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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方府書樓的雕花窗戶空隙,照在方玨精致好看的臉上。方玨目光呆滯的看著牆上的名人畫作,心思卻陷入沉思。


    這個世界我能待多久,我能做些什麽有意義的事,方府的富貴,足以讓自己快活無憂的活上幾十年,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些,沒有朋友的日子,如同生活在華麗的囚牢,孤獨的心感覺好疲憊,沒有人可以聽自己傾訴,衣食無憂自然是好,久了也會讓人覺得枯燥乏味。


    算了,不想了,還是出去逛逛吧。方玨起身,朝樓下走去,又吩咐一個家丁準備一輛馬車,然後將自己送往秦淮河畔,這裏人來人往,形態各異的風景,讓方玨身臨其境,都是路人,都是匆匆而過的過客,自己才不覺得和他們相差太多。


    今日方玨穿著華麗的服飾,相貌堂堂玉樹臨風,好一位富家公子模樣。方玨不知不覺得來到夜樓,好一派盛世景象。天朝邊境年年戰爭,國內怨聲載道,隻要站在這裏,那些憂國憂民的人都會以為外麵那些慘狀都不過是傳言,傳言不可信,這裏就是天朝濃縮的繁華盛世。


    “哎喲,方玨少爺來了,快快有請。”


    夜樓收門票的小二,一臉諂媚,他怎麽會不知,如今江寧郡太守就是方玨的老爹,他現在可是太守府大公子,江寧郡的太子爺。哪裏敢收取門票,他們也懂規律,惹惱了方玨,夜樓就會不太平。


    方玨今日前來是帶了銀子的,一張百兩銀票擱在櫃台。


    這麽大的數目,小二哪敢做主,又見方玨徑直走了進去,於是跑進去稟報管事的,管事的又將此事報告給坊主秦紅言,夜樓不是秦紅言的,至於夜樓真正的主人有些神秘,很少有人見過。平日裏秦紅言作為夜樓的代理人,掌管夜樓的生意,所以有什麽大事還得稟報秦紅言做主。


    秦紅言聽說方玨來了,臉上有些驚訝,卻更多的是高興,秦紅言可是知道方玨還有一個身份,而且現在方玨又是江寧郡太守的公子,她無論如何都應該親自前來打個招唿。


    方玨來了自然是二樓雅座包間,身份與財富也容不得他掉了檔次,坐在樓下反而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玨少爺來了,夜樓真是蓬蓽生輝。”


    “紅言姐姐,可別也說這麽俗氣的話,這樣會很生份的。”


    和你很熟嗎,秦紅言沒想到方玨這般說話,但是自己過於官麵做作了些。


    “少爺今日來,是來聽曲的。”


    “我來是散心。”


    “少爺還有煩心之事?”


    秦紅言看著方玨有些好奇,父親當上太守,他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煩,確實很煩,不過到紅言姐姐的夜樓一坐,心裏煩心事就忘卻一半。”


    “今日夜樓有幾個新角,如果公子願意,還請公子賞臉,給出幾句意見指導。”


    秦紅言是知道方玨身懷大才,所以不想錯過機會。


    幾個長得好看的藝人紛紛在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藝,確實是新麵孔,不過在方玨眼裏,他也分辨不出。


    直到有一個女子出現,長得確實驚豔全場,在場很多人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長恨歌,這可引起了方玨的注意,這個曲調正是自己前不久在此唱的,而且這個女子聲音之好聽,唱功很紮實,與方玨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紅言看到出場的女子有些麵色凝重,到並不是因為此女子唱了方玨的曲調,而是因為此女子身份不一般。她對方玨的到來有些突然,反而忘了交代後坊之事。


    “此人唱得太好了,人長得也優雅大方。”


    方玨忍不住的誇讚,秦紅言更是擔心,不過還好,這位方玨少爺似乎並不認得她。


    “她叫什麽名字。”


    咯噔一下,秦紅言顯得有些慌亂,當日麵對突厥人挑釁,她也麵不改色,如今卻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該不該告訴他,此人正是前任太守劉越的千金,也是逃婚方玨的劉玉凝,至於這段傳遍江寧郡的鬧劇,她怎麽會不知。她也隱約知道前任太守劉越怎麽突然被家破人亡,和方府恐怕脫不了幹係。


    劉玉凝自從離開太守府,就投奔了秦紅言,劉玉凝能有才貌雙全的美名,少不了秦紅言的幫助,所以秦紅言算是劉玉凝的師傅。


    “她叫凝兒,是我的學生。”


    “怪不得這麽與眾不同,原來有名師指導。”


    對於劉玉凝才學,秦紅言卻是很滿意的,要不是劉玉凝貴為太守府千金,她真想好好將自己所學交給劉玉凝。


    一曲唱罷,台下觀眾莫不拍手叫好,方玨自然也是拍手表示。


    “既然是紅言姐姐的得意弟子,可否引薦給我認識,她有一個調唱錯了。”


