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琴知道這大半天的折騰定是把幾個小姑娘嚇壞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上前輕輕的將人喚醒,「秋寒漸重,姑娘們仔細別著了涼,奴婢已經讓人收拾廂房了。」


    顏姝睡得淺,清醒的快,見了聽琴便問她,「大姐姐好些了嗎?」


    「四姑娘放心,主子沒事了。」之前顏婉早產大出血,又因為力竭,暈了過去,太子領著章醫正及時地趕到才將人救了迴來,聽琴雖然知道自家主子這次傷到了身子,日後恐是子嗣艱難,但如今有了小殿下,母子倆人都好好的到底還是萬幸。


    顏姝也鬆了一口氣,一旁已經將衣裳上的褶皺撫平的顏嫣卻道:「聽琴,你不必讓人麻煩收拾廂房了,這會兒天色還早,我們還是先迴去,也免得府裏擔心。」


    顏婉早產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事情想必已經傳了出去,顏嫣擔心傳迴顏家,老夫人和陶氏恐怕要擔心壞了。


    聽琴顯然也想到了這一樁事,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見還沒有完全暗下去,便點點頭,沒有繼續挽留。


    帶著顏姝幾人去隔壁暖室看了一眼還沒有睜開眼的小包子,聽琴親自送了幾人到院子外麵,讓婆子依舊用軟轎將人送至二門,換了馬車送出太子府。


    顏家的馬車駛出太子府,一輛青篷馬車才從不遠處的小巷駛出,遠遠地跟在顏家馬車後頭。


    太子府虛掩的大門悄悄合實,一個青衣小廝小跑著去了太子的書房。


    顏家的馬車在顏家大門外便停了下來,顏嫣拉著顏姝的手對她道:「等會兒迴去,祖母與大伯母怕是無暇顧及你,你今日才落了水,就不必跟著我們進去折騰了,早些迴侯府去歇息,等身子養好了再過來給祖母請安也就是了。」


    顏姝微微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跟進去的確會添麻煩,便點頭應了。


    等顏嫣和顏妙帶著已經睡著了的小顏嬌下了馬車,翠喜才從後麵丫鬟坐的馬車跑過來,而後吩咐馬車轉去武安侯府。


    溫羨半挑車簾,親眼看著顏家的馬車平安進了武安侯府,才下車進了隔壁的尚書府。


    岑伯早就候在了門口,見到溫羨迴來就立即迎了上來,將府裏一天的事情迴稟了,末了才道,「明日是二老爺家大公子娶親,大人可要過去?」


    岑伯口中的二老爺是溫家的二爺,定國公溫恢的胞弟。蓋因當初溫恢狠心將嫡子剔除族譜趕出家門時曾幫過溫羨一把,加上溫家二房早從定國公府裏分了出來單過,故而溫羨對溫家二老爺溫憺還算敬重。


    溫羨淡淡地道:「循禮製備一份賀禮,讓常安走一趟。」待岑伯應了一聲,他方又吩咐道,「另,再準備一份厚禮,我明日去武安侯府要用。」


    看著自家大人的背影遠去,岑伯愣在原地,揣摩了一下溫羨話裏的意思,又想到上一迴他給武安侯準備的喬遷賀禮,不由捧著心口哎喲了一聲。


    庫房這是又要遭逢大劫,這日後大人娶媳婦的聘禮眼看著可都要進了隔壁的侯府了。


    岑伯心疼了……


    顏姝在太子府落水的消息沒有瞞過顏桁和蘇氏,一聽說罪魁禍首是太子府裏登不得台麵的小小妾侍,顏桁差點兒一掌沒把手邊的實木桌子給劈了。


    新仇加舊恨,顏桁給黎煜重重地記了一筆,隻等有了機會要給他些厲害嚐嚐。


    與顏桁的震怒不同,蘇氏則是一心記掛顏姝的身子,生怕她將將才調養好了一點兒的身子再因為這場落水壞了,連夜又從城裏請了大夫過府瞧了,聽說隻要靜養後才將一顆高高提起的心緩緩放下。


