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這般憂傷,平日裏一直是個大大咧咧又愛笑的男人。


    但薑荔知道他現在不想說,一定有他的原因在,也不好追問。


    她安慰道:“成家立業隻是人生的其中兩個選項,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就是最好的,不過有一天問風你有其他想法,我當然也會支持你。”


    “好。”


    江問風與她碰拳,心情好了許多,問她剛才請假去了哪裏。


    薑荔欲言又止那條項鏈的事情:“我剛才去寫真館看漢服了,我想在舞會上穿,不好意思問風,之前道叔請設計師可能要浪費了。”


    他並不在意這件事,但還是問起項鏈:“有沒有藏好?不要被他發現了。”


    “好,我…我藏好了…”


    “不對,薑荔你不是會撒謊的人。”


    她手足無措地解釋:“確實被發現了…但是…”


    江問風歎氣:“你可以說實話。”


    “但是我偷偷試戴的時候,被範先生發現,他一生氣…”


    她說不下去,往脖子上比個扯斷的動作。


    江問風生悶氣,很不爽:“我知道了,項鏈斷了就斷了,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薑荔趕緊搖頭。


    昨晚的一幕幕羞到讓她緊緊捏住衣角。


    江問風沉思著,來迴踱步好一會兒,忽然說道:“你真的不能現在就離開他嗎?”


    又談及這個問題,薑荔心思也變得沉重。


    她無數次想離開,但自己犯賤沒走而已。


    也許,在這個山間的別墅裏,她變得越來越妥協,覺得現在這般吵吵鬧鬧,還有人一起吃飯的日子,也算是勉勉強強湊成了一個家。


    薑荔這才發現自己變成了害怕離開、溫水裏煮著的一隻青蛙。


    她聳聳肩:“說起來不怕你笑,我居然覺得這種現狀也挺好,我也說不出哪裏好,可能我以前從來沒有試過一個人漂泊,現在居然有人願意給我一塊屋簷避雨。”


    江問風暗歎氣:“雖然我不能給你遮風擋雨,但是你要願意離開他,我可以提供除了人以外的一切條件 ,你想去哪座城市,從事什麽職業,想要多少收入,這些我統統可以給你,隻要你離開他,哪怕還是在星城,都可以。”


    這樣的條件相當誘人。


    隻要“離開”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就能輕易得到自己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的東西。


    “謝謝問風。”她欣慰笑笑,“我沒辦法現在就立刻答應你,而且離開這件事,也是我自己的抉擇,不好讓你破費。”


    “我隻想你能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不要像我一樣。”


    他失落。


    薑荔感受到他的情緒,拍拍他肩膀:“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大人要自己肩扛起生活,才能擁有自由,不管生活多麽苦澀。你說是嗎?”


    江問風愁容一點點消散,他似乎也想通:“對,你是個大人,但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


    薑荔很意外他這麽形容。


    “看得出來他總是喜歡欺負你,所以每次我都很心急。”


    江問風撓撓頭發,笑得不好意思。


    “對了,明天我不會參加舞會了,我爸那邊你不用擔心。”


    他提起江千道,薑荔感覺到頭疼。


    “要不…我也不參加了?”


    “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宴席結束,你要不要和我去探店?”


    他說著給她看自己接廣的餐廳,正好缺個人幫拍。


    “那幾個短視頻很成功,現在好多商家找我推廣,你幫我拍一條,我把推廣費分你一半,順便還能免費吃一頓。”


    薑荔還沒見過這麽高級的料理,一看價格,也是貴得離譜。


    她很心動,答應道:“好,這個外快我掙。”


    “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慶功宴一結束,我們從後門偷偷溜出去。”


    “那我的妝造也不用定了,我去退了它。”


    薑荔說著聯係寫真館,對方要她拍一下訂單。


    她出門去工位上找那張單子,範辰麟已經不在那兒,桌上桌下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她到他辦公室裏探頭探腦,他正在與人談話,應該是要緊的客戶。


    從門縫裏傳來他們的對話。


    “明天的會議範先生能否出席呢?這對我們這次合作至關重要。”


    範辰麟沉默半晌,沉聲應道:“不好意思,明天一整天剛好有事。”