    哪有唱錯調了,其實是方玨胡說的,方玨是想看這個叫凝兒的女子到底有什麽特別,能將長恨歌唱得比自己還出神動聽,更能得到秦紅言坊主的認可,成為她的學生。


    秦紅言有些不願意兩人見麵,卻又沒有理由拒絕,所以隻好答應。不過去後坊需要方玨換一個身份,那就是做迴吳聊。秦紅言離開不久,就親自給方玨送來一身粗布青衣,還有一張白色麵具。


    方玨隨著秦紅言來到後坊,來過一次,方玨顯得很隨意,後台的角們都在忙碌著打扮化妝,有的還在小聲的背著台詞。


    當大夥兒看著坊主來到後院,都尊敬的叫了一聲坊主,然後又看到坊主身邊站著一個戴麵具的男子,粗布青衣,前幾日在後坊看過方玨表演的人自然認得。


    “她就是為長恨歌譜曲的吳聊先生,不僅救了夜樓聲譽,還狠狠挫敗了突厥人的狂傲。”


    “不知道他麵具下是什麽樣子,這麽有才華的人,應該也是玉樹臨風吧。”


    “哎,隻可惜聽說他不願讓人看到他的麵目。”


    “大概是我們這些庸脂俗粉不配看到他的真麵目吧。”


    “我還聽說,誰能讓他摘下麵具,那就表示看上了對方,可惜至今都沒聽說他為哪個女子摘下過。”


    繁華之地是非多,臆想謠言在這種地方都會變得比現實還真實,而且都是經過無限美化包裝。


    方玨隻不過帶著麵具在夜樓出現過一次,算上這一次也不過兩次而已,而且時間才過去不久,方玨的形象就被傳得比他想象還豐富多彩。


    劉玉凝此時也迴到了後台,他自然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她這幾日耳邊不時響起這位神秘的吳聊先生的名字,她聽了吳聊先生譜曲的長恨歌,頓時也被吸引了,所以用心的練習著,更想見見那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吳聊先生。女人的好奇永遠伴隨著無盡美化的臆想,當這位偉大的吳聊先生出現時,是真的很自然,沒有偉人自帶的光環。她卻沒有失望,其實人都是一樣的,如果吳聊先生以一身華麗服飾,高貴冷傲的姿態出現,或許能迷倒很多人,卻會讓劉玉凝表示反感。方玨這樣的打扮,倒是讓劉玉凝多了幾分敬意,好奇之心不減反增。


    “凝兒,你過來。”


    秦紅言突然打亂劉玉凝的目光,她看著劉玉凝正呆呆的注視著方玨,真是冤家路窄。


    “凝兒見過吳聊先生。”


    “你見過我?”


    方玨看著劉玉凝對自己行禮,又聽說見過自己,他便隨口一說,突然又覺得尷尬,別人這句話隻不過是禮貌用語。


    “你就是紅…秦坊主的得意學生。”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當然不能稱秦紅言為紅言姐姐,方玨連忙改口。


    “小女子早已對吳聊先生的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見,還請先生在曲藝方麵多多指點凝兒一二。”


    劉玉凝直言不諱,大膽求師學藝,在眾人看來,是否有些唐突過分。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就讓人家教自己,也不怕人家一口迴絕的尷尬。


    劉玉凝卻一臉平靜的看著方玨,深邃的眼睛,藏在麵具下,卻逃不過劉玉凝細心觀察力。劉玉凝從秦紅言和吳聊先生進來時就看出,兩人的關係隨和,剛才方玨說了一個紅字停頓了一下,自己的師傅秦紅言也有一個紅字,這位吳聊先生應該是想說紅言的,卻突然改口稱唿秦坊主,故意在別人麵前撇清什麽。讓劉玉凝不得不猜想,能直接稱唿秦紅言為紅言,又刻意保持距離,那這位吳聊先生不是師傅秦紅言的紅顏知己,那也算是至交好友。


    秦紅言正準備介紹,劉玉凝卻搶先開口,她倒是沒有生氣,自己這些學生不僅冰雪聰慧,而且行事大膽,難怪她敢逃婚。看到曾經差點成為夫妻的兩人,聊得如此和氣,麵對劉玉凝的大膽求教,方玨卻沒有生氣。真是天意弄人,早知如此,當初為何要逃婚呢,劉府也不會家破人亡。秦紅言默默的當了一個配角,站在一旁,內心卻五味雜陳,注定又是一段孽緣重生。


    周圍人看著劉玉凝與方玨聊得很有默契,不禁有些羨慕劉玉凝,近水樓台先得月,依靠坊主秦紅言的關係,又攀上了吳聊先生這位大才。一個有些叛逆的才女遇到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方玨,思想在這個保守的歲月裏,都是顯得格格不入的存在。話語間直來直去,沒有封建禮數的包裝做作,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情懷。


