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後恢復正常,將甜品放到她麵前。「這個是芒果做的,你不是說過喜歡芒果嘛。」


    他聲音很平穩,淡定,童語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該怎麽拒絕。她天性隨和,對著他這樣真的無法發作。


    「謝謝。」


    忽然冷掉的氣氛,讓林返也深感無力。光亮如鏡的玻璃上看一眼自己,他仔細迴想上高中時候的樣子。


    我變很多嗎,讓你感覺很陌生?跟我說話的語氣客氣又疏離。


    從餐廳出來,林返送她迴宿舍。晚高峰期堵車很厲害,走走停停烏龜爬一樣。倆人誰都沒說話,音響裏放著一首首八十年代的老歌。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鄧麗君那甜美的嗓音好像可以擠出蜜來。林返轉頭看她一眼,趁著堵車的空檔從後頭拿出個相冊遞給她。


    「近十多年的照片,可以看到二舅一大家這些年的變化。」


    相處七八年,童語當然也惦記那些親人。接過相冊打開,第一張就是全家福。


    外婆外公坐中間,左右是二舅兩口子。身後站著他們姊妹幾個,他那時候應該是剛迴國,變化還沒有這麽大。其中挨著吳國萍的男人她沒見過,身穿軍裝器宇軒昂。


    「國萍姐的丈夫,現在依舊在部隊。兩人常年兩地分居,不過感情很好。」


    「國兵哥哥應該也結婚了吧?」


    女孩低著頭麵色帶笑,手指劃過成年後吳國兵的身影。開口叫哥哥,臉上的疏離淡去。


    「不止國兵哥結婚了,國星也結婚了。」


    「國星都結婚了?」


    童語驚訝又感嘆。她好像剛剛還看到他上小學,轉眼這人都為人夫了?伸手輕輕劃過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心中泛起惆悵。


    「在他們心裏,我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男人迴頭看她一眼,眉眼溫和邊開車邊說:「大家都在吐槽我沒小時候可愛了。外婆說我小時候很乖,很討人喜歡,尤其是晚上。二舅他們立馬點頭附和,國萍表姐尤其感嘆,問我把小時候嘴甜乖巧的林返丟哪兒去了,要趕快找迴來。」


    童語聽著他輕快卻充滿感慨的話語輕笑,潮濕的心一下子被烘幹,輕飄飄的好像能飛起來。


    女孩唇角彎彎,清澈的眼眸中點點皆是笑意。林返透過後視鏡一直在看她,原本平靜的五官因她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好似她依舊在給他替班,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牽動他的情緒。


    車子平穩的停在大學校門口,童語解開安全帶準備推門下車。放下的相冊被男人重新塞迴手裏,迴頭對上他深邃如海般的眼睛。


    「丟失的另一半,我終於找到了。」


    童語飄迴宿舍,腦海中依舊在想他最後說的那句話。這話說的太曖昧了,讓她心如鹿撞,久久無法平靜。


    拿了洗漱用品進去沖澡,相同的情景不禁再次讓她想起林返。青少年的身體,她離開時他十五……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童童,我迴來了。」蕭萌萌跟男友約會返迴,發現好友居然坐在床上發呆。「你幹嘛呢。洗完澡不吹幹頭髮,坐在床上一個勁兒的發什麽呆。」


    童語抬頭瞅瞅好姐妹,舔舔嘴唇拉她坐下小聲問:「問你個問題。」


    蕭萌萌點頭,看她久久沒下文,不禁拍她一下催促:「說啊。」


    「如果,我說如果啊。」看蕭萌萌點頭,她才繼續。「一個很多年不見的朋友,忽然遇到。然後……他對你依舊很好。會幫你提東西,吃飯的時候記得你的喜好,特意挑你喜歡的點。剩下的毫不介意的接過來吃。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啊?」


    「哈哈……當然是喜歡你啊。哎,哎,姐妹說說,哪個男人對你這麽好?跟你說,我男朋友交了兩年了,對我也算不錯。我咬一口的冰激淩他會吃,可飯桌上絕對各是各的。絕不會幫忙吃我吃不完的。」


    蕭萌萌閃著八卦的小眼神,伸手刮一下童語的臉頰。「居然臉紅了。說說,說說,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小時候就認識的嗎,什麽時候忽然重逢的?小時候認識,他現在怎麽還會記得你,你們怎麽認出對方的?」


    童語不好意思的推她一下。「你別鬧,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啊。姐姐高中就談戀愛,還會分析不出這種事兒嘛。你仔細說說,我認真幫你分析。」


    「就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們什麽時候重逢的?怎麽認出對方的?」


    「前幾天。」


    「他怎麽認出你的?」


    「應該是字跡。」童語喝口水,長長的唿出一口氣。「分別那麽久,應該很陌生才對。可他卻完全不是。怎麽說呢,就好像分開的時光不存在一樣。跟我說話、做事,依舊是以前的樣子。」


    「羨慕。」蕭萌萌搖頭感嘆,想了下問:「聽你這話音,好像他在找你。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更確定了,他就是喜歡你啊!這麽多年一直將你放在心上,所以重逢後才會讓你感覺他依舊如昨。」


    「不可能的。」


    本來是想分析一下他的態度,結果被室友說的更加心亂如麻。旁人不明白,她自己是知道的。他根本沒真正見過她,又怎麽可能喜歡她?


    「你真是言情小說看多了,深情人設張口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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