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在夢裏再次到了神明居住的仙境,這一次,神明大人說,要教他寫字,但因為時間太短,所以先教他寫會自己的名字。


    一個人縱然從未讀書寫字,或許終其一生也沒辦法正經修學,但隻要有機會的話,他總是要學會寫好,認識自己的名字的。


    可是緋從來沒有接觸過筆墨這些東西,那是主人家才擁有的東西,認字讀書,也是主人家才會的技能,奴婢若有這樣的想法,那是產生了捷越之心,要受到懲罰的。


    但神明大人卻並不這樣認為,不等緋說出擔憂的話,神明大人已經拿出了比主人家裏更好的紙筆,放在了桌案上。


    緋見過主人寫字,紙張泛黃,還帶著各種枯黃的草莖他聽說過紙張好像是用什麽草木製成的,可是草木怎麽能夠變成紙張的,他從來想不明白,當然也找不到人去問,而主人家的筆墨也帶著細細的砂礫,寫出來也深深淺淺的,寫到最後沒有痕跡的時候,往往還會帶著幾道細微的劃痕。


    可是神明大人拿出來的紙張筆墨,紙張潔白的像是雪花一樣,燈火打在上麵,也光滑的像是平靜的水麵。


    那細細長長的筆,沾到了漆黑的墨,寫出來的字也是漆黑如炭,但是又很順滑,且飄出一種他無法形容的香氣,他聞到過主人家寫過字的紙張,並沒有這樣的好聞,甚至是說是有一種難聞的異味。


    緋還在腦海裏去來迴對比這兩者間的不同時,神明大人便將那隻看起來就感覺很是貴重的毛筆遞給了他,又溫和的說


    “這是你的名字,緋,是一種紅色的名字,也是你們那裏神花中的“緋”字,今晚,你就在這裏練習寫這個字吧。”


    緋嚇了一跳,不是很敢伸手接,在對方的再三示意之下,才心跳如擂鼓的,顫抖著手指將那隻筆杆接了過來。


    但試了幾次,也不敢落下筆,直接寫在那潔白的紙張上。


    白盡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隻好說讓他先用樹枝再在地上描起來,練習了十幾遍之後,終於有了字的形狀,又鼓勵了他一番,緋才敢真正動手去寫。


    隻是寫的時候他渾身都在顫抖,分明是很小很輕的筆杆,握在手裏,竟然比舉起來幾十斤的重物還要艱難。


    他將紙張戳破一個洞的時候,嚇得立刻鬆了手,筆杆骨碌碌的滾在了桌案上,緋也顧不得那隻筆了,連忙爬到地上想要跪下求饒,他在主人家裏邊,犯小小的錯都會受到責罰,若是毀壞了敬獻神明的東西,那是要被處死的。


    更何況現在是弄壞了神明的東西,雖然神明大人並不如想象中那樣可怕,但他內心深處,卻對神明大人有太深的敬畏,甚至看著神明和藹的態度,仍然覺得神明大人高高在上,不是自己能夠親近的存在。


    但他要跪下去的時候,隻感覺到一陣氣流拖住了他的雙膝,神明大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破壞了東西而責罰自己,反而很是溫和的說


    “沒關係,練字開始都是這樣,繼續吧,今夜你如果能夠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就是很厲害的事情了,為此而破壞這些紙張也沒有什麽,通往成功路上的小小挫折與損失罷了,況且你也不必擔憂,這些紙張,不過流雲飄絮罷了。”


    說完,白盡歡將手中的紙張隨手一揮,那紙張便化作了一道道飄絮在空中流動,而後又見他伸手一捏,竟然是嶄新的一張白紙出現眼前,攤開在了緋的麵前。


    緋不由坐直了身軀,看的眼睛都瞪得很大,這是……果然是神明,才會有這樣的神仙術法吧。


    緋其實不太能夠聽懂眼前人後半句話的道理說的是什麽,但是從他的言行之中,也感受到了激勵,當然也完全明白這些東西,在神明大人眼中,果然不是什麽很值得在意的事情。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再次握緊了筆杆,比照著字跡去練習自己的名字,起初寫一點便抬起頭看一眼神明大人的臉色,見他是真的不在意,才漸漸放心下來,專心到了練字當中去。


    委實來說,他寫的字實在太過難看,就算是寫好多遍,他的手都已經寫的僵硬痛苦,字跡也還是不忍直視,但好歹他已經記住了自己的名字怎麽寫,並且不必要比對,也能自己寫出來了。


    進步還算不錯。


    白盡歡將紙張拿了起來,對著燈火欣賞了一番,雖然還是有些不忍直視……但考慮到對方的情況,感覺也算是進步神速了吧。


    緋聽到了神明大人的誇讚,當然很是開心,於是又忍不住想的更多一些,看著神明大人還算好的心情,試探的詢問


    “神明大人,我……我可以學寫完全我的名字嗎?”


