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好一切之後江舟樓進入了九絕洞,穿過一道淡色屏障,除了江舟樓其他人都從來沒有進去過,因為障眼法從外看洞內就是黑鴉鴉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或許裏麵也有江舟樓自己的小秘密,大家也並非要一探究竟。


    “江兄閉關,也安排好了一切,塵埃落定後,也是繼續按照原來的軌跡辦事吧。”


    雖然權念成是後來被江舟樓帶迴青楓山的,但總讓人感覺非常可靠,說話也在他人心中有幾分重量。


    “可懷生布下的結界明顯比我的更加牢固。”天泫心裏仍舊有些膽怯。“我怕我做的不夠好,辜負了君主。”


    蒼靈在一旁數著手中的天瓊蘇靈珠,另一隻手一直在掐算,一言不發。


    “你隻需要按照江兄的意思行事就行。”權念成拍了拍天泫的肩,想讓天泫安心些。“這不還有我們麽?”


    霜六悄悄靠近九方懷生,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懷生,天泫陪君主走過了很多路,並不是君主不信任你,而是君主對天泫一直是以繼承者的方式栽培,但無論對誰,君主也一碗水端平的授之以漁,傾盡全部。


    被霜六解釋一通九方懷生愣了一下,隨後又浮現淡淡笑意,與霜六也相處了許久所以漸漸也學會了手語,既然霜六不想讓別人聽見,他也便打了手語,無聲的說:“我一直都知道的,我看得出來,霜六姐。”


    霜六盈盈一笑,她並不想眾人心中因為一點小事就有了隔閡。她用妖力揉了一團氣輕輕拍打在天泫、蒼靈和權念成身上,她見大家都迴了頭。


    ——去吃飯吧。


    眾人點頭便來到了飯堂,權念成剛準備起鍋燒油,九方懷生就從鴻雲囊中拿出在千葉閣中儲存的食物擺在桌上,看著桌上的菜品他發著呆。


    權念成不知九方懷生在苦惱什麽,隻好先招唿著大家一起動筷吃飯,他也悄悄揣摩著九方懷生的煩心事。


    蒼靈吃了兩口,發覺九方懷生鬱鬱寡歡,說:“懷生你怎麽了?沒胃口?”


    九方懷生鼻尖酸澀,稍微吃了一口,強顏歡笑的說:“沒事,隻是這些菜以後再也吃不到了。”


    天泫和霜六對視一眼,蒼靈和權念成對視,眾人這一下子心中也了然有了一個答案。


    權念成:“先吃飽,在人間的亡魂我會親自為他們引路的。”


    “替他們謝謝魔君。”九方懷生這下心中的悲傷才減弱幾分,若普通眾生也有輪迴其實也蠻不錯的。


    這頓飯蒼靈隻吃了一半就感覺飽了,心中感到不安,他壓根無法好好吃下這頓飯。


    天泫和霜六吃的明顯也比平常少很多,大家心中好像就是有什麽堵得慌。


    權念成不緊不慢的清盤,既然再也吃不到了,他就更珍惜這些,不願意浪費。


    飯後權念成和九方懷生與眾人告別就一同去了人間。


    江舟樓閉關,隻能由天泫和霜六帶著飛鳥走獸一同修煉,青楓山總得有人撐起一片天。


    手中酒壺搖晃,有些微醺的蒼靈又晃晃悠悠來到了九絕洞口,隔著一層封印盤腿而坐在洞口旁的石頭上,說:“我眼觀天象,事態不該是這樣發展的,星宿移了位,有人逆了天,改了他人的宿命。”


    一股熱風從九絕洞唿嘯而出,隨後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眼睜開,在漆黑的洞內散發幽幽白光,粗狂而洪亮的聲音從洞內傳出:“何為天機想必你蒼靈是知道的,窺探天機如若激怒了天道,可就救不了你了。”


    “按道理來說,我已經死了很多次了,但如果是你倒下了,青楓山怎麽辦?”


