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出去是從來不走門的,連後門都不開,直接踩著圍牆上的小坑就出去了。


    後門圍牆上的幾個坑,都被他這些年進出踩圓滑了。


    後院是老孫的地盤,除了薑未和老孫,別人是不許過來的,連薑未的兩個徒弟,現在也還沒有來後院的權限。


    老孫才剛剛從圍牆上跳到院子裏,薑未便站了起來,急切問道:


    “你怎麽才迴來?那個丫頭呢?你怎麽沒把她帶迴來?”


    老孫站在薑未五六步遠的地方,搖了搖頭。


    “你沒把她帶迴來?那你去了這麽大半天,都幹什麽去了?”


    薑未見老孫搖頭,忍了一天的火氣頓時就壓不住了。


    他心裏從早上到現在都有些壓不住的恐慌,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不對勁,但他卻看不清。


    就像聖骨突然跟他斷了感應一樣,這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最近這個把月,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能力減了一大截,他一直以為是聖骨離自己太遠了的原故。


    從前,哪怕就是上一迴,想要找個氣運好的女孩,放在家裏養聖骨都是很容易的事。


    可現在要找一個合適的女孩太難了,好不容易有個李淑萍送上門來,但他卻沒辦法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要是不放她去上學,要不了兩天就會被人發現通知她家裏,那樣就麻煩多了。


    放她去學校,她雖然會有反應,但撐過前一個月問題不大。


    等李仙婆發現的時候,求自己保住她孫女一條命還來不及呢,又能把他怎麽樣?


    可現在聖骨和他之間的感應斷了,那就不能再任由李淑萍待在學校,必須把她帶迴來放在他身邊才行。


    “她,不見了,我找不到她。”


    老孫粗糲的聲音響起,倒讓薑未愣了愣。


    老孫是很少開口說話的,以前都是他逼著他說話他才說幾個字,今晚他自己居然主動跟他說話了。


    不過聽老孫把話說完,薑未便沒有想這事的心情了。


    “什麽不見了?誰不見了?”


    李淑萍怎麽可能不見?


    就算他感應不到聖骨,老孫也是能憑借氣運場找到她的,怎麽可能不見了?


    “她突然消失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她。”


    老孫神色坦然,他確實沒找到。


    可是下一秒,他就神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叫聲,像在承受什麽巨大的痛苦。


    “什麽叫消失了?誰讓你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的!”


    薑未鐵青著臉,看著地上痛苦地打滾的老孫冷冷地問道。


    “你以為聖骨不在我手裏,我就治不了你了是吧?”


    “我告訴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老孫痛苦得冷汗直冒,牙齒打著架為自己解釋:


    “我……到處……到處……都找了,真的……沒……沒找……找到!”


    “哼!”


    薑未冷笑一聲,看老孫的樣子,忠義咒是還在的,他不敢做什麽背叛自己的事。


    看來,李淑萍是真的不見了。


    這事就更糟心了。


    “怎麽會找不到?沒找到你迴來幹什麽?”


    “還不快接著去找,那麽大一個人,怎麽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你不是最會辨氣尋人嗎?啊?現在老眼昏花看不清了嗎?給我再去找,找不到不許迴來!”


    李淑萍怎麽能消失,他的聖骨還在她身上呢。


    如果找不到李淑萍,丟了聖骨,他們這一派可就完了!


    老孫感覺到那股要把他撕碎的力量,在自己身上慢慢消失,緩了口氣,才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也不敢耽擱,轉身就攀著圍牆出門了。


    薑未看著老孫利落的身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老孫心裏對他怨氣頗深。


    所以這些年,他既用著他,也防著他,時不時都要讓他吃點苦頭,讓他知道不忠於自己的下場。


    沒辦法,現在徒弟不好收,他的兩個徒弟資質都太差。


    都教了這麽多年了,一個能頂得上老孫的都沒有,倒是把哄人的那一套學得得心應手。


    找迴聖骨是大事,看來明天,他還得親自出馬去看看。


    老孫翻牆出來,力氣還是有些不濟,差點從牆頭摔下來。


    他拖著步子進了竹林,在一根竹子下坐了下來,好半天,才恢複了力氣。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被懲罰後也恢複得越來越慢了,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撐不過去了。


    老孫在漆黑的竹林裏,仰頭看向夜空,夜空中也是一片漆黑,連顆星子都沒有。


    已經是12月的天氣,晚上都開始下霜了,這樣在外麵待一晚上,就算冷不死,估計也夠嗆。


    薑未還真是從來都沒把他當人看過啊。


    他慘然一笑,自己大概是門派裏混得最慘的影子吧。


    師父的影子,他叫師叔,和師父相處得極好,兩人做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從來沒見師父用忠義咒懲罰過他。


    隻有薑未,總是想著法子地折磨他,新仇加舊恨,叫他怎麽能不時時想著弄死他?


    可是,李淑萍究竟去哪裏了?


    寂靜的夜裏,忽然傳來一聲很輕微的“哢嚓”聲,老孫立即警覺地向那邊看過去。


    一個佝僂著腰的黑影出現在竹林邊,看樣子是被老孫剛才的動作吸引過來的。


    是李仙婆。


    老孫坐在原地沒動,他能在夜裏看見東西靠得是自己的天賦,但李仙婆卻沒有這樣的本領。


    她是不可能發現他的。


    果然李仙婆在竹林裏摸索了一會兒,卻什麽都沒發現,又悄悄摸出了竹林,找了個地方,守在了圍牆外邊。


    那裏,是離裏麵的房子最近的地方。


    老孫默默地看著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李仙婆躲在房子外麵等著看裏麵的動靜,像是篤定了李淑萍就在薑未手裏,所以老孫之前一點都沒懷疑過她。


    不過既然李仙婆都迴來了,那淨靈教的人是不是也已經到了?


    難道是他們把李淑萍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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