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懷生已經在人間走了數日,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但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饑餓感襲來。


    九方懷生隨意地走著,尋找可以吃飯的地方。當他走進一家飯館時,卻發現所有的桌子都被占滿了。


    不僅如此,還有不少人站在一旁等待空位。


    九方懷生好奇地觀察著這些人,他們手上都拿著一本書,一邊吃飯一邊看,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書本。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角落裏有一張四方桌,隻有一個人坐在那裏。


    九方懷生心想,既然隻是吃頓飯而已,吃完就走,應該不會太尷尬吧。


    於是,他徑直走向那張桌子,坐下後點了幾個菜。


    這時,對麵的那個人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兄台,你也是進京趕考的嗎?”


    九方懷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城裏這麽多人,原來是因為科舉考試即將舉行。


    他笑著迴答道:“對,我也是來趕考的。”


    “幸會幸會,我叫林珩。”


    “幸會,在下九方懷生。”


    林珩很是自來熟,也不怯場,問:“你也是獨自一人來的麽?”


    “對。”九方懷生應著。


    這時小二將九方懷生點的麵放在他麵前,素麵鋪滿了肉片,然後又上一個雞腿,兩盤雞雜。


    林珩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嘴巴張得大大的:“兄台能夠如此敞開了吃,家中應該並不清貧,為何還要參加科舉考試呢?”


    九方懷生大口吃麵,被林珩這麽一問,心裏有些奇怪:“雖然家中條件尚可,但每個人都渴望能夠通過科舉高中狀元,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就在這時,林珩點的素麵終於端上來了,可碗裏隻有一碗清湯寡水、毫無配菜的麵條。


    林珩尷尬地笑了兩聲,解釋道:“我之所以來京城,就是希望能夠考中狀元,改變自己的命運。家中清貧,父母和兄弟姐妹們因為過度勞累而相繼離世。作為家裏最小的孩子,我賣掉了所有家當,來到西啟國參加科舉考試,自然是能省則省。”


    九方懷生聽完林珩的話之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碗裏挑出一個大雞腿夾到了林珩的碗中,說道:“吃吧。”


    林珩看到這個情景,頓時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道:“使不得啊!無功不受祿!!”


    九方懷生笑了笑,解釋道:“別這麽客氣,我可不是白給你吃的。剛好我這次出門需要一個伴兒,你就當我的夫子吧,教我一些功課知識。我保證會照顧好你的吃住問題,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豪邁。


    林珩聽了這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因為這樣一來,他一路上的負擔就能大大減輕了。於是他連忙答應下來:“好!我在村子裏的時候,也經常教其他孩子讀書寫字,我想我應該能夠勝任。”


    接著,九方懷生把其中一盤雞雜推到了林珩麵前,表示這是給他的。林珩感激地點點頭,然後低下頭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


    不過,如果是以勞動換取食物和住宿,他還是能夠欣然接受的。雖然他貧窮,但他的誌向卻不貧窮。


    用過膳後,九方懷生和林珩一同前行,九方懷生走在前,林珩則跟在身後,手裏拿著書,嘴裏一直小聲的碎碎念。


    如今秋季到了,天氣也有些涼爽,九方懷生見林珩穿的如此單薄,還是打算為他添新衣。


    走進一間裁縫鋪,裏麵衣料琳琅滿目,九方懷生一個個的去摸,找到了最為柔軟舒適的布料,說:“掌櫃的,用這個布料,為我身後這位小兄弟裁一身衣裳。”


    林珩抬起頭,一看那個布料就非常昂貴,連忙拒絕:“不用,我的背簍裏帶了換洗的衣物。”


    掌櫃的聽到聲,知道來了一位貴客,掀開門簾走出來,笑嘻嘻的拿著皮尺為林珩測量,可林珩一直在躲。


    九方懷生假裝嚴肅的說:“你是授我功課的夫子,來日帶你出門的時候多了去,也算是我的門麵擔當,就該穿這個布料的衣服。”


