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餐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範辰麟站定在原地,並不說話,也不迴頭。


    薑荔看著他一言不發,眉目舒展,眼神卻是冰冷無情,趕緊打圓場:“大家繼續吃自己的吧,朋友間開玩笑呢。”


    她到附近哄散圍觀的人群,等餐廳又熱鬧起來,拉一拉他的袖子:“我們走吧,貴賓廳的領導們等你很久了。”


    範辰麟輕撫起袖口,看一眼璀璨熠熠的手表:“柏舟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我就大方一點給你八個小時,今晚八點前,如果你沒有把玉衍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明天早上,你們蕭家可以收拾收拾,從星城徹底消失了。”


    蕭柏舟臉色果然變了,他微微張開的嘴合不上,一時間辨不清他的意思:“範辰麟你真的要做這麽絕?”


    “不然呢?你也問了我是怎麽殺迴星城的,我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你。”範辰麟勾起嘴角,留下陷入驚恐的蕭謝兩人,往自己的貴賓廳走去。


    薑荔被攔在外邊進不去,隻好守在貴賓廳門口,無聊時四處張望。


    謝玉衍這時候扶著肚子小跑過來,把她拉到一旁,差點跪下來哀求:“荔荔!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薑荔措手不及,問她怎麽迴事。


    她抹著眼淚哀嚎:“範辰麟是個瘋子,我不能落到他手裏,但是我不去,他真的幹得出、也能做得到把蕭家抹掉的事!我求你,我求求你今晚替我過去,轉達我們的歉意!”


    “可是你們自己去道歉豈不是更好?”薑荔不解。


    謝玉衍緊緊拽著她的手,懇切道:“我都說了他是個瘋子,我們道歉他聽不進去,但是他對你不一樣,我發現他對你不一樣!”


    “什麽…什麽不一樣?”


    薑荔被她重複的「不一樣」搞得暈頭轉向。


    蕭柏舟這時候也找過來,讓玉衍先去一旁冷靜,自己沉住氣與她講:“薑荔你聽我說,剛才確實是我不對,但是我太恨他不顧玉衍的感受,三番四次騷擾她。”


    薑荔點頭:“範辰麟對玉衍確實過分。”


    “我希望他能理解,適當放手,對他、對我們都好,他原來不是那樣的人,三年前他離開星城的時候,明明…”蕭柏舟說不下去,非常痛心。


    “我知道了,我會勸他的,不過能不能勸動,我不保證…”她還沒說完,一張二十萬的支票塞到她手裏。


    蕭柏舟讓她收好:“這筆錢,不管你能不能勸動他,我都給你,隻有一個條件,今晚八點你代替玉衍過去。”


    “可…”


    “你別推了,二十萬,足夠你還清剩下的債務,然後找個地方落腳,開始新生活。”


    薑荔看著支票入神了,腦海裏都是蕭柏舟的話,還清債務…開始新生活…


    晚上七點,商壇會議總算結束,範辰麟從會議桌第一排起身,在眾人擁簇下往外走,在酒店電梯口停下時,與薑荔說道:“幫我發條短信給蕭柏舟。”


    “你說。”


    “八點,2308房。”


    薑荔眼珠子一轉,看著他進了電梯,電梯徑直往上走。


    她趕緊給蕭柏舟電話,然後根據他的指引,到酒店更衣室換上一套謝玉衍常穿的衣服。


    為了更像她一點,薑荔放下馬尾辮,讓兩邊臉頰掩蓋在烏黑的長發中。


    一個小時後,薑荔調整好唿吸,推開虛掩的房門。


    一整間套房隻開了微弱的地燈,很難發現範辰麟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裏,一邊抽雪茄,一邊喝酒。


    她不敢出聲,緊緊抿著嘴,放輕腳步,低著頭走到他身邊。


    “嗬。”他輕笑著放下雪茄,“過來。”


    薑荔被他一把攬過去,輕盈地坐到他腿上,雙手下意識攀到寬闊的肩膀,一股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一下子映到她冰涼的掌心。


    範辰麟輕輕嗅吻到她臉頰,然後推開她,把酒杯遞到她唇邊:“這是你最愛的威士忌。”


    薑荔緊閉雙眼喝了一口,濃烈的酒味,伴著杯口的雪茄苦味,差點衝暈腦袋。


    “嘶。”她齜牙咧嘴,緊接著又喝了幾口,身體便軟綿綿地靠倒在他胸膛。


    範辰麟仰頭把剩下的半杯喝盡,抱起她往套房臥室走去。


    半夜醒來,薑荔扶著劇烈疼痛的腦袋坐起床頭,她看看身邊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身上完整未動的衣衫,鬆了口氣。


    “誰讓你來的?”範辰麟低啞的煙嗓徐徐講。


    “你…知道是我。”她心虛。


    他翻個身,舒服地躺平:“你收了蕭柏舟多少錢?”


    “你怎麽知道…”她捂住嘴,可惜說漏了。


    範辰麟嘁笑:“你知道這個叫什麽嗎?——出賣。曾經出賣我的人,現在一個個都快上幼兒園了吧。”


    薑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說他們墳頭草兩米高了。


    “你真的有那麽兇?”她不禁捂緊被子。


    他睜開眼,看向天花板,但眼裏卻好像放映著一幕幕心事:“看情況。”


    “那…我能是特殊情況嗎?”她試探。


    “看你表現。”


    她琢磨他的意思,忽然明白過來,立馬從兜裏拿出皺巴巴的支票,遞給他:“這些賠償給你,夠不夠?”


    範辰麟搶走支票,看了兩眼,撕個粉碎:“不算。”


    薑荔撲過去搶救,隻抓到一手碎片,二十萬眼睜睜消失了。


    她順勢趴到他身上,拳頭使勁砸他胸口:“你就算不要,也別撕掉!這是我開始新生活的錢啊!”


    他輾轉過去覆身壓倒她,一把抓住她高舉的拳頭:“你當真以為自己在我這裏有特權,可以任你胡鬧?”


    她抿著嘴憋著聲,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範辰麟明顯生氣了,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我最恨出賣我的人。”


    “你要殺要剮,我沒意見,但是你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變得這麽瘋狂,我有意見。”薑荔看著他的眼睛,滿是心疼地說道。


    他眼角抽搐,鬆開她的手,下床撿起半截雪茄到落地窗前抽了幾口,終於冷靜下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無關,如果你因為缺錢才卷進來,我可以給你十倍。”


    “我不要錢,我隻想你放過玉衍。”


    範辰麟慢慢吐出一道長長的煙氣,譏笑道:“你以為自己在做偉大的事情嗎?你以為謝玉衍和蕭柏舟真是愛得天崩地裂,一秒鍾都分不開嗎?”


    薑荔怔住。


    他繼續講:“為了讓你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我給你三次機會,你按照我說的來做,如果三次機會結束,她謝玉衍還是想和蕭柏舟白頭偕老,我就接受你的意見,放他們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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