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她的丈夫離開了雲起村。


    臨走之際,他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對她說,“你和天華要好好的,等我迴來。”


    那是他和她之間的約定,他會迴來,她也會等著他迴來。


    最後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地留下一個吻,離開了村子,去到了那硝煙彌漫的戰場。


    她眼中滿是不舍,卻還是輕輕地說道,“好。”


    她理解他,就像他也理解她一樣。


    可到最後,她都沒有等到他,他們之間的約定,他沒有遵守,她等來的隻是一張紙,是他的戰友,帶迴了他的死訊。


    她哭過,鬧過,絕望過。那是她一生摯愛,如今少了他,她的生命便不完整了。


    可她不能死,她有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孩子在三歲那年,因為高燒沒有錢看病而成了癡傻兒。她對不起孩子,所以想把最好的都給他。


    漸漸地,孩子三十歲了,因為癡傻,始終討不到妻子,可她也覺得不在乎,人生在世,隻要好好活著便好。


    她不多求。


    隻要她僅存的牽掛好好活著便好。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丈夫,不能再沒有自己的兒子了。


    後來,村裏來了土匪,她擔心兒子受到傷害,連夜逃出雲起村,來到了天水城。


    用著自己攢了二十年的銀子開了一家燒餅鋪。


    她記得她的丈夫曾說過,“我的阿繡做出來的燒餅,是這天下最好吃的燒餅。”


    她笑著用手輕輕點他的額頭,“就會貧嘴。”


    可是她賣的燒餅,沒有人吃,因為大家都說,“你看她家可有一個傻子呢!吃了她家的燒餅,說不定也會變成一個傻子!”


    燒餅賣不出去,她也不想浪費了,熱了熱就拿給了門口的乞兒,看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她突然沒由來地心酸。


    從來以後,她都會把燒餅拿給他們。


    大部分是她為了他們做的。


    後來燒餅鋪子倒閉了,她就到山上挖草藥,去賣。雖說生活貧困,但她也還是會去幫助那些乞兒們。


    後來有一天,她看到天華興高采烈地捧著一碗肉迴來,磕磕巴巴地才說清楚,這是天水城一個大戶人家給他的。


    她笑著摸摸他的腦袋,“那我們天華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啊。”


    可她沒想到,就是這句話害了天華。


    上官富貴出門,銀子被偷了,王天華看到了之後,硬生生追了那人一條街才把上官富貴的銀子奪了迴來,送去上官家,可沒想到上官富貴一看到,就認定是王天華偷了他的銀子,叫來下人打他想要教訓他一頓,他本來話就說不清楚,此時挨了打,更是沒法解釋,這樣一頓毒打下來,令上官富貴沒想到的是,王天華就此咽了氣。


    上官富貴嫌惡地看了一眼,“拿去城北西郊的亂葬崗扔了吧。”


    對於上官富貴來說,這世上隻不過是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傻子。


    而對於王姨來說,她心裏唯一的那一點牽掛,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永遠都不會再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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