    蒼靈又悶了一口烈酒,整個身子都燒起來了。


    “青女作為混沌初開之時的種子修煉成人,曾也在神界有官職,下凡給人間撒去種子開出花草樹木增添色彩,讓人間不再灰白。但她被鎮壓時紛紛指責她禍亂蒼生,感覺此事疑點太多,而且她煉粹的毒隻有玉骨能解。”


    “別再窺探天機,蒼靈,我這是忠告。”


    “連君主你都抵擋不了青女的毒,我如果不去窺探天機,我又該怎麽救你!”蒼靈幾乎是怒吼出聲,一口氣說完又像泄了氣的球。“但事實證明,天機也沒能給我如何解毒的答案。”


    “這毒我已經下了封印在體內,沒有讓它徹底侵蝕我的意識。但毒發的時候我確實控製不住它,但我也不是等閑之輩,不會任其發展。但這毒已經彌漫了我全身,你們碰到我也會立馬被侵染,輕則致幻,重則走火入魔自焚其身。”


    “可懷生似乎沒事,這又是為什麽?”


    “他體內有混沌之力護著他,說到這個也有很奇怪的地方,按道理來說懷生不該中毒到控製不住混沌之力導致四溢差點毀了人界,因為這毒碰到混沌之力也應該成灰了才對。懷生讓我搭肩引路我同意了,也是為了證實我所想的是否有誤,顯然易見我所想的都沒有出現差錯,可最後還是讓懷生致幻了。”


    江舟樓又再次迴憶了當時的場景,想起了那黑色蠶繭。


    “當時我趕到千葉閣周圍有人布了陣,他四溢的混沌之力都被法陣吸收,可顯然那人道行不高,這塊肥肉他根本吃不下。”


    蒼靈聽完皺起眉頭,結合星宿移位他也知道有人逆天而行,若在這個節點江舟樓因此事導致丟了性命,這天下又不知是個什麽模樣了,蒼靈又忍不住想掐算一下。


    “收手吧,你最近窺探的太過頻繁了,況且事在人為,就算知道了以後會發生什麽,但經不住人心一直在變化。”江舟樓出聲打斷了蒼靈。


    蒼靈:“對方來者不善,青女或許也隻是其中一顆棋子,揪出那人我才能心安!君主你應該懂我所想。”


    “人算不如天算,人心變幻莫測,萬物瞬息萬變,又如何能在兩指之間拿捏。”


    “對方直衝懷生的混沌之力而來,對於這股來自無盡宇宙的力量我們其實也根本不了解,若真讓那人得手了又該怎麽辦。”蒼靈開始擔憂起來。


    “你知道移花接木麽?這是一種掠奪他人身體的禁術,一旦完成靈魂轉換便可以繼承那人的修為和畢生所學,當時在六界廣為流傳,最後因為這個禁術導致六界互相屠殺,死傷慘烈。所以被神與仙一同封印在仙界看管,書封印的那刻起看過那書的所有人都忘記了書中內容,甚至想不起來如何使用,隻記得了名字。”


    “那人想用移花接木的禁術與懷生完成靈魂互換,青女的花毒有致幻的功效,目的是為了讓懷生自毀神識變成一具空軀,這樣剝離懷生的靈魂就尤為輕鬆。但做的太隱蔽了,等我感受到時猶如一縷飛灰很快消失不見,根本來不及捕捉。”


    一股熱流又從洞內往外唿出,江舟樓在歎氣。


    “君主見多識廣,我完全不知道還有此等卑鄙、下流、無恥的禁術,靈魂互換就繼承了別人的氣運和命數,完全可以實現一夜平步青雲,甚至不用苦苦修煉了。”蒼靈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我吸收那些花毒,其一是一旦凡人染上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除了致幻也會導致五髒六腑腐爛。其二是這毒也能攻入懷生體內,雖然不知道那人怎麽做到的,但甚是危險,我全部吞下,那人也就沒轍了。”


    “如果那移花接木的禁術是仙人看管,那這事會與長平仙門薑氏有關麽?”蒼靈未說完也隻是單單懷疑,他也不敢妄下定論。


    “我不知道,所以最後我決定放走青女,讓長平薑氏的眾仙人全部盡心盡力去追捕她,亂了那人的陣腳才能有一線生機。”


