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淵大陸東南方,萬裏群山蜿蜒盤旋,千萬妖獸縱橫其間,因而謂之莽荒古林,天地險禁。


    莽荒古林終年雲霧籠罩,令人難窺其貌,即便是萬象大能者,亦不敢深入中心。傳聞,莽荒內域靈草遍布,靈石無數;又傳聞,古林之中高階妖獸眾多,兇險無比。


    這是一個令人向往,又令人恐懼的地方。


    這日,莽荒古林忽然金光衝天,它上達蒼穹,下抵厚土,仿若一道擎天巨柱,巍巍屹立天地間。


    墨殊隻覺金光刺眼,下意識閉緊雙眼,不待她猜想這金光是怎麽迴事,整個人再次失去憑依,從空中墜落。墨殊再顧不得金光刺眼,忙睜開眼,隻見青鸞落在她之下。


    “青鸞……”


    風聲獵獵,墨殊的聲音瞬間消散。


    嘩……嘩……


    一前一後,湖麵濺起水花,暈開一圈又一圈水波。


    窒息、難受、身體似被撕裂,墨殊意識漸漸模糊,隱約之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


    “……這般死了,倒是可惜。”


    可惜?


    可惜什麽,墨殊徹底失去意識。


    風過,水動。


    湖麵浮現一男子身影,他踏水而行,轉瞬消失,仿佛隻是一道虛影,不曾存在。


    轉眼,三天已過。


    疼痛襲卷身,墨殊嘴角溢出細碎聲音,掙紮著睜開眼睛。


    “醒了!”


    男子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墨殊坐起身子,看向門口。


    銀發金眸,奪天地光華。


    墨殊有一瞬失神。


    男子近前,墨殊靜心斂神,問,“你救了我,那青鸞呢?”


    她已經失去了嘯天,若青鸞再……


    男子有些意外,像是沒想到墨殊醒來之後問的第一件事兒,竟是小小青鸞鳥的死活。


    “青鸞呢?”墨殊神色莫名,又問了一遍。


    男子迴答,“死了!”


    墨殊以為自己會難過的,也應該難過的,可為什麽眼眶幹幹的,沒有丁點淚水。


    嘯天死了,爹爹不知生死,如今連青鸞也死了……


    “啊……”墨殊大喊,狼狽萬分。


    噗——


    墨殊噴出一口鮮血,再忍不住身體疼痛,倒在床上。


    男子轉身離開,走到門口腳步一頓,“找死,別髒了本尊地方。”


    “我不會找死。”墨殊一字一頓開口,她的命是嘯天、青鸞救下的,她怎麽能不好好活著。


    男子輕笑出聲,留下一語離開,任墨殊震驚、狂喜。


    “此處靈氣濃鬱,正適合你引氣修煉,離凡入道。”


    男子話落,墨殊尚不及思考,身體已先一步引氣入體,感受到靈氣在體內滯留、聚合,墨殊一陣狂喜。


    “我能修煉了!”墨殊想不明白,為何五歲時沒能覺醒靈基的她,突然之間有了靈基,能修煉了。


    墨殊垂眸,一些記憶漸漸清晰。


    痛到極致時聽到的話,感受到的溫柔,墨殊抬頭,看著空空門口不知想些什麽。


    那銀發金眸男子,是什麽人?


    她的靈基,又是怎麽迴事?


    四周靈氣湧入體內,遊於經脈,聚於靈基,墨殊將所有疑問壓下,專心修煉。


    不知何時,墨殊置身一片混沌中,看不清前路,聽不到聲音。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墨殊好奇。


    七歲時,她第一次進入這個地方,得到金水丹典和乾坤造化鼎,之後十年,共進入這個地方三次,墨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更不知道混沌中是怎樣一番景象。她曾試著前行,但身邊永遠一片混沌。


    “吾名,熾焰。”


    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墨殊皺眉,正欲詢問。忽然,劇痛襲來,墨殊隻覺有什麽力量在撕扯她的靈魂。


    撕裂、碾碎、再拚合,然後再撕裂、碾碎、拚合……


    墨殊承受巨大痛楚,偏無法失去意識,隻能清醒著忍受這份疼痛。


    不知過了幾時,墨殊再次醒來,已踏入修煉之途,成為一名道人初期的修士。十七歲的道人初期修士,放眼修界平平無奇,但數天邁過離凡之境,成就道人修為的,千萬人裏怕就這麽一個。


    墨殊伸出手,托起一團赤色火焰,低語,“原來,你們是這樣來的。”


    她能召喚靈火煉丹,能進入那片混沌世界,都是因為熾焰,而熾焰,很早之前,早到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和她簽下了血契,從此本命相連,同生同死。


    “鳳凰真火,你身上秘密倒是不少。”銀發男子走進來,在桌旁坐下。


    墨殊收起鳳凰真火,看著銀發男子說道,“你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一眼認出鳳凰真火,可見不凡。


    “秘密嗎,你想知道,本尊也可以告訴你。”男子說。


    墨殊也不客氣,直接詢問,“我的靈基是怎麽迴事?”


    “天靈體,生來便有靈基。”男子迴答。


    墨殊不笨,立即抓住男子話裏關鍵,“你是說我生來就有靈基,覺醒儀式是多餘的,那我以前為何不能修煉?”


    “這個嘛……”男子停頓,大有不想說的架勢。


    墨殊憋屈,臉上表情很是生動。男子似乎被取悅到,開口多說了幾句,“你以前不能修煉,是因為有人封印了你的靈基。至於現在,百萬年難得一見的天靈體,若這樣廢了,實在可惜,本尊花了點功夫,幫你解了封印。”


    竟是封印,墨殊垂眸,掩去眼底情緒。


    男子又道,“封印你靈基的,最少也有神境修為。”


    “修士九境,並無神境之說。”墨殊淡淡開口。


    男子輕笑,“那你就當本尊在胡說八道吧!”


    “……”墨殊深吸一口氣,壓下罵人的衝動,說:“墨殊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必還。”


    男子伸出兩根手指,煞有其事糾正:“是兩個,救你性命,解你封印。”


    “兩個就兩個,墨殊絕不賴賬。”墨殊不是不識好歹之人,銀發男子說話是氣人了點,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幫了她很多。若沒他相救,她早已溺死水中,若沒他出手解開封印,她又怎能修煉,做她想做之事、該做之事。


    “打擾公子多時,墨殊告辭。”墨殊準備離開。


    男子臉上浮現古怪之色,看著墨殊欲言又止,最後隻剩兩字,“隨你。”


    “多謝!”墨殊道謝離開。


    墨殊幾步走到門口,剛跨出屋子,瞬間愣在原地,然後僵硬著轉過身子,咬牙切齒開口,“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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