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避禍在此,但龍脈居住之地,其庭院也是相當開闊遼闊了,再來是為迎接前來援助的諸位豪傑,一應廳堂更是布置的豪華繁盛,及至所有人都相邀而來後,到了晚宴時分,更是燈火璀璨,恍如明晝。


    置身其中,聽聞眼前歡聲笑語,看著歌舞歡動,竟然讓姬徹天有一種還身在王宮時候的錯覺,仿佛庭院外並不是在經曆戰亂,而仍是天下太平的時刻。


    他垂眸飲下眼前的酒水,不由歎出一口氣來。


    隨後,他便聽到一聲問候:


    “殿下何故歎氣,難道是覺得今日晚宴,不合殿下口味麽?”


    姬徹天動作一頓,抬頭朝著聲音來源望去,對上一雙頗為睥睨一切的炯然虎目。


    對方雖然年輕,卻有雄偉身姿,且濃眉亮目,很是氣勢過人,縱然麵對姬徹天這樣一個“廢太子”,也毫無任何怯懦之意。


    如果沒有戰亂,對方當真是不容小覷,但也許,對這樣的人來講,與戰亂之中,才能成就一番更盛的成就。


    第257章 夢澤之會


    縱然已經離開舊日龍王府,但那不過是權宜之計。


    至少,對於新上任的炫州龍王殿下楚行騅而言,他端坐宴會的主位上,毫無任何逃亡的頹廢,粗狂眉眼之間,更是全然的自信意氣。


    他有巍峨體格,充沛靈氣,帶人幾次與萬靈軍狹路相逢,他自己一個人甚至可以打敗對方一支人馬,如此強橫的戰力,似乎也沒有懼怕對方的必要。


    也讓他並不覺得,炫州需要別人來救,但他被老師翟誼大罵了一頓,炫州隻有他一個人有如此戰力,可炫州不隻有州府載雲一個城池,不去求救旁人前來援助,難道要等其餘的城池都被占據之後,被圍死其中嗎?


    楚行騅不以為事情就能惡化到這種地步,但老師曾經是父王的老師,看著他從小長大,如此嚴厲的苛責他,讓他也不敢反駁,隻好按照老師說的一樣,讓人寫了救援信派發各州。


    以為這樣就無事了,結果前不久,老師又說諸位豪傑前來相助,身為一州之主,他應該主動宴請大家,表示感激之情,才能不負大家的赤誠之心。


    楚行騅覺得沒這種必要,但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時候,麾下將帥又大半認同老師的觀點,於是磨磨蹭蹭,還是開了這場宴席,他本來還想再拉扯一下,能不能不參與這種無聊的宴會,但老師說,他必須參加,因為來的人中,不但有各方豪傑,其餘州府的龍脈,還有太子殿下。


    楚行騅感到有些好笑:


    “太子?不還是個娃娃嗎?哦,話說傳來的消息聖上性命垂危……哼哼,現在應該沒有太子了吧。”


    老師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那是說聖上其實已經升天,尚是嬰孩的太子如果繼位成了聖天子,當然不可能有後續的太子了。


    但王都沒有音信傳出,言談天子生死這種話,豈是能夠隨意說出的呢,老師簡直氣惱非常,又對他這樣的性情沒有辦法,隻能歎氣說:


    “我說的太子,是多年前失蹤的那一位廢太子。”


    這句話,終於讓他楚行騅前一亮,對這場宴會充滿了期待。


    他當然也聽說過關於廢太子被神明救走的故事,但那在他看來,不過是編排出來的謊言,真正的廢太子恐怕早已經死了,可若傳聞成真 ,誰又不想去親眼驗證一番真假呢。


    廢太子真真正正,好端端的出現在他的麵前時,楚行騅心中有些失望。


    倒不是說廢太子長相如何,實際上,廢太子眉眼開闊,疏狂俊朗,頗有帝王之氣,但他卻不如楚行騅想象中一樣有多麽威嚴,甚至不如楚行騅的氣勢,就連對待侍從的態度,也太過柔和了。


    但是在迎接廢太子前,他的老師翟誼就已經提前警告過他,若想要成事,想要讓前來救援的諸方來客都信任自己,共自己調配,那他還需禮待這位廢太子。


    畢竟天下人眼中,聖天子一脈已然全無希望,唯有廢太子仍有賢明在外,盡管他是廢太子,於此動蕩時刻,九州民眾,卻都更願意相信他是被人陷害才至廢黜。


    既是如此,當然更應該擁簇他去“洗刷冤屈,沉冤昭雪。”


    楚行騅並不否認老師的話有他的道理,但他親眼見過之後,卻也是真的並不過分看重廢太子。


    廢了就是廢了,找那麽多理由做什麽呢,況且,難道沒有廢太子,他就無法來震懾統禦這些人嗎?


