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命令後,那些孩童們神色緊張的紛紛擺好戰鬥姿勢,但九方懷生獨自一人擋住了那些身穿黑色盔甲的侍衛。


    “都退下!”眾人聞聲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九方懷生。


    林珩一臉擔憂地喊道:“九方兄……”


    然而,硯辭卻憤怒地質問九方懷生:“這些人都是因為你才被引來的,你現在裝什麽好人?!”


    胡天越立刻反駁道:“你怎麽敢對國師如此無禮!”


    “喂!”隻見大翠已經悄然繞到了九方懷生的身後,她高舉著手中的刀,咬牙切齒地說道:“去死吧!”


    林珩見狀,心中一驚,急忙想要與九方懷生調換位置,替他擋住這一刀。


    就在這時,九方懷生卻突然轉過身來,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大翠的手腕,然後猛地用力一捏。大翠吃痛不已,手中的小刀頓時脫手而出。


    孩子們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整個場麵一片混亂。


    “吵死了!”胡天越大聲吼道,翻身下馬,手中緊握著一條鞭子,一副準備抽人的架勢。


    九方懷生鬆開大翠後,立刻轉身擋在了胡天越麵前。他伸出一隻手,用力地推了胡天越一下,將他推後了好幾步。


    “少打著我的名義在這兒狐假虎威。”九方懷生冷冷地說道。


    打心底裏,胡天越從來沒有把九方懷生放在眼裏過。他微微偏過頭,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說道:“這可是皇上的旨意,讓我務必保護國師周全,怎麽能說是借國師名義在這裏狐假虎威呢?”


    九方懷生一步步地走上去,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將胡天越逼得一步步後退。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此事我自會有定論,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胡天越心中暗恨,但也隻能暫避其鋒芒。畢竟,現在的九方懷生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揉捏的無名小卒了。他隻好咬咬牙,暫時退下。


    九方懷生冷冷地掃了一眼胡天越後,轉過身來,走到硯辭麵前。他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許柔弱,但氣勢強硬之人,說道:“這些孩童似乎對你十分敬重。如今你們的落腳點已經暴露,你們也失去了藏身之處。如果你真的為他們著想,那麽最好的選擇便是跟我迴宮。隻有這樣,我才能護你們周全。否則,一旦今日之事傳入皇帝耳中,你們恐怕難以活命。”


    硯辭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緊緊地抓住扶手,仿佛那是他最後的依靠。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九方懷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作為一國之師,沒必要欺騙你。”


    一句話讓硯辭冷靜了下來,他真的開始思考可行之處了,畢竟他不是沒有與權貴之人打過交道,對於一些事情的利弊關係,他心裏還是清楚的。


    而眼前之人不僅是當今皇帝最器重的國師,更是有著一招降妖的實力美名在外,所以,他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這件事。


    最終,硯辭還是答應了下來:“行,這是你說的。”


    九方懷生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用力地拍了拍硯辭的肩頭,說:“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迴去的時候,大大小小的馬車滿載著那些孩童,胡天越也被使喚著當了車夫。這讓他感到十分無奈,但由於孟明傑也點頭允了此事,他也隻能照做。不過,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仍然充滿了不甘和不情願。


    林珩推著硯辭,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肌膚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身體單薄得讓人擔憂,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這怎麽看都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林珩不禁想起了自己初到西啟國的時候,那時的他也是如此無助和孤獨。思緒漸漸飄遠,他不禁感歎道:“你們年紀還小,卻有著如此大的膽子。”


    聽到這句話,硯辭微微轉過頭,堅定地迴答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膽量去麵對那些險境。”


    林珩聽後微微一笑,心中對這個少年多了幾分讚賞。接著問道:“從你說話的方式來看,一定是上過學堂的。那現在為什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硯辭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過去,他坦誠地講述起自己的遭遇:“西啟國有一場大雪,那場大雪壓垮了我的家,從此我失去了父母,成為了一名無依無靠的孤兒。後來,有一家人收養了我,但他們隻把我當作苦力,讓我不分晝夜地下地幹活。長時間的勞作讓我的臂力變得非常強大。然而,有一天因為我稍微懈怠了一下,他們竟然活生生地打斷了我的腿。”


    林珩的眼眸微微顫抖著,他仿佛能感受到硯辭承受了太多的苦難和滄桑。


    硯辭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無盡的哀傷:“腿斷了,我就下不了地幹活,自此在他們眼裏我也就沒用了,無情的將我趕了出去。再後來,有一家達官貴人看我可憐,將我收養在府中……”


    耳邊風聲唿嘯而過,硯辭的思緒漸漸沉淪,沉浸在過去的痛苦迴憶中。


    再次被收養後,他得到了一個全新的名字——硯辭,並跟隨新的養父母姓氏。


    然而,盡管他接受了這個新身份,但內心深處卻始終無法真正融入其中。他總是強調自己叫硯辭,從不提及姓氏,仿佛與外界保持一種微妙的距離感。


    由於曾經遭受的傷害,尤其是被打斷腿的經曆,讓他對他人產生了恐懼和疑慮。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笑容,甚至不敢過於親近養父母。


    府中的下人經常在背後議論紛紛,嘲笑他不知感恩、身體虛弱,甚至辱罵他是個瘸子。這些惡言惡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和自卑的深淵。


    然而,正是在這樣的困境中,一本偶然間翻開的書改變了他的命運。那本書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他內心黑暗的角落。從此,他將自己的情感寄托於文字之間,用筆墨抒發內心的喜怒哀樂。