    “如今懷生與權兄一同去了人間,希望不會出什麽岔子。”蒼靈暗數著靈珠,可這心是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人間——


    來到變成一片廢墟的千葉閣,九方懷生見到如此慘劇,便從鴻雲囊裏拿出一壺酒撒在地上祭奠,有些話他不會說出來,他隻是祭了這壺酒,心中祝亡魂一路順風。


    天色已經暗的差不多了,權念成憑空變出一個白紙燈籠,燈籠自燃火光呈藍色,他四處看了看說:“他們都來了,我們準備一下引到黃泉渡口就行,剩下的地下鬼差會自行安排。”


    九方懷生也四下觀察,什麽也沒看到,他說:“我怎麽看不到呢?”


    “那你想看到麽?”


    九方懷生點了點頭,權念成低笑一聲念了一段咒語,最後指尖點在九方懷生額頭上,強光過後九方懷生再睜眼。


    “啊!”九方懷生被鬼魂貼臉,因為從未近距離見過鬼魂,沒想到如此恐怖,被嚇的叫了一聲,連連後退。


    權念成見九方懷生這個樣子大笑起來,早就料到九方懷生一定會被嚇一跳,笑了一陣後說:“若人是枉死的,靈魂會呈現他們剩最後一口氣時的模樣,所以他們的靈魂不會是完整的。”


    九方懷生適應了一下心中的恐懼感已經消散了不少,見權念成提著燈籠向前走,那些鬼魂也跟在那盞燈後麵飄著。


    九方懷生:“那不是枉死的也需要有人引路麽?”


    “不需要,甚至他們會自己找到黃泉路轉世投胎的。枉死的人心中有怨,有些變成厲鬼為禍人間,有些隻是不願意離去一直停留在原地,時間長了也會被人心中的醜惡滋養成厲鬼,所以得人間的道士來引路。”


    九方懷生:“李掌櫃是很好的人,到如今是這樣的下場,有些惋惜。”


    “有時能力者之間的鬥爭,永遠殃及的都是平民百姓,有些人以拯救蒼生為信念,有些人為了得到心中想要的無惡不作。”


    “原來,想要天下太平如此難。”九方懷生也第一次認識到,和平二字的分量竟然如此沉重,總會有人死於別人的鷸蚌相爭裏。


    倆人不知不覺中走了挺遠的路,太陽也逐漸西落,周圍暗的隻剩那燈籠內的藍光在照耀著,但路越走感覺越冷,九方懷生打了個寒顫,他雙手在手臂上摩擦發熱,希望能暖和一點。


    “為什麽感覺越來越冷了。”


    說話時九方懷生吐出白霧,猶如冬日。


    權念成卻好像不受影響一樣,說:“陰曹地府本就是極陰冷的,隻讓亡魂通過此地,但你是個活物且比凡人多了法力也能進入這黃泉路,不然凡人還活著進入有損性命。”


    九方懷生的睫毛開始結霜,不得已從鴻雲囊拿出大氅披在身上,可仍舊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見權念成沒什麽事,問:“魔君為何不受其影響?”


    “當初我被迫墮入魔道也是在極其陰冷之地,終於修成魔君也吃了不少苦,況且煞氣也屬陰,或許是習慣了。”


    越走那紙燈籠的藍光越亮,九方懷生連發絲也結了冰霜,他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進入濃霧之中就隻看得見那紙燈籠亮著,這下他才覺得引路人的燈籠如此重要。如果沒有這燈籠照亮前路,別說鬼了,連他都有可能迷失在這濃霧之中。


    穿過濃霧眼前出現一個渡口,裏麵的河水猶如泥土稀釋後的黃水一般特別渾濁,完全看不到河底。


    那些鬼魂到了渡口就有鬼差劃著船過來,這些鬼差都穿著黑色的長袍,頭上戴著烏黑鬥笠遮住麵龐讓人看不清臉,手上還拿著一根長長的鞭子。


    他們動作迅速地將鬼魂們趕上船去,當一艘船裝滿鬼魂之後,便會有其他鬼差劃船過來接載剩下的鬼魂,然後讓他們靜靜地等待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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