    但是宴會正式開始後,他又不由自主去多看廢太子兩眼,很想問問他被廢黜是什麽感覺……好在他還記得這不是什麽私下的宴席,當眾奚落廢太子可不是什麽好事。


    但他又真的很想說些什麽,來試探廢太子的深淺,於是在看到廢太子愁眉時,他終於找到了開口說話的機會:


    “殿下何故歎氣,難道是覺得今日晚宴,不合殿下口味麽?”


    一時間,至少姬徹天周圍的聲量都壓低了許多,這句話總聽著有些來意不善,姬徹天自己也能隱約感覺到這位龍王殿下,似乎也是對天子一脈並不怎麽敬重。


    當然,也可能僅僅是因為他已經是廢太子了,認真論起來自己是庶民,對方是王侯,當然沒必要對自己客氣。


    “並非,隻是”


    姬徹天開口應答,他抬眸看了一眼宴席,許多人沉浸歡聲笑語之中,就連他帶來的侍從也麵露輕鬆喜色,多日的緊張備戰,難得有放鬆的機會,何必非要在這種時候,去談論外麵的戰亂來掃興呢。


    姬徹天轉換神色,話鋒一轉,說:


    “隻是想起來那封求援信,以為寫信之人對時局頗有一番獨到見解,正巧宴請諸位豪傑,特來赴宴,一則自然是想要和諸位豪傑商議戰事,另外一方麵,則是想借此機會,與寫信之人結交一二,還以為他一定也會出現在這裏,但見緹王將麾下英豪引薦一遍,卻沒有此人蹤跡,想來是有事不能赴約,故而覺得無緣相見,頗有遺憾。”


    楚行騅聞言,不禁一笑,說道:


    “原來是為了這個,哈,一份文書而已,我還以為殿下是在擔憂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是不以為意的,但其他聽到他們談話的人,卻也忍不住看向姬徹天,開口附言說道:


    “殿下說的可是那封【致九州同脈書】?”


    “正是此信。”


    姬徹天點頭認同後,便引起一陣的點頭附和:


    “看來我與太子殿下頗為心有靈犀啊,哈哈,我也正是覺得此信文采了然,下筆不凡。”


    “正是,正是,我家掌門本來也是糾結不定,看了那封信中的解析,才驚覺萬靈承天會已經到了不可再袖手旁觀的地步,這才派我師兄弟數人前來救援。”


    “唉?救援信不是隻發往各州州府麽?你們這些江湖門派,怎麽得到書信的內容?說起來這個,卻沒有想到這次會麵,竟然也認識不少江湖豪傑。”


    “哈哈,這書信早已經傳遍九州,我等雖然是江湖門派,卻也望天下安寧,關心戰事啊,況且,這書信寫的委實精彩,雖然也有些過分誇大戰事影響,未免太過消極悲愴……但無傷大雅,瑕不掩瑜。”


    “確實如此……”


    …………


    等待這股激蕩的聲音落下去後,楚行騅才伸手拍了一下掌心,似乎有所迷茫,又有所懊悔的說道:


    “哈,你們說那份【致九州同脈書】,原來寫的這麽好嗎?我還以為隻是一封普通的書信,怪我,我是個粗人,看不出文章好壞,也沒想起來說這封書信的事情,教廢太子殿下與諸位豪傑差點空待,真是我的過錯了。”


    在座之人,自然是一番恭維,勸其不要妄自菲薄。


    姬徹天微笑道:


    “若是撰寫書信的人在此,不若請引薦一番吧。”


    楚行騅扯起嘴角一笑,揮展衣袖,說道:


    “這有什麽哎呀,我說為什麽大家都誇讚這封書信寫的好,忽然才想起來,這位寫信之人,曾經可是霖州有名的少年天才,喚作明濟心明公子,既然大家都想認識你,那就為諸位豪傑敬酒三杯吧。”


    霖州人麽……突兀提起來這個名字,讓整個宴會的語調都壓低了一層,尤其聽說過明濟心的人,更是臉色大變,湧現出遺憾或惋惜……又或者好奇的神色。


    隨著楚行騅的視線望去,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座下偏僻一角,一名形容清秀的男子站了起來,他一身素衣,不加裝飾,就連束發的物件,也不過是一條素色的發帶。