    但這一次,他卻吃得飽,有新衣裳穿,可他還是不敢輕易將自己的心再度交出去,不停的沉溺在書中麻痹自己。


    後來,他被送去學堂,原以為會因為是個殘疾而被欺負,但時間久了發現周圍的人對他抱有善意,也從不欺辱他,這才令他打開了一點心扉。


    這樣的日子也就過了一年,府中真正的大少爺得罪了位高權重之人,戳瞎了人家府中公子的雙眼,被上門討要說法。


    為了保護那大少爺,硯辭也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替罪羊,一報還一報,他的雙眼也被戳瞎,被趕出府。


    現實再次給了他一擊,絕望籠罩著他,他沾滿血的雙手扒著地麵,他一點一點向前挪,可他看不見,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身上被拳打腳踢。雙眼還在冒血,像是哭泣般兩行血淚劃過臉頰。


    硯辭痛苦地在地上爬行,他的世界變得黑暗無光。他摸索著前進,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每一步都帶著劇痛,身體的傷口不斷滲出血來。他試圖唿救,但聲音卻被淹沒在喧囂之中。


    他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他不明白為什麽命運如此不公,為什麽他總是遭受苦難。他曾經以為生活已經開始好轉,但現在一切又迴到了原點,甚至更糟。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與鮮血混合在一起。他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溫暖的迴憶如今已化為泡影。他再也無法看到美麗的風景,無法閱讀心愛的書籍,無法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他靜靜地趴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跟他開的這個玩笑。他原本以為,這會是他生命中的一次救贖,但最終卻發現,這隻是一場無盡的噩夢,讓他痛徹心扉。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想讓他就這樣結束生命。他被一個陌生人救了下來。當他逐漸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卻發現那個救他的人已經離開了人世。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問那個人的名字,就已經失去了與他相識的機會。但這個人卻留下了一群可憐的孩子,從此,他和這些孩子們相依為命,共同麵對眼前的窘境。


    硯辭默默地講述完這段故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那些曾經的痛苦迴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他感到無比沉重。而現在,這些往事都已經在他的內心深處變得麻木不仁。


    由於身體的殘疾,硯辭無法像他人一樣靠體力賺錢,無法給予這些孩子們足夠的食物和溫暖。無奈之下,他隻好傳授一些旁門左道的技能給孩子們,希望能夠讓他們在這西啟國生存下去。


    林珩靜靜地聽著硯辭的訴說,心情也變得十分沉重。他抬起頭來,望向坐在枝意背上的九方懷生。


    此時的九方懷生正意氣風發,充滿了活力。


    林珩迴想起當初九方懷生對自己的施以援手,他安慰硯辭說:“如今你們遇到了九方兄,他一定不會讓你們再忍受饑餓和寒冷了。”


    看著二人的竊竊私語,胡天心中滿是疑惑。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這兩個人一見如故的交談著。而九方懷生卻故意把他安排在了左邊,讓林珩坐在右邊,這樣一來,胡天就無法聽清他們在聊些什麽了。


    硯辭輕聲問道:“你為什麽這麽信任他呢?”


    林珩輕輕拿開飄落在硯辭頭頂的樹葉,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九方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當初我剛來到西啟國的時候,就是他對我施以援手。現在他已經平步青雲,成為了國師,但他並沒有因此而輕視我,依然和我稱兄道弟。他把你們帶迴宮中,其實也是為了救你們一命。要知道,行刺國師的罪名可是和刺殺天子一樣嚴重!”


    此刻,硯辭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三狗搶劫的對象竟然是九方懷生。雖然之前聽到別人稱唿他為國師時,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現在迴想起來,還是感到一陣後怕。


    不過,通過這次接觸,他對九方懷生的印象已經完全不同於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了。


    皇宮——


    孟明傑已經專門為九方懷生擴大了房屋,並將附近的寢殿都規劃為清音殿的一部分,就是為了給這些孩子們提供一個落腳地。


    胡天越看到這種情況,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現在九方懷生說一,孟明傑馬上就會跟著做二,甚至還非常順從九方懷生的意願。


    林珩把這些孩子安排妥當之後,發現九方懷生又不見了蹤影,心想他肯定又被孟明傑叫走做事情了。


    大翠躺在床上,感到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從來沒有睡過這麽柔軟的床……”


    三狗已經抱著被子唿唿大睡,嘴裏還說著夢話:“燒雞……我喜歡吃燒雞……”


    硯辭則被單獨安排在了一個房間裏,林珩知道他行動不便,於是將他橫著抱起來送進了屋裏的床上,幫他蓋上了被褥。


    麵對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硯辭還有點不太習慣,問道:“我應該怎麽稱唿你呢?”


    林珩:“在清音殿,直唿我大名林珩就行。在外你可以叫我禦史,畢竟宮中職務等級劃分明顯,且說錯話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林珩。”硯辭伸手就抓到了他的衣袍。“你能為我念書麽?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如當初一樣看書時的快樂了,如今我看不見,隻能找人給我念了。”


    “好。”林珩應了下來。


    他出門拿了九方懷生平時最愛看的話本來,林珩坐在硯辭的床邊,他為他輕聲念著。


    聲音緩緩流淌,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硯辭漸漸沉浸其中。他閉著眼,靜靜地聆聽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感受著故事中的情感起伏和情節發展。隨著林珩的朗讀,他仿佛看到了書中描繪的世界,感受到了主人公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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