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一個叫薛文的人來到了李牧草場,第二天清晨他就死了,李牧草場並不想承擔,可是總要有人來為他的死來負責。”


    少年道:“這個人就是我。”


    馨芳歎氣,道:“還有我。”


    馨芳仰頭哀怨的看著少年,道:“前夜薛文非禮於我,無論如何我是撇不清幹係的,替罪羊也是要有殺人動機的。於是就是你,一夜飲酒,喜歡上了我,一怒之下為我出頭殺了薛文,又在昨天殺了趕來調查的林江那群人。”


    馨芳緩緩垂下了頭,繼續道:“在你喝下毒酒之後,計謀已定,我被綁縛,可掌櫃的說不忍殺我,便讓我逃了,嗬,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少年靜靜的聽著,眼神閃爍,一言不發。


    “可當我在林子邊再次遇到你之後,我就知道。”馨芳抬起了頭,眼裏發出了熾熱的光:“他們錯了,部都錯了,他們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惹不起的人!”


    馨芳忽然笑了,笑的雖冷卻充滿了興奮:“敢惹孤雪峰的人,他們必須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許,孤雪峰更會遷怒於李大小姐和淩風公子。


    孤雪峰,北方最大的一個門派,其勢力廣蓋天宇,傳聞當今的皇後就曾是孤雪峰的女弟子。


    他們闖下了大禍!


    “你錯了!”少年突然開口,道:“我不是孤雪峰的弟子!”


    馨芳很驚訝,似乎還有一絲的失望。


    少年盯著她的眼睛,她竟也忘記了閃躲。


    “可是我。”少年的目光與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還是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她笑了,少年也跟在笑了。


    陽光恰在此時照滿了庭院。


    少年究竟是什麽人已不重要,他已要報仇!


    也為和他同病相憐的自己報仇!


    ※※※


    瘦馬吃的正香。


    這裏就是白馬鎮,馬在這裏的待遇很高,無論它長的瘦不瘦。


    瘦,吃的反倒更多。


    它吃的實在是太香了,連少年都忍不住偷了它一個豆包吃。


    少年拿迴了酒葫蘆,吃個豆包,還又喝了一口酒。


    他忽然向馨芳遞去了一個豆包,道:“一起吃點吧。”


    馨芳的表情難以形容,他,要我去吃馬食?


    馨芳猶豫著伸出了手,眼見就已要碰到豆包,突然轉抓為推,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留給他一個人吃吧。”


    馨芳尷尬的笑著。


    少年順手又吃了一個,笑道:“它是馬,不是人。”


    瘦馬也迴過頭齜牙一笑,好似也是在糾正她的錯誤,馨芳看著它那一嘴黏黏糊糊的東西臉色一變,差點又吐了。


    少年道:“不吃點東西?”


    馨芳靦然一笑:“不吃了。”


    有些女人總喜歡少吃點東西,這樣就不會太胖,而有些男人卻一定要多吃點東西,因為他要去找人拚命的,他需要力氣。


    可馨芳還是覺得他不必這樣去吃馬食。


    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總是吃苦在前,享受少有。


    更何況他還很急,這裏是白馬鎮,這裏一定還有淩風公子的食客。


    這些細枝末節,他早已不在意了。


    他終於吃完了,拍拍手,道:“姑娘,我要迴李牧草場,你還記得路嗎?”


    “記得。”


    “會騎馬嗎?”


    “會!”


    “那我們走吧,它吃飽了。”


    馨芳看著這隻瘦馬,不禁皺眉道:“就它?”


    少年點頭,已牽出了馬。


    馨芳猶豫道:“小浪……哥哥,你,沒在開玩笑?”


    少年突然迴頭,馨芳被嚇了一跳,少年凝視著她皺眉道:“這個稱唿真難聽,換一個吧。”


    “啊?”


    “換個稱唿。”


    “那……我該叫你什麽?”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蘆,道:“就叫我‘葫蘆’或者‘酒鬼’,都可以。”


    馨芳望著他,原來,他這麽隨意。


    ※※※


    瘦馬跑的不快,馨芳卻一直擔心它會突然摔倒或突然累死。


    她一路上都在嚐試著和少年聊聊天,可少年似乎一直有著什麽不願意說的心事,尤其是在談及‘孤雪峰’的時候。


    但她很聰明,能在風塵裏活到現在的人都不是笨蛋。


    美貌很重要,可智慧才是她們活下去的根本。


    所以他們聊的也算開心。


    瘦馬也很開心,因為它又迴到了牧場,這裏有很多它的同類,它也需要朋友,或者……母馬。


    李牧草場到了。


    或許林江失敗的消息還沒傳到這裏。


    天已暗了。


    這瘦馬走的可真是慢。


    也許這並不能怪瘦馬,因為他們走的是遠路、小路,為了避開不必要的人,迂迴到了草場的側麵。


    天色欲雪,沒有明月,真是個幹壞事的好天氣。


    馨芳剛被李大小姐‘發配’過來不久,對這裏並不是很熟,但至少可以分辨出大致的位置和方向。


    瘦馬自己去玩了,少年正眺望著這廣闊的牧場。


    馨芳道:“我知道掌櫃的睡在什麽地方,我可以帶你悄無聲息的過去。”


    少年凝望著那邊的點點燈火,忽然道:“我不想去見他。”


    “什麽?”馨芳又表現的很驚奇“那你迴來是為了什麽?”


    “見一個人。”


    “誰?”


    “薛文。”


    馨芳沉默了一下,道:“可他已經死了。”


    “那你一定該知道他現在的棺材停在什麽地方。”


    “知道。”


    少年沉默了片刻,道:“他們為了嫁禍,連自己人都殺,做了這麽大的動作,我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簡單。”


    馨芳忽然笑了,道:“也許就是這麽簡單呢?”


    少年也笑了,少年看著她,什麽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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