    “那很遺憾。”


    客戶起身出來了,唉聲歎氣的。


    薑荔走到裏邊,見他也麵色不好。


    “生意要緊,明天的慶功宴先放放吧。”


    她輕揉到他肩膀。


    範辰麟掃開她的手:“你不要多管閑事。”


    “隻是吃個飯跳個舞而已,改天也可以咯。”


    “出去。”


    他繼續手頭的工作,不言不語的樣子沉悶又穩重。


    薑荔視線從他身上掃到桌麵,沒有見到想要的東西。


    她手往他口袋裏摸,也沒有。


    “你找什麽?”


    範辰麟微皺眉頭,手中的筆也停下了。


    “我剛才扔給你的那個紙團呢?”


    她說著往他另一邊口袋伸手,他挺身給她讓開空間,任她掏了幾遍。


    “很重要嗎?”


    “我想把它退了,明天…我不去舞會了。”


    他暗歎氣:“是因為剛才的事,你不想去嗎?”


    薑荔隻好點頭。


    她心想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打算溜出去賺外快,他這個定時炸彈肯定要爆炸。


    範辰麟抱她坐到腿上,難得這張臭臉露出一點笑容:“你不用擔心這麽多,就當明天陪我出席。”


    他說著輕輕握住她的手,吻到她的手背。


    薑荔心虛地咬住唇角:“範…範先生還是去開會吧,耽誤生意不好。”


    範辰麟垂眸冷言:“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


    她起身退到兩步路外,尷尬笑笑:“我怎麽會瞞範先生呢?嗬嗬。”


    “說。”


    薑荔想逃,但他意外很冷靜。


    她握緊雙手在身前,再次像做錯事的小學生:“我明天,不打算參加舞會…”


    “去做什麽?”


    “我要去掙點外快。”


    他無言片刻,一掌拍在桌上:“胡鬧,是我苛刻你了嗎?”


    “那倒沒有。”


    “是不是和江問風一起去?”


    薑荔再次轉身想溜,他又一掌拍在桌上:“給我過來!”


    她怕了這個男人了,怯生生講:“那你不能再打我的…的那裏了喔。”


    範辰麟不語。


    薑荔知道這個男人又來耍花招,不用他多說,重新坐到他腿上:“範先生要懲罰我嗎?”


    他拉開抽屜,找出一把長尺。


    “把手伸出來。”


    她攤開右手:“你輕點…”


    啪!


    薑荔閉上眼縮起脖子,有點疼。


    “痛嗎?”


    她點頭。


    啪!


    薑荔眼淚都出來了,掌心裏火辣辣的,就算她上課也沒有這麽罰過學生。


    她委屈巴巴的:“你憑什麽打我?”


    “不老實,現在開始學會撒謊了,而且為了和別的男人出去幽會。”


    範辰麟咬牙怒言,抬尺又是一下。


    薑荔縮迴手藏到袖子裏,順便抹掉眼淚:“我就想掙點外快。”


    他歎氣:“你掙那幾塊錢有什麽用?”


    “當然有用。”


    她指向自己身上的衣服、耳環、手機:“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都是我自己掙的幾塊錢換來的嗎?”


    “這些我都能給你,還可以給更好的。”


    “我不要你的。”


    薑荔低頭嘟囔。


    她對那條項鏈耿耿於懷。


    如果不是他把它扯斷了,也許受他嗟來之食也不是不可以。


    但現在,不可以。


    薑荔心想自己有什麽是他給的,檢查一下全身上下的東西,還好,都是自己掙來的。


    她硬氣很多,奪過他的尺子折斷成兩截:“範先生,你沒理由懲罰我。”


    範辰麟捏過她的下巴:“是不是江問風教你來對付我的?”


    “你胡說!”


    薑荔推開他的手,有些生氣:“範先生你知道我是個倔強的人,我說自己掙錢自己花,那就是這個意思。”


    “這麽有骨氣,嗬。”


    他勾起嘴角:“你獨立,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想看看你能獨立到什麽地步。”


    他從抽屜裏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單子,仔細看了一眼:“兩人同行一人免單是嗎?”


    “對,你…想去嗎?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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