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無度帶領著一群人再次敲響了清音殿的大門。九方懷生被敲門聲吵醒,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揉了揉眼睛,然後打開了殿門。門外站著無度,兩人對視一眼,互相欠身行禮。


    \"貧僧已經與皇上商討過了,隻要大師願意閉關十年,為西啟國護法,那麽林珩將會一榮俱榮。\" 無度語氣平靜地說道。


    雖然無度沒有說出後半句話,但九方懷生明白這是孟明傑在暗示他,如果他不同意,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於是,九方懷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並說:\"能與無度大師一同為西啟國護法,是福分,那就請帶路吧。\"


    無度轉身離去,九方懷生緊隨其後。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枝意在心中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誰知,一名小僧折返迴來,拋出手中的佛珠,飛向清音殿的上方,口中念念有詞。


    下一刻,枝意感到一股劇痛襲來,仿佛身體被撕裂一般。它痛苦地倒在地上,無法忍受這種折磨。與此同時,蜂鳥也失去了方向感,瘋狂地撞擊著牆壁,試圖尋找出路。


    江舟樓及時趕到,他臉色陰沉地一掌拍在小僧的背上,小僧的身體如炮彈般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嘴角溢出鮮血,麵色蒼白。


    與此同時,陣法也因小僧的受傷而中斷,枝意和蜂鳥的痛苦也隨之停止。


    小僧口中血腥氣彌漫,雖沒有吐血,但內傷很是嚴重,他扭頭看去,將江舟樓的模樣徹底記住了。


    “你可知我是誰?!我可是師承無度麾下的弟子!”小僧麵露猙獰,語氣充滿了威脅。


    “我管你師承哪裏。”江舟樓一臉冷漠,一手抓住小僧的衣襟,單手將他拎了起來,一字一句咬著說:“惡從膽邊生,現在你想起來你師承何方了,想殺了那妖跟孟明傑邀功的時候,你怎麽沒想到你師父無度會被砍頭呢。”


    “放開我!”小僧驚恐地喊道,同時試圖掙脫江舟樓的束縛。


    見心思全都敗露,但小僧可沒想著放棄,他劇烈掙紮,心中仍抱有一絲僥幸。


    江舟樓真就鬆開了手,那小僧又掏出法器對準了清音殿,企圖再次布陣。


    江舟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體內震了出來,如同打實了的一巴掌般狠狠震到了小僧身上。


    小僧原本就受了重傷,再加上他道行不高,根本無法抵擋這股力量,一下子便倒地不起,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江舟樓腰杆挺直,他雙手環胸,如同一棵蒼鬆般,他目光低垂,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靜靜地凝視著麵前的小僧。


    而此時,那小僧方才如夢初醒,意識到眼前之人並非尋常之輩。


    \"你已身受內傷,我向來不屑於趁人之危,剛才隻不過是給了你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至於你是否能夠存活下來,一切皆要看天意如何。\" 江舟樓的聲音平靜如水,卻又蘊含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話音未落,江舟樓猛地轉身離去。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身後的小僧突然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如紙,緊接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周圍的草地。


    那強烈的震感甚至傳到了九方懷生的腳下,使得所有人都停下腳步,紛紛迴過頭來張望。


    盡管眾人都身懷絕技,但卻尚未參透這力量是來自哪兒。


    唯有九方懷生心中如同明鏡一般,對這股力量的來曆心知肚明。


    無度輕聲問道:\"大師認為,剛才的那股力量來自何方?\"


    九方懷生並不清楚無度的道行深淺,但此刻必須為其掩飾真相。於是,他微微一笑,說道:\"那隻鹿比較喜歡放屁,以前沒有打擾到大家,是因為我設了一道結界,所以動靜不會如此之大。\"


    枝意連打了三個噴嚏,覺得肯定是又又又又又有人在說它壞話了。


    無度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後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一隻九百年修為的妖,連出氣方式都那麽與眾不同。”


    眾人皆未放在心上,繼續趕路。走了一段時間後,他們來到了皇城禁地。


    所謂的禁地,其實就是一個陣法。九方懷生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陣法,發現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而且強度也不算高。以他的實力,可以輕鬆進出這個陣法,但枝意明顯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看起來,枝意能在皇城出現,其中定有江舟樓的手筆。