    林珩看了看自己身上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接受了九方懷生的好意,說:“若我金榜題名,一定會將這套衣袍的銀兩歸還給九方兄。”


    九方懷生先將銀子付完,後說:“那我就先替你記著這筆賬。”


    並不是九方懷生會要這點銀兩,但若不這樣說,林珩定不會接受。


    等了許久,九方懷生在裁縫鋪裏轉了一圈又一圈,見林珩穿上新的衣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簡直讓人眼前一亮,人也被襯的貴氣了幾分。


    “二位客官慢走。”掌櫃的站在門前,臉上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一邊拱手作揖,一邊與倆人熱情地告別。


    “九方兄是哪兒家的公子?我在西啟國內待了有幾月之餘,似乎沒有見過你。”林珩一臉好奇地詢問著。


    “哈哈,你看我像哪家公子?”九方懷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笑著反問道:“你見哪兒家公子出門不帶家丁的?我啊,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趕考人罷了。”


    林珩聽後,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九方懷生也沒說錯,他在西啟國見到的那些公子哥們,出門時都帶著一群家丁,有些甚至還八抬大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誰。於是,他不禁感歎道:“這倒也是,看來是我想多了。花銀子時也從不計算著,一直以為你是誰家的小公子。”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如此在意呢?”


    九方懷生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說這個了,話說你睡哪兒呢?”


    九方懷生一直對這個問題感到很好奇,他實在無法想象像林珩這樣省吃儉用的人到底會在哪裏落腳。


    林珩微微一笑,並沒有迴答,而是帶著九方懷生來到了一處大院中。當他們走到一間屋子前,林珩輕輕地推開門,隻見屋子裏已經睡下了十幾個學子,顯得十分擁擠。


    林珩指著一處空的地方,然後對九方懷生說道:“九方兄,這處就是我睡覺的地方,你若不嫌棄,可以睡我的草席。”


    九方懷生聽後有些吃驚,因為這個地方實在太小了,難以想象林珩是如何在這裏生活的。


    “我睡了你的地方,那你呢?”九方懷生看著四周,皺起眉頭問道。


    林珩笑了笑,迴答道:“院子裏還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我可以趴在上麵休息一晚。”


    九方懷生聽後心中一酸,連忙拉住林珩的手,說道:“不行,我們去找一家客棧過夜。”


    說完,九方懷生便要帶著林珩離開。


    林珩沒有想到九方懷生會這麽熱情,而且力氣也非常大,自己根本無法掙脫開對方的手。


    “不用了,九方兄,客棧太貴了,我隨便湊合一晚就行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多,這點苦我還是能吃得消的。”林珩解釋道。


    然而,九方懷生依然緊緊地抓住林珩的手,一邊拉著他往外走,一邊說道:“別廢話,一起去,一起去。”


    林珩無奈地被九方懷生拉著,發現對方的力氣如同牛一般大,自己根本無法掙脫。就這樣,他們一起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客棧。


    兩人到了客棧,要了一間有兩張床的房,九方懷生一進屋便躺倒在床上,疲憊感瞬間襲來,像潮水般淹沒了他的大腦。他感到自己昏昏欲睡,模糊之間看到林珩點燃了油燈,然後開始挑燈夜讀。


    不一會兒,九方懷生就進入了夢鄉,發出了均勻的唿吸聲。


    林珩注意到九方懷生沒有把被子蓋好,於是輕輕地走過去,幫他整理好了被子。接著,他迴到書桌前繼續讀書,但夜晚的寒風不時吹來,將油燈吹滅。似乎上天也在催促著林珩休息。


    林珩無奈地合上書本,轉頭看了一眼九方懷生,發現他睡得香甜,便也躺下休息了。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穩,是在西啟國度過的幾個月中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刺破了夜間的寒冷。公雞鳴叫起來,聲音清脆響亮。


    林珩聽到雞鳴聲,立刻從床上坐起身來,他發現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但卻沒有看到九方懷生的身影。