    「這一迴多虧了溫大人,老顏,明兒你還是往隔壁走一趟,這救命的恩情,咱們總該有些表示才行。」正院主屋裏,蘇氏坐在燈前收拾兵書,忙裏偷閑地抬頭對斜靠在暖炕上闔目休養的顏桁道,「說來也是緣分,你想想,咱們家從你到阿姝,可都受了人家的恩惠,而且還都是救命的恩情。有句老話怎麽說的來著,叫救命之恩,當……」


    「以身相報?」顏桁忽然睜開眼,坐直了身子,對上嬌妻含笑的目光,他直截了當地問她,「你這心裏是打什麽主意呢?」


    小綠豆整理


    蘇氏將手裏的兵書放到一邊,起身走到暖炕邊挨著顏桁坐下,「咱家阿姝再過幾個月就十四了,眼瞅著離及笄也不遠了,親事可不得早些打算不是?」她想起那個光風霽月、如芝蘭玉樹的少年郎,笑了一下,「我瞧著溫大人不錯,若能得這麽個女婿,豈不是一樁美事?」


    顏桁冷哼了一聲,「阿妙和阿嫣的親事都不急,阿姝也不用著急。」他嬌軟可愛的閨女兒哪能白白便宜了外麵的狼崽子,更何況……「那溫時慕不過是個讀書人,一介書生護不住阿姝不提,你不知道他整日在朝堂上搞那些陰謀陽謀,再加上還有定國公府那些糟心事,這樣的女婿可要不得。」


    他的的確確欣賞溫羨,但從不曾將其納入擇婿對象的考慮範圍。


    蘇氏倒覺得讀書人沒什麽不好,「人家就算是讀書人,也在平州救了你一條老命,不然還有你在這裏囉嗦?」


    顏桁挑了挑濃眉,側頭見蘇氏臉上滿是對溫羨的讚許之色,心裏更添幾分氣堵,隻是他也是個識時務的,此時並不與蘇氏爭辯,伸手攬了她的肩膀,他嘿嘿地笑了一聲,賠笑道:「夫人說得有理,隻是這話現在說起來還早了些,咱們總不能還上趕著跑到尚書府去要把阿姝給許出去吧?」


    蘇氏本也就是隨口一提,聽見顏桁這話,笑晲了他一眼,故意道:「你上趕著去,人家也不一定有意呢。」


    迴到信陵這麽多日子,縱使蘇氏不常在外走動,可關於隔壁住的這位溫大人的傳聞並沒少聽,得知他年及弱冠,府裏沒有侍妾通房不提,便是一個紅粉知己也沒有。蘇氏忖度著,溫羨要不是清心寡欲,就是眼高於頂,那麽即便自家女兒不差,亦是未必能叫人家看中。


    然而顏桁卻不愛聽這話。他可以看不中溫羨做女婿,但卻不能容忍溫羨瞧不上自家女兒,因此聽了蘇氏的話便哼哼道:「除非他是瞎了眼。」


    「得,好話歹話可都教你說了,罷罷罷,就是隨口一提,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哈。」蘇氏見他一副較真模樣,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朝內室走去,留下顏桁一個人坐在那兒瞎捉摸。


    第二日一早,顏桁和蘇氏才起身,就聽見外麵傳來了喜鵲兒嘰嘰喳喳的叫喚聲,從半開的窗扉向外望去,還能看見銀杏枝頭蹦躂得歡快的喜鵲鳥。


    蘇氏為顏桁係好腰帶,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抿嘴笑道,「也不知道今兒會有什麽好事臨門呢。」


    她話音才落,外麵就傳來了侯府管家陳叔的聲音。


    「侯爺,夫人,外頭溫大人攜禮登門了。」


    溫大人?溫羨?


    顏桁與蘇氏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俱看到一片茫然之色後,顏桁才揚聲對候在屋外的陳叔,道:「將人請到花廳,備下茶點伺候,本侯一會兒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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