    無度看著九方懷生,語氣尊敬地說道:“大師是眾人當中最有能力者,陣眼很是重要,就交由大師了。”


    九方懷生心裏暗暗罵了一句,心想這最耗費法力的地方竟然留給自己了。但表麵上,他還是微笑著迴應道:“好。”


    眾人都各司其職的在安排好的地方席地而坐,無度這個時候發現少了個人,掃視一圈也未找到,不過空缺的地方他隻需要多施法也能彌補,問題也不是很大。


    所有人合夥一同施法,整個陣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道隻有在陣中之人才看得到的屏障籠罩著皇城。


    陣法開啟後,意味著他們將被困在這座皇城中長達十年之久。


    皇城·盡華殿——


    胡天越恭敬地站在孟明傑身旁,他心中有些不安。如今找不到自家成仙之人,也隻能先瞞著孟明傑。


    “皇上,那位仙人通過飛鴿傳書迴複,表示不願意出山,因為他正處於突破大關的關鍵時刻。”


    孟明傑微微皺起眉頭,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罷了。”


    他用手中的剪刀輕輕剪掉盆栽中的殘枝敗葉。“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安心修煉吧。如今事情已經解決,陣法也有人填補了空缺。”


    胡天越對這位能夠填補空缺的人充滿好奇,問道:“皇上,那位仙人真的有這麽厲害嗎?”


    “隻用了一招,就將那九百年都妖收服了,厲不厲害的,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臣想冒昧問問這大師的名諱。”


    “九方...”孟明傑眼睛一眯,又剪去了盆栽上的殘枝敗葉。“懷生...”


    又是這人,胡天越一言不發,隻覺得蹊蹺,那日在胭脂鋪見九方懷生忙裏忙外,原以為是個普通人,誰能想到,鹹魚翻身做了捉妖師。


    但胡天越忍不住問的細致,說道:“他入宮時身邊是不是還跟著一個叫林珩的人。”


    孟明傑放下手中剪刀,本就生性多疑的他,怎麽可能會與胡天越說那麽多。


    “孤覺得,你的問題有些多了。”


    胡天越隻能連忙低頭哈腰,拱手施禮,說:“是臣逾越了,還請皇上息怒。”


    “胡漪她前幾日還同孤說想念自己的弟弟,沒什麽事你就先退下,去到她那裏敘敘舊。”


    胡天越一聽,便知是皇帝讓他離開了,於是便行禮告退,轉身離去。


    胭脂鋪——


    江舟樓帶著枝意和十幾隻蜂鳥在屏障下來之前迴了胭脂鋪,如今就是坐等十年,等九方懷生出來就行。


    江舟樓一手拿著賬目,一手撥弄著算盤,黃煜又抱著一摞賬本放在桌上,好讓他對賬。


    黃煜欲走,江舟樓忽然開口道:“又是親自送米麵到他人府中,又是親自送賬本來,還得監督手底下的人幹活,這一天你就沒歇過,身體能吃得消麽?”


    黃煜恭敬地迴答:“為江東家做事,我心甘情願。”


    因為這條街都是江舟樓的,所有人都知曉他是東家。所以其他人見到他時都會尊稱一聲“江東家”。


    江舟樓核對完這本賬本後,將它放在一旁,又重新拿起一本,語氣輕鬆地說:“你隻需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管好米莊就行了,其他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是。”黃煜拱手施禮,而後轉身離去。


    江舟樓對賬本結束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他站在胭脂鋪的門前看著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雪,如今又是一年立冬。


    雪落無聲,悄然無息地覆蓋了整個西啟國。街道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寒意,人們紛紛穿上厚厚的棉衣,抵禦著寒冷的侵襲。


    最近街上有一小女孩經常出沒,江舟樓每次見到她時,她手中總是提著花籃,裏麵的花都是漫山遍野的雛菊,想要可以隨意去山上采摘,但她卻總是麵帶笑容的問每個路過她的人要不要買花,那結果自然是無一人搭理。


