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暫緩的氣氛下,兩人的氣息都漸漸平復,良久後祁沉笙似退讓般嘆了一口氣,從汪巒的身上撐起了身子,坐迴到床邊,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九哥既然不想見我,就好好的休息吧。」他垂下眼眸,說著就要起身離開,可就在那瞬間,一隻細瘦的手,卻輕輕拽住了他的衣擺。


    「咳咳咳,」汪巒睜開了雙眼,更多的淚水隨即溢出,順著他消瘦的臉頰滾落:「沉笙,你……要去哪?」


    祁沉笙重新托住汪巒的臉,為他擦去眼淚,動作又恢復了平日的溫柔:「我去教堂裏,查查金絲雀的事。」


    汪巒聽後,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可身體卻先於言語,緩緩地抱住了祁沉笙的脖頸,將整個人重新埋入他的懷中。


    「不要走……不要離開。」


    祁沉笙側過頭來,便聞到了汪巒發間那檀香,似乎也被淚水浸潤過,帶著一股淺淺的濕氣。


    他終是又摟住了汪巒的腰,兩個人依偎在窄窄的床上,聽著對方的唿吸聲。


    「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就這樣過了一會子,汪巒忽而開了口,在祁沉笙的胸前,悶悶地說道。


    「我是在氣我自己。」


    他虛弱地抬起頭來,撫上祁沉笙的臉,唇邊漸漸起了一抹極美的笑,終是染上了毀滅與絕望的意味:「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妨害你外,自己還有沒有半分用處。」


    「祁沉笙……七年前,是我把你誘上這條歪路的,是我害你賠了家業,殘了眼睛,毀了名聲。」


    「如今仇人在前,也是因為我,你要繼續忍聲退讓。」


    「我就是一把刀,一把汪明生用來傷你的刀,隻要我在一天,這把刀就會插在你心口一天……把你傷得鮮血淋漓,永遠無法癒合。」


    他喉間又湧上腥甜,唯有盡力喘息著,將咳意拚命壓迴,痛得指尖都在發抖。


    「祁沉笙。」


    「把我拔出來,好不好?」


    汪巒近乎哀求著,捧住了祁沉笙的臉,仰身吻著他眼睛上深深的疤痕,淚水如注流出。


    「把我拔出來--」


    把我拔出來,繼續去做你的祁家二少爺,來日承得萬貫家財,嬌妻美眷子孫滿堂,忘記這些年受的欺辱非議,忘記這個汙你泥濘滿身的人。


    「答應我……」


    「答應我……」


    猩紅的鮮血終於無可抑製地,從汪巒的喉間嗆出,頃刻間便溢出了他的唇間,浸透了祁沉笙的胸前的衣襟。


    汪巒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恍惚間隻覺得自己也許就會這般痛死過去,可他卻又是那樣清晰地感覺到。祁沉笙一把按著他的腰,將他壓入身下厚厚的床褥中。


    那隻灰色的殘目,泛著前所未有的冷意,緊接著那扣在他腰間的手,慢慢上移,慢慢地掐住了他的脖頸。


    「拔出來?」


    祁沉笙笑了,不帶一絲溫度的笑了,他的臉側還帶著汪巒的血:「九哥告訴我,要怎麽拔出來?」


    「是殺了你嗎?」


    汪巒感覺到他脖頸上的手,越來越緊,整個房間都按了下來,仿若夜幕降臨,而後便是星星升起。


    四顆連綴在一起的星,懸於黑暗之中,兩顆微亮,兩顆稍暗。


    祁沉笙一個眼神,其中一顆稍暗的星,就墜落到汪巒的眼前,蘊著淡淡的光芒。


    「可是九哥,殺了你又有什麽用呢?看到這顆星星了嗎?我說過的……」


    「從一開始,它就是我給你留的位置。」


    「你確實是一把刀子,活著的時候會紮在我的心上,死後就會紮到我的靈魂上,」他低下頭來,蹭著汪巒唇上的鮮血,而後帶著那濃重的血氣,在汪巒的耳邊說道:「誰也別想把你拔出來,若有一日紮得淺了,我就自己再添幾分力。」


    「鮮血淋漓的滋味,我正喜歡的--」


    說完,他便壓著汪巒深吻上去,殘留的鮮血在他們的唇舌間交渡,轉而便換來祁沉笙更深更重的噬咬,像是懲罰的酷刑般,逼去汪巒最後的唿吸,讓他隻能無法自拔。


    直到瀕死的窒息感,籠罩上心頭,汪巒才不得不本能得推拒著祁沉笙的身體,卻換來祁沉笙又一番掠奪--


    汪巒泛紅的眼睛乍然睜大,卻難以反抗得淪陷其中……


    -----


    等到一切都結束時,已經是傍晚十分,祁沉笙打來溫水為兩人清洗幹淨。而那些留在深處的東西,則又在無形之中,滋養了汪巒的身子。


    兩人同擠在那張小床上,這讓汪巒能夠真切得感受得到祁沉笙的體溫。


    溫暖的,讓他捨不得離開。


    在此時的脈脈溫情中,再迴想起午後初醒時,自己說過的那些話,汪巒才體會到什麽叫--無體自容。


    他當真是昏了頭,迷了心,才會對祁沉笙說出那樣混帳,那樣傷人的話。


    「九哥還要在睡會嗎?」祁沉笙半坐起來,撫著汪巒的後背,「我去叫他們送吃的上來。」


    汪巒卻隻是拉著他的手,搖了搖頭,可惜嗓子剛剛又是哭又是……叫,實在是啞得厲害,半句話都不想說了。


    「不想我去?」祁沉笙俯身體貼地問著汪巒的意思,待到對方點點頭後,便又躺在了他的身邊,將人擁抱入懷。


    「對不起,沉笙,」汪巒枕著祁沉笙的肩膀,薄唇因為被咬出的齒痕,終於泛起了紅暈,此刻輕輕開合著,說出的是最為柔軟的話語:「是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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