    若非其相貌過人,隻怕誰也猜不到他就是寫那封信的人,看起來隻是一個平庸的柔弱書生而已,怎會對戰局那般了解……但話又說迴來,這般相貌氣度,本也不是一般的迂腐書生能相提並論的了。


    明濟心斟滿一杯酒,麵向與會眾人,露出一抹笑意,說道:


    “在下明濟心,承蒙諸位對在下鄙薄筆墨之厚愛,不勝惶恐,先敬諸位一杯。”


    他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立刻有人坐直了身軀,,飛快了喝完了一杯酒,又率先開口說道:


    “明濟心,當真是你!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是很有名的天才。”


    明濟心聽聞此言,不由一笑,麵對著廳堂眾人神色各異的打量,亦是搖搖頭說道:


    “不過是少年時比別人早兩三年識字讀書,枉旦一些虛名,如今早已經泯然眾人,隻是做一些費筆墨的事情能夠糊□□命罷了諸位謬讚,這第二杯,我也先請了。”


    說完,他便將第二杯酒水也一飲而盡,耳邊又聽見陣陣談論聲。


    “哈哈,這可是過分謙虛的話了,明公子的天才之名,霖州……咳咳,總之那是人盡皆知啊。”


    “是了,我在玉州時,也聽說過霖州被萬靈軍占據後,明公子還能獨闖王宮,差點成功刺殺靈王,且刺殺後也能全身而退,實在神奇至極,我等也幾次試過在當時的境況下如何能逃生,卻怎樣也找不到萬全之法,明公子有勇有謀,遠在我等之上啊。”


    “怪不得萬靈軍對他如此憤怒憎恨,據說現在霖州內海滿大街貼著對明公子的追殺令。”


    “豈止霖州,我來這裏路過之處,也見過兩三張追殺令,明公子的身價,已值千金了。”


    ……


    種種議論聲入耳,明濟心卻麵不改色,恍若未聞,他隻是若有感應一般,看向了那位傳說中的廢太子殿下,二人對視一眼,廢太子朝他遙敬一杯。


    第三杯酒,卻是對方先他一步,一飲而盡。


    第258章 若有所失


    燈映金玉樽,笑談生殺事;


    何羨傳奇冊,狼藉總不知。


    明濟心勾了勾嘴角,也喝完第三杯酒,然後未發一言,徑直坐了迴去。


    對於旁人誇讚他敢孤身迴去王宮行刺那位靈公,且能夠全身而退的言論,他完全沒任何引以為豪,想要誇誇其談的念頭。


    事實上……刺殺靈王那件事情,對明濟心而言,與其說是可以誇讚的噱頭,說出來贏得旁人的讚賞與仰慕,倒不如說更像是讓他時刻警戒自己的教訓。


    至少對他自己而已,那不是僥幸的成功,而是徹底的失敗。


    因為除卻讓他太清楚的明白,隻靠他無法完成自己的目的外,再無其他任何的收獲。


    哦,還是有其他收獲的,如果被大師兄“教訓”一頓,又給他了一道書冊,也能夠算在其中的話。


    說起來,另外一件讓明濟心感到無奈的事情,大概是分明真正前去刺殺靈王,經曆了生死對決的人,應該是那位叫做煙生的殺手才對。


    怎麽日久年深,口耳相傳後,外麵傳聞,好像這名刺客是自己一樣了,就連追殺令上的人,也隻有他明濟心一個人,全然不提另外一個。


    難道這就是隱姓埋名的好處?


    萬靈承天會的人找不到煙生,所以索性把賬全算到自己身上了。


    還是說覺得隻要抓住了自己,另外一個人的去向就可以從自己的口中拷問出來了嗎?


    那看來自己還是不要被抓住了,就算是嚴刑拷問,自己想要招供,也完全不知對方去向啊。


    雖然知曉對方出身碧血閣,可碧血閣……也於一夕間滅亡了。


    雖然覆滅碧血閣這件事情進行的隱秘,應該是蓼州龍王府也不想過多聲張,但這實在不算是什麽小事。


    無論怎樣講,碧血閣也是很有名氣的組織,又不是無名之徒,殺其一兩個弟子或許無人在意,覆滅整個組織未免太過兇殘,當然不可能完全悄無聲息的進行。


    隻是不知碧血閣做了什麽,竟然惹得蓼州的龍王府如此震怒,如此迅疾地將其連根拔起。


    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就連明濟心也覺得不可思議,此事遠在他預料之外,第一反應,甚至以為是對方計劃了什麽策略,才放出來的什麽障眼法。


    旁人或有存疑,但他卻可以肯定,碧血閣與蓼州龍王府之間必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是本就是龍王府所創建的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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