    江舟樓身披厚實的大氅,緩緩地走出胭脂鋪,來到小女孩麵前。


    她見到有人走過來,立刻提起花籃,手筆直地伸向江舟樓。


    “買花嘛?”小女孩的聲音清脆而甜美,帶著一絲期待。


    小姑娘雙手和臉頰凍得通紅,天冷了身上也沒有添件衣裳,但眼睛卻亮晶晶的看著江舟樓。


    “買。”江舟樓溫和地點點頭,接過花籃,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沉甸甸的銀子,放在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驚喜地望著江舟樓,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她緊緊握住那塊銀子,仿佛握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好像給多了。”小姑娘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的在算。


    “沒有給多,我覺得它值,那它就值。”


    小姑娘笑了起來,靦腆的將銀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腰間的布袋裏。


    江舟樓蹲下身,與小姑娘平視,問:“你叫什麽名字?”


    “花令儀。”


    “以後你的花都往我這兒送吧。”江舟樓語畢,將懷中的湯婆子放在花令儀手中。


    花令儀握著湯婆子,很溫暖的感覺從手心一路直擊心髒,她不禁將臉也靠近了湯婆子,說:“好溫暖啊。”


    “送你了,立冬過後會漸漸下起大雪,迴去讓你的家人給你添衣。”


    “家人?你指阿淵麽?他不知道去哪裏了,他總是說出去給我找東西吃,這幾日他離開了好久,一直不見人影,家裏的東西也快吃完了。”


    江舟樓看著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他聽完對方的話後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隨後,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實的氅衣,輕輕地披在了花令儀那單薄的身軀上。


    氅衣上還殘留著江舟樓的體溫,當它接觸到花令儀身體的瞬間,一股溫暖迅速傳遍全身,將寒冷驅散得無影無蹤。花令儀緊緊地拉著身上的氅衣,明亮的大眼睛望著江舟樓。


    江舟樓不知從何處變出來一個熱乎乎的烤紅薯,他將它遞到花令儀的麵前,微笑著說道:“吃吧,也許等你吃飽了迴到家裏,就能見到你的家人了。”


    花令儀有些遲疑地接過烤紅薯,轉過身去,腳步輕快地離去。她不時迴頭張望一眼江舟樓,直到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黃煜皺著眉頭,滿臉憂愁,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來,最後停在了江舟樓的腳跟前。


    “江東家,最近不知道來了個什麽人,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連模樣都看不清。米莊和其他鋪子都被搶了,這可怎麽辦啊!”


    江舟樓目光銳利如鷹,緊盯著黃煜:“有沒有試著抓住這個人?”


    一提到這個,黃煜更是一臉苦澀,無奈地搖了搖頭:“抓不住啊,那個人輕功非常厲害,能飛簷走壁。我們一路追趕,但很快就被甩掉了。”


    江舟樓微微眯起眼睛,語氣堅定地說:“既然如此,這件事你就不必再費心了。我會親自去會一會這位江湖人士。”


    黃煜連忙抱拳拱手,說道:“好的,江東家。”


    迴到胭脂鋪後,江舟樓發現爐火已經被點燃,正熊熊燃燒著,顯然是黃煜提前為他準備好了。他不禁歎了口氣,當初隻是給了黃煜一點小恩小惠,沒想到他竟如此感恩戴德,湧泉相報。本想讓他少操點心,結果現在反而事情更多,而且變得越來越細心周到。


    來到後院,他看到一隻蜂鳥正飛翔在不高不低的空中,而其他的則站在枝意的鹿角上靜靜地觀望著。


    枝意伸出它那濕潤的鼻頭,試圖去觸碰那隻正在半空中飛舞的蜂鳥。然而,每當快要觸及的時候,蜂鳥卻又調皮地高飛了一些,似乎有意戲弄枝意。


    當它們注意到江舟樓的到來,所有的蜂鳥都紛紛飛到了他的肩頭,然後整齊劃一地站立在肩頭。


    這時,枝意低下頭來,溫順地讓江舟樓撫摸著自己。


    此時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雪,雪花輕輕地落在他們身上,但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滴。由於之前九方懷生和林珩已經搬離了裏屋,所以現在房間變得空蕩蕩的。於是,江舟樓決定將枝意和蜂鳥帶到屋內躲避這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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