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禁看他眼神不善,連忙解釋:“兄長放心,這些都是我親信之人,兄長且迴去稟報齊王,兄弟我亦迴去暗中打探其他人的口風,兄長等我消息便是。”


    兩人又互訴一番,方才分別各自離去。


    薛罡連夜趕迴,等到天色蒙蒙亮時才迴到營中,迴去時發現周同帳中燈火居然還亮著。


    於是也不讓人通稟,隻是自己悄悄挑開一角簾子往裏看,才發現周同似乎一夜未眠,手裏仍捧著一封書簡在燈下觀摩。


    薛罡這才放心的挑開簾子走進去。


    才一踏進周同便看著他笑著說:“你要進來便進來,何故偷偷摸摸的。”


    薛罡抱拳道:“末將怕打擾了殿下休息,因此才不敢讓人進來通傳,隻好自己鬥膽窺探一下。”


    周同笑道:“你隻身前去犯險,孤又怎能睡得著。”然後指了指旁邊溫在炭火中的酒壺,說:“天氣越來越涼了,難得你跑這一趟,先坐下喝杯溫酒吧。”


    薛罡也不客氣,走到案前坐下,嘴裏噴出一股霧氣,搓了搓手給自己斟上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身體暖和了些,才開口說道:“末將此去叛賊前軍營中,卻見到了曾經同袍同鄉,便是那衛城參軍,車騎將軍徐禁。”


    周同哦了一聲,放下手中書簡,問道:“他是你同鄉同袍麽?”


    薛罡答道:“不錯,這徐禁徐文則乃是那已故去的東鄉侯徐達之子,他曾與末將一同在禁軍中為卒,隻是後來他父兄皆戰死在關外沙場,先皇特許他襲了東鄉侯爵位,去他父兄戰死處掌一城軍勢。”


    周同想了想,說道:“朝廷既然如此厚恩於他,那他怎會反叛?”


    薛罡道:“據他所說,實在是形勢所逼,其實他自己是心向朝廷的,一直在暗中阻撓叛軍攻城,現今他願意給殿下當內應,助殿下破敵。”


    周同又問:“你覺得他其人可信嗎?”


    薛罡思量再三,然後站起身走到周同案前,雙手抱拳雙膝下跪,說道:“臣鬥膽懇求殿下,徐家滿門忠烈,徐禁此人享先皇厚恩,臣保舉他非形勢所逼定不會背叛朝廷,而今臣請求殿下讓他戴罪立功,以贖其罪。”


    周同看了他一會,才說道:“起來吧,既然你信他,那孤也沒有不信你的道理。”


    等到薛罡站起身,周同才拾起一旁的書簡,自顧自說道:“兵書上說,不戰而屈人之兵者,上也;百戰百勝者,中也;深溝高壘以自守者,下也。”


    薛罡說道:“殿下看的是高祖的書。”


    周同輕輕點頭,說道:“孤看了許多名將的兵書,用兵之法,無非三種,用兵且能勝者,無非三種,這用兵之勢,卻萬變不離其宗也。”


    薛罡點頭道:“殿下有此言,正如為將帥者之言。”


    周同道:“那就與我講一講形勢吧。”


    薛罡走上前,將劉琦從城內帶出來的一張地勢圖鋪開,在上麵用朱筆標下叛軍三軍所駐守的位置,周同看了一會,伸手將鄴城城內駐防那一邊折了過去,放在下邊。看見薛罡愣愣的看著自己,又提醒他繼續。


    薛罡這才迴過神來為他講解在徐禁處問來的情況。


    等到薛罡講到叛軍中由八人共同商議軍事,並稱八校尉時,周同皺起眉頭,然後說道:“想來這八人中並非全是軍伍中人。”然後指著桌上布局,又說道:“看來這八人中確有高人,你看這布陣,看似鬆散實則外鬆內緊,如果我們真帶兩萬騎軍衝進去,恐怕不消片刻便會陷入重圍,屆時肯定抵不住這十幾萬人消耗。”


    薛罡也是連連點頭,說道:“據徐禁所說,八校尉中各方實力也並不對等,其中勢大者三人各自擁兵三萬,坐鎮中軍,與他一樣擁兵萬餘人的還有一人,和他同在前軍,至於後軍都是些流民匪寇,並不著甲,兵器也隻是些鋤頭鐮刀一類的農具,在後方留作策應。定下此陣的人,乃是他們攻陷上城時擄掠的一個教書先生。”


    周同皺眉道:“教書先生?”


    薛罡道:“正是一個鄉下私塾裏的教書先生,徐禁說那人其貌不揚,身材瘦小,麵對亂砍亂殺的一眾叛軍時也麵無懼色談吐自若,甚至嗬斥叛軍最好隻掠取錢糧不要燒殺,他對叛軍說:‘你們若是隻拿去錢糧,等到敗退之時,仍能退到城中安身,若是你們殺光了百姓,恐怕那田地裏,就再也長不出糧食,你們即使退來,也逃不過活活餓死。’叛軍中有人見他談吐不凡,不像凡人,便把他請到營中做了軍師,隻到鄴城城下,他才為叛軍布下此軍陣。”


    周同眉頭舒展開來,嘴角上揚,微微笑道:“有趣。”


    隻到第二天夜裏,從叛軍前營中偷偷溜出來幾人,這些人來到齊軍營中,隻說是徐將軍派來傳信的信使,薛罡急忙將那幾人帶到周同帳中。


    那幾個軍士一身黑衣,把臉也塗成了黑色,到了帳中,聽說麵前端坐的年輕人就是當今齊王,皇帝的親弟弟,這些普通的戍邊士卒這輩子頭一次見到普天之下最有權勢的皇親貴胄,馬上一個個磕頭如搗蒜,嘴裏喊著:“齊王千歲千千歲。”


    周同讓他們起身,這些人戰戰兢兢站起來,又看見齊王示意他們在一邊桌案旁坐下,一個個又是慌忙磕頭,為首的那人邊磕頭邊說道:“小人們本就是戴罪之身,怎麽敢在殿下麵前落座。”


    周同並不強迫他們,隻讓他們站起來答話。


    那些人又一個個站起身來,低下頭不敢看他。


    周同問道:“誰讓你們來的。”


    隻見眾人中隻有站在最前麵那人迴話,其餘人都不言語,那人迴答道:“啟稟千歲,咱們都是徐將軍的親信,將軍派我們前來送信,怕我們半路被人截住,因此讓我們分成幾批從不同路前來,所以才一齊到達。”


    周同點頭,又問:“那你們徐將軍讓你們所傳何信?”


    隻見為首那人從懷裏掏出幾封用蠟封住的信件,說道:“徐將軍讓我們把書信送來,等我們都到時,一並收起奉給殿下,這些書信都是一樣的,我們這幾人全都到了而且也沒有人遺失書信。”邊說邊把書信呈上,一邊的薛罡走上前把信件接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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