    林珩走到桌前坐下,開始享用早餐。當他吃到一半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九方懷生走進房間,懷裏抱著幾本厚厚的書籍。林珩的眼睛頓時一亮,興奮地看著那些書。


    九方懷生將書輕輕放在桌上。


    林珩的目光緊盯著那些書籍,雙眼充滿了渴望。


    “出了趟門,給你買了幾本書籍,應該很有用。”九方懷生拍了拍那幾本書。


    林珩:“九方兄,來到西啟國,你是第一個對我如此好的人。”


    九方懷生用玩笑的語氣說道:“這些可不是白給你的,若我要是落榜了,你可得一直在我身邊當夫子,直到我金榜題名。”


    但林珩卻是一臉認真的說道:“若我金榜題名,也一定會帶九方兄入府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九方兄的!!”


    九方懷生隻是笑了笑,說:“好了,吃完後,就開始今天的課業吧。”


    林珩細嚼慢咽地將碗中的飯菜吃完,等他放下碗筷的時候,桌上已經被一掃而空。


    九方懷生看著林珩吃飯時那副生怕浪費糧食的模樣,強撐著將桌上的都吃完,他心裏不禁歎了口氣:“看來明天不能準備這麽多了。”


    對於授課這件事,林珩非常認真負責,講起課來也是條理清晰、邏輯嚴密。


    九方懷生一直裝作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不停地向林珩提問。實際上,他對這些知識早已爛熟於心,但這場戲卻是他自願出演的。


    “九方兄,剛才教給你的那些古詩詞你都記住了嗎?”林珩突然開口問道。


    “沒記住啊!”九方懷生無奈地攤開雙手,故作無辜道。


    “不行,這首詩必須得背下來。這可是每年必考的題目。”林珩一臉嚴肅地說。


    “哦,原來如此……”九方懷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林珩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九方懷生。


    “沒有啊,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情。難道你還去打聽了一下?”九方懷生笑著問道。


    “是啊,為了能夠一鳴驚人,我特意去了解了往年的題目。雖然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怎樣,但至少我努力過,這樣即使失敗了也不會留下任何遺憾。”林珩感慨地說道。


    “行。”九方懷生拿起那本書,一字一句念著:“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朗朗讀書聲在房間內迴蕩,林珩邊看著其他書,還能時不時點出九方懷生念錯的地方,用餘光也能發現九方懷生開小差,也會嚴厲的批評。


    房門被敲響,掌櫃的將午膳送上門,林珩看著又是滿滿一大桌,四盤肉菜,一盤素菜,還有一鍋湯。


    “九方兄,這我們兩個人吃的完麽?”


    九方懷生早就餓的埋頭苦吃,沒聽清林珩說什麽,問:“什麽?”


    “沒事。”林珩也坐下用膳,餓習慣後,飯量也並沒有上漲,吃了些東西後肚子已經有些發脹了。


    而九方懷生還在吃,最後一掃而空,林珩驚的下巴都快掉了,雖然看著九方懷生確實人高馬大的,但誰能想到能吃完六道菜呢?


    倆人就在這間客棧度過了將近一月的日子,每日不是看書就是背誦,用膳時也讓掌櫃的送上來。


    換了個環境林珩反倒學的更為迅速。


    距離筆試越來越近,隻剩最後三日,林珩很是緊張,最近幾天都有些失眠的在看書,這種情況下,反而還病倒了。


    九方懷生摸了摸林珩的臉,燙得厲害,他心裏也清楚,這個時候生病,無疑是一件耽誤事的事。


    身體的難受和精神上的折磨,讓林珩躺在床上大哭,“九方兄,這是不是就是命啊?臨近筆試,我卻病倒了。”


    “睡一覺就好了。”九方懷生當然不會讓林珩就在此止步。


    伴隨著嗚咽聲,林珩漸漸進入夢鄉。九方懷生用法力讓林珩退了燒,他才發現林珩真的太消瘦了,即使是自己大魚大肉的養著,這副身體仍舊不長肉,如今他用法力也沒看出來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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