    方玨當然不懂什麽譜曲,隻不過又從前世記憶裏找了幾首比較符合這個時代的歌詞,然後用比較內涵的曲調唱了出來。


    夜樓二樓走廊,兩個女扮男裝的女子,站在窗口,看著房間裏麵方玨正和劉玉凝交談著,神態間充滿喜悅。


    “主人,他就是我們上次救的那個人,屬下打探清楚,他根本不叫什麽吳聊,是江寧郡太守方言之子,叫方玨。”


    “他就是方玨,小悅兒妹妹要嫁的人。”


    說話的人叫葉靈兒,父親正是天朝洛陽王,她算是天朝郡主。她口中的悅兒妹妹,名字叫喬小悅,是天朝洛陽公主與喬安駙馬爺的獨生女。不過喬小悅的命不好,駙馬爺喬安在一次抵抗突厥人的戰鬥中不幸遇難,洛陽公主思念成疾,最後也香消玉殞英年早逝。現在的洛陽王葉允昌在當上洛陽王以後,就將喬小悅帶迴自己家養著,算是對自己胞妹做最後的事吧。


    葉靈兒比喬小悅大幾個月,不過她看上去不像天朝郡主,簡直就是一個喜歡闖蕩江湖的俠女。武功高強不說,連身邊的貼生侍女月奴也不容小覷,她的武功不在也靈兒之下。


    “主人,旁邊那女子叫劉玉凝,是前任太守劉越的千金,聽說還差點嫁給方玨,隻不過最後她逃婚了。”


    月奴在一旁說著,眼睛卻隨時注視著四周。


    “逃婚,天朝還很少聽說有女子逃婚的,那她還是一個奇女子了!她們怎麽會在一起?是反悔了,舊情複燃?”


    葉靈兒有些不解的望著房間兩人,她最不喜歡一個女人出爾反爾,更討厭沾花惹草的男人。她是郡主,以後當然隻會讓自己的男人愛她一人。


    “還好這次讓悅兒妹妹也出來了,要不然就真嫁給這個叫方玨的花花公子了。”


    方玨與劉玉凝聊了很久,說了一些現代流行歌的唱法,雖然在這個時代有些不合時宜,劉玉凝卻聽得有趣。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


    方玨雖然與劉玉凝聊得來,算是來這個世界,聊得最開心的一位吧。


    劉玉凝有些念念不舍,她有種還未聽夠的感覺,這個叫吳聊的先生真的好有意思,聽聲音,能確定其年紀不大,肚子裏卻有那麽多新奇的見解,雖然與這個時代有些摩擦。


    “先生什麽時候再來呢?”


    “如果明日有時間,我就會再來。”


    方玨的話讓劉玉凝聽了很是開心,劉玉凝笑著目送方玨離開,然後自己也迴到後坊。


    方玨迴到一個房間,然後又換迴了一身華麗的服飾,今天來夜樓讓自己的心情大好,還遇到了一個叫凝兒的姑娘。


    “主人,看,方玨出來了。”


    月奴站在夜樓之上看著方玨從夜樓走出來,連忙向葉靈兒稟報。


    “又換了一身衣服,果然是衣冠禽獸,道貌岸然。”


    葉靈兒一邊說著,手裏的一把大弓,弦已經滿月,這把弓箭就是上次突厥人射殺方玨的那把。


    “上次這把箭,沒有要了你的命,是本郡主救了你,這次本郡主想把你的命要迴來。”


    “主人,不可。”


    “為什麽?”


    “他可是太守方言的公子,留著還有用。”


    撲哧一聲,箭已經離弦,直直的朝方玨飛去,月奴也是驚訝的看著自家主子,太任性了,可也隻能看著。


    嗖的一聲,一直雕翎箭從方玨耳邊飛過,一縷青絲隨風飄落,雕翎箭最後重重的插在方玨麵前的地上。


    方玨第一反應就是迴頭,卻看不見有任何有半點嫌疑之人。心碰碰作響,腦袋也一片嗡鳴,有人要殺我。


    方玨一看雕翎箭,和上次突厥人射自己的一模一樣,自己太不小心了,這樣也被突厥人盯上了,這麽多天還在夜樓等著,這突厥人也夠有耐心的,還好箭法差了一點,要不然自己可就交待了。


    別想了,逃命要緊,就這麽死了可不劃算,方玨腿雖然有些發抖,卻還是強忍著往人多的地方跑去,有些狼狽不堪。


    “哼,算你運氣好,本小姐還沒使用慣突厥人的弓箭。”


    葉靈兒還想搭弓射箭,方玨卻早已跑得沒有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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