注視,「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嗎?」


    羅霈芯瞪大雙眼,表情顯得不可思議。 「你在說什麽?這裏是我的家,我去美國做什麽?況且我要升大三了,也沒那麽多時間……」


    「看,我早就猜到你的答案,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扔下一切跟我走。」更何況霈芯還有親人,「你不能走,但是我可以留下來。」


    「你要放著你爺爺的事業不管,任由其他親戚爭產嗎?還是你要等家族四分五裂之後才迴去?」她盡可能讓理智控製情感,轉過身去,還是拿出今天的習題,「成熟一點,你的人生有很多事要麵對。過來上課了。」


    戴灝烽順從的坐到書桌前,看著擺在桌上的習題。


    「我如果失去你,以後還能再找到跟你一樣厲害又可愛的女生嗎?」他咬著筆杆,很認真的問道。


    「別把愛情放在事業前麵,這是失敗的開端。」她拍了拍桌子,催促道:「上課了,其他的下課再想。」


    「那你抽空想一下,」他正襟危坐,拿過試題紙。「要不要跟我走?」


    【第四章】


    已經淩晨兩點了,羅霈芯還沒睡,她坐在桌前,瞪著手中的機票已經兩、三個小時了,房間突然變得空蕩蕩,隻有兩隻大行李箱攤在地上,衣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答應戴灝烽一起去美國。 她的母親住在精神療養院裏,有專人完善的照顧,隻要她固定繳錢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戴灝烽甚至承諾可以把她母親轉到美國的高級病院,病情或許會更有起色,不過她沒答應,難不成他以為她會一輩子都待在國外而且再過幾天就要出發了,他完全沒跟他爸媽提到一丁點有關她的事,他隻叫她當天直接出現在機場,到時候他會直接跟爸媽講明,讓他們沒有辦法拒絕,有任何問題等到了美國再詳談,重點是她會和他一起就好。


    唉……羅霈芯不禁迴想起這段時間,事情改變得好快,失戀、一-夜-情,又成為 一-夜-情對象的家教,莫名其妙兩人成了男女朋友,現在突然又要到美國,那會是什麽樣的新生活?


    雖然她從不質疑自己的適應能力,英文能力更不用擔心,但是……就這麽放下一切去美國?是為了愛嗎?


    她非常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愛上他了,但是就像戴太太說的,他才十八歲,真的懂得什麽是愛嗎?或許他們都懂,但是她也才二十歲,未來的日子還這麽長,如果就這麽扭轉自己的人生,不論是好是壞會不會都太輕率了?也許到了美國,他們說不定就會分手,也有可能會更加甜蜜,在一起直到終老。


    人生有太多變數,無法預料才是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 她並不認為他過於天真,他隻是很單純想要跟她在一起,因為喜歡、因為想要,所以得到。她呢?她的愛情表達方式又是如何呢?


    迴頭看看地上的行李箱,其實她早就有答案了。


    「六點二十分飛往紐約的班機,即將於三十分鍾後起飛,請旅客盡快登機。」聽著機場廣播,戴灝烽站在出關處,心急如焚不停撥打著一直關機的手機號碼。


    「灝烽,你到底怎麽迴事?再不通關就來不及了!」戴王欣愉比誰都急,「你到底在等誰?」


    「灝烽你就明講吧!」戴先生心裏早就有個底了,能讓原本抵死不迴美國的兒子突然改變心意,一定是「留戀」的對象說服了自己的兒子。


    「我在等霈芯。」他糾著眉,不死心的持續撥打電話。


    為什麽沒開機?不是都講好了嗎?究竟出了什麽事……她手機關機反而讓他更焦急,直覺她一定出事了!


    「霈芯?老師?」戴王欣愉哦了一聲,「她會來送機嗎?真是個好人。」


    「她要跟我去美國。」戴灝烽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開誠布公,「我們兩個正在交往,是她答應跟我一起走,我才願意迴美國的。」


    「什麽?!」戴王欣愉驚叫出聲,兒子跟家教老師?!原來羅霈芯就是他不願離開台灣的主因?


    戴先生這下也膛目結舌,他們萬萬沒想到,原來一直在猜測的對象,竟然是每隔兩天就會去他們家幫兒子上課的家教老師?!


    「怎麽還沒來……」戴灝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決定一定要等到她才行,「爸媽,你們先走好了,我跟霈芯搭下一班飛機過去。」


    「你在說什麽!」戴先生拉住兒子的手臂,不可置信的問:「你要留下來等她?」


    「廢話,霈芯對紐約人生地不熟的,我要陪她一起過去。」他的表情異常嚴肅,望著父親,誠懇的說道:「我是認真的。」


    戴氏夫婦第一次看到兒子這麽認真的一麵,驚愕的對望。


    「對不起……戴灝烽?」突然有個婦人走近他們,手裏拿著一張紙,問道:「請問你們誰是戴灝烽?」


    「我。」他狐疑的應聲,他並不認識眼前的婦人。


    「哦~果然,是個很帥氣的男生。」婦人眯起眼笑著, 有位小姐托我轉交這個給你。」


    婦人才剛把手中的紙條遞出來,戴灝烽隨即不假思索的一把搶下。


    這根本連一封信都稱不上,隻是一張對折的普通便條紙,戴灝烽迫不及待打開來看,表情馬上變得一臉愕然。


    我們分手吧。


    羅霈芯端正秀氣的字跡,清楚卻又傷人的印在字條上。


    戴灝烽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甚至連問出為什麽都做不到。


    分手……她曾經說過不論做什麽事、說什麽話,都是認真思考過的,因為她從不後悔……從不後悔。


    戴先生看著兒子慘白的臉色,不免心疼,連忙上前攔住婦人,問道:「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裏?她是多久前把東西交給你的?」


    「啊,很久了,她要我起飛前三十分鍾再交給那個小帥哥。」


    「你在哪裏見到她的?她是在……」


    「爸!」戴灝烽一聲低吼,淚水不自覺滑落。 戴王欣愉揪著一顆心,望著兒子的淚水和他顫抖不己的唇,戴先生茫然的迴首,隻見兒子將紙條揉進掌心。


    「我們走吧!」戴灝烽深吸了一口氣,扭頭準備通關。


    「你不想知道原因嗎?她可能就在附近……」看到兒子這麽心痛,身為父親的他,本能想要為兒子的戀情做最後的掙紮。


    「已經結束了。」他淡然的迴頭看向父母親,「羅霈芯那個女人,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會改變。」


    戴氏夫婦啞然,他們想起初次跟羅霈芯見麵的情形,以其後來和她的相處,對她的個性多少有點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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