    寫完全?白盡歡看向他,一時有些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還有其他的名字?”


    “不是,我的名字,叫緋奴”


    緋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


    “神明大人您才教導了我一個緋字,還沒有教我奴,是怎麽寫的。”


    白盡歡看了他一會兒,才搖搖頭輕笑了一下,這讓緋有些不知所措。


    “你現在是家生奴婢的身份,所以你周圍的人叫你緋奴,但你真正的名字隻有一個緋字而已,至於奴”


    白盡歡看向緋,認真的說道


    “你會有舍棄它的一日的,沒必要今日費多餘的時間,將它和你的名字放在一起。”


    緋:……?


    緋眨了眨眼,更覺得迷茫了,家生奴婢……生死都在主人手中,神明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呢,他不太明白,不過,也還是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說


    “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嗎,恐怕不見得吧。


    但白盡歡現在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教導緋了解更多的事情,齊經霜的求救信息來的太突然,他不得不中斷原先親自教導緋的計劃了。


    白盡歡咳了一聲,說


    “接下來,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也許不能夠及時趕迴來,我會安排人在月圓之夜守在此處,若你還有再來的時候,有什麽疑問,可以詢問他們。”


    姬徹天和宣濃光的名字在白盡歡口中滾了一遍,還是沒有說出來,沒必要這麽早便讓他們互相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過若相處之中互通姓名,那他也管不了。


    而比起來這件事情,白盡歡真正擔心的是讓他們代替自己招待夢中前來的緋,會不會出什麽岔子,姬徹天還好,宣濃光真是讓人頭疼了。


    可事到臨頭,讓宣濃光控製住好起來不來這邊那是不可能的,也隻能期望宣濃光,不要太作弄人了。


    第181章 初入魔界


    荒外十萬八千城,殷色掩去日月精


    天道無問棄之地,魔神憐處化新靈


    十二魔君定域界,廿四血潮淬魂生


    何羨人間螻蟻地,殺盡萬古留其名


    


    “噗呲!”


    隨著一道劍光飛起,帶起一陣血霧彌漫,被斬殺的紅發紅眼的魔物,掙紮幾下,便徹底倒塌下去,震起陣陣紅色魔氣。


    周遭本是流動緩慢到了靜止地步的幽深濃霧,忽而快速搖晃流動起來,發出絲絲縷縷的垂涎聲息,直到殺了魔物的人提劍離開,走出不過十幾步遠,那濃霧便迫不及待的將倒地的魔物團團包圍,響起接連不斷啃食的聲音。


    片刻之後,濃霧散開,原地隻剩些許還未化盡但已經沒有絲毫魔氣的殘骸。


    而濃霧之中簌簌凝化而出幾道人影,貪婪的看向那道背負紅白兩隻劍的人影,眼中滿是想要吞噬的欲望,卻並不敢真正對其動手,隻怕反被他殺了,叫自己辛苦修行而來的一身魔氣,便宜了其他的魔物。


    於是隻能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是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找機會將其吞噬,而更大的遠呀,是想要趁他殺了那些主動招惹他的魔物之後,能夠跟在身後飽食一頓。


    畢竟,這人是不吃魔的,那魔物的屍首,隻能讓他們來笑納了。


    啃食骨血的聲音,讓齊經霜聽得頭皮發麻,不得不強迫自己收緊神識,可這些聲音他尚且能夠遠離,那不遠不近墜在身後的魔物,他卻不能夠驅散,散了一批,還有一批,驅之不盡殺之不絕,仿佛要跟隨他永生永世,直到他消亡為止。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迴去人間界的法門。


    可他已經迴不去人間界了。


    赤紅的光輝籠罩整個魔域,永恆不衰,區別不過是明亮域暗淡而已。


    齊經霜進入魔域之後,再沒有見過日月光。


    這樣說似乎也不太正確,他在那荒原上走了很久,一路上都荒無人煙,他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逐漸連白日黑夜也不分明,天地不知何時籠罩在紅彤彤的光輝之下,然後再沒有日夜之分。


    他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見過任何其他的活物,直到他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才看到一隻紅眼睛的老鼠。


    那隻老鼠也並不害怕他,非但沒有逃跑,甚至還撲上來咬他,齊經霜殺了這隻老鼠,那隻老鼠掙紮了一番,竟然化作了一團血霧消散,原地隻剩下一塊血紅色的“石頭”。


    齊經霜覺得奇怪,這絕非是普通的老鼠,而迴想一番,又覺得和記憶中的老鼠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可是這隻老鼠已經沒了,他也無法仔細的去對照。


    齊經霜搖了搖頭,隻好抱著警戒心接著往前行走,漸次有了低矮的苦枝幹葉,蜿蜒溪流,於是見到的活物也多了起來,可這些活物無一不是攻擊性很強烈,帶著紅彤彤的雙眼,甚至皮毛也泛著血色。


    而其中很多的種類,以齊經霜淺薄的認知,總覺得有些不該出現在荒原之中。


    況且,他認真去看,又總覺得那些東西好像和人間界的飛禽走獸一樣,卻又有說不出怪異的地方的東西。


    直到他殺了一個五官錯位,身材畸形的“人”,他才真正意識到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了,那些飛禽走獸,身上器官總是有錯位或者缺失的地方,甚至連草木也嫁枝錯葉,那不是殘疾或者畸形……而是,那就是魔域的產物。


    是魔。


    齊經霜擦去劍說沾染的血霧,抬起頭直視著頭頂紅彤彤的光輝,才後知後覺的想,他或許早就已經進入到了魔域,且已經曆經幾日夜。


    因為那紅彤彤的光輝已經輪轉了幾迴,可是他並沒有在意,以為不過是夕陽而已。


    他又慢慢想起來更多關於魔域的傳聞,話本上或者說書先生口中的魔域,日月光是紅彤彤一片,且晦暗不明,沒有東升西落,是以並沒有很明顯日夜的區分。


    而魔域的魔物,沒有任何道德情義,隻有互相殘殺,那是魔與血的世界,殺戮與吞噬是生存的法則。


    齊經霜迴頭去看,隻有繚繞的煙霧,他已經看不到來時的路徑。


    迴望許久,齊經霜才繼續往前走,又是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屋舍,那隻能說是茅草與樹枝搭成的棚子,裏麵有千奇百怪的“人”,他們姿態各異,然而在齊經霜走過的時候,無一例外,全都齊刷刷的看著他走近又走遠,眼中是赤裸裸的欲/望,讓齊經霜不敢多停一步,也不敢多看一眼,總覺得稍有停歇,這些魔物全都要撲上來。


    他手中握著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或許是因為他殺了幾個魔物,所以讓其他的魔物不敢近身,直到他進入到成型且勉強算是規整的一片城鎮時,那些赤/裸的視線才算差不多消散,或者是隱藏在屋舍之後,但總歸是不用直麵而對了。


    齊經霜淺淺鬆了一口氣,他一路往前行走,一邊左右查看,在路的盡頭,看到了一間客棧。


    若說沒有見到客棧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需要停歇,但是看到那客棧的旗幟時,倒是勾起了無窮的疲憊。


    齊經霜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齊經霜甚至已經做好了再被驚嚇到的準備,心靈劍按在手中,是隨時方便出手,但客棧裏的老板卻是個正常的人樣,沒任何的扭曲或者錯位,眼睛,頭發也是漆黑的,不是那些魔物一樣泛著紅色血氣,甚至他看到客人來的時候,還能過來招唿他,問他是要吃飯還是住宿。


    吃飯有粥,住宿有床,雖然簡陋,對付一晚,總比繼續疲倦的走下去要好了。


    齊經霜看到老板漆黑的眼珠和熱情的笑臉,一瞬間好像又迴到了人間界了,雖然告訴自己其中也許有詐,卻又控製不住感覺到親切,控製不住的卸下心防。


    他在門口躊躇許久,終於還是走入了客棧內,他太累了,累到並不想吃飯,但卻是真的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是付賬的時候,卻犯了難。


    老板麻溜的給他選好了房間,一遍在本子上寫著什麽東西,一遍說


    “小房一間,小魔心十枚即可。”


    “魔心?”


    齊經霜握著碎銀的手一頓,還是慢吞吞的放在了櫃台上,然後說


    “我沒有魔心,隻有碎銀魔心是什麽,這裏要用魔心交易嗎?”


    客棧老板看了一眼他放在眼前的碎銀子,笑了一聲,說


    “對啊,魔心嘛,就是那些魔物的心啊,這有什麽不明白的,人間界修行靠靈台,咱們魔域修行可全靠魔心客官是第一次來魔域?”


    齊經霜遲疑的點了點頭。


    老板笑的更燦爛了,不過,倒也沒講什麽風涼話,反而倒了一杯水給他,很好說話的講


    “哈哈,這樣的話,那用銀錢也是可以的,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少見人族修行者來魔域闖蕩咯,咱們既然都是人族出身,也算是老鄉了,那給你行個方便也不是不行。”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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