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


    大越舉起手裏的木杆槍擋在身前,並不想被他碰到,又厭惡的說


    “去什麽去,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那也不許去。”


    城外遊醫的事情他當然也知道,但他一時惡劣心起,就是不想如這兩個人的願。


    不過在他說完話後,身側那默不作聲的,喚作小燕子的少年人,卻忽然收迴了一直打量著夫妻倆的視線,和他說道


    “大越哥,放他們出去吧。”


    大越朝他看了過去看去,不耐煩的說


    “為什麽?”


    小燕子便湊到他的耳朵旁邊,悄聲說道


    “大越哥,你聽他說了,他娘子先有疹子,然後他也有,去看大夫,人家大夫也不讓多待,難不成這疹子可是會傳染啊,大夫怕他們呆的時間長了,染給人家,看這倆人也窮得很,說不定是乞丐呢,咱們不讓他們出城,他們豈不是要帶著這滿身疹子滿城逛去找人治,這要是在城裏染開了,那可不得了,咱們把他們送出去吧,到時候……城門一關,再不讓他們進來……”


    最後一句話說的輕不可聞,卻是讓大越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反應過來,有些後怕的點頭,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悔道


    “可真是我怎麽沒想到,哎呀,我家還在杏花巷子裏,旁邊巷子沒人住,就是個乞丐窩,也不知道和這倆人有沒有接觸過,可不能讓這倆人給我禍害了。”


    說到這裏,又覺得果然不再讓著倆人留在這裏。


    他們這些做侍衛的,可沒有什麽能供給修行的靈台,當然不如那些修行者百毒不侵,雖然說,那些靈王弄出來的靈氣,他們這些普通人也能受用,讓心情好些,或者身體好些,但這些能傳染的疹子嚴重的要人命,他們可擋不住。


    大越隔著衣服揉了揉胳膊,總覺得已經開始發癢了,連忙轟他們離開。


    “快走,快走!”


    “謝,謝”


    那男子聽到了這一聲,十分感激,想要謝一謝,卻被十分的嫌棄。


    “趕緊走吧!”


    大越躲得遠遠的,是連見都不想見,看一眼都覺得身上要起雞皮疙瘩,要被傳染上了這些可怕的疹子。


    於是隻能是小燕子領路放了這兩個人出去城外,隻是出去之後,那兩個人又是一番道謝作揖,末了又拿出了一個布袋子給這個侍衛,那男子摩挲著“看”向了侍衛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說


    “這個,這個東西,能請你轉交給江飄蓬,江大人嗎,他,他老人家,有幸幫過我們,我們也沒什麽東西,就,就做了個小玩意,想給江大人,想謝謝他,可是,可是我們見不到他。”


    你們見不到,我一個小小的看門侍衛就見得到咯。


    小燕子默默腹誹,拋了拋那袋子,隨口道


    “行,趕緊走吧!”


    說完之後,小燕子便轉身關上城門迴去了,是完全的不留戀,一路小跑迴去了屋內,然後把剛才發生的一切當笑話說了出來,一群人又哄笑著讓他拿出那布袋子,看看裏麵是什麽東西。


    在眾人充滿期待與好奇的目光之中,小燕子打開了袋子,裏麵竟然是一個很精致的,長黑盒子,擺弄了一陣,才將這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塊素布,掀開素布之後,裏麵的東西,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


    第174章 逃出生天


    一隻帶著一枚草編指環的殘破手指,靜靜地躺在木盒之中,讓所有人都沉默以待。


    看守城門的侍衛長帶著那兩名盤問那對夫妻的侍衛跪在殿內,靜候諸位大人去查閱那對夫妻留下的盒子,等待的時間越長,越是心如擂鼓,汗如雨下。


    於是越發後悔為什麽要放那對天瞎地啞的夫妻離開了。


    那對夫妻看著窮苦多病,潦倒落魄,連治病的錢也沒有,竟然還有東西要送給江大人,他們抱著看笑話的心情拆開了那破舊的布袋子,卻沒有想到那看起來像是破爛一樣的袋子裏竟然是一隻用料上等的盒子。


    然而更讓他們意想不到,受到驚嚇的,是盒子裏的東西。


    誰送禮物會送一隻手指?


    是惡作劇?還是恐嚇?又或者是其他意思?


    若是一般的東西,他們大概也就隨手丟掉或者扣下了,畢竟他們也隻是一些小嘍,犯不著為了一對夫妻七拐八折折騰起來去求見江大人,但這一截斷指,無論怎樣看都不是尋常,都不敢隱瞞下來。


    於是連忙送去江府,原以為把東西送到了,應付幾句問話,這事也就過去了,卻沒想到求見之後,竟然被江飄蓬帶著一道入宮,江飄蓬前去參加朝會,他們便被宮人一路帶入一處殿內等候。


    而等朝會結束之後,進入此偏殿的除卻江飄蓬,還有另外幾位幾位大人,竟然連靈王也跟著走了進來。


    這場麵實在是太過於隆重,


    且是叫他們膽戰心驚的隆重。


    雖然不知發生什麽,卻也感覺到了恐怕放跑了什麽了不得的人。


    那裝有手指的盒子在諸位大人手中輪迴了一遍,神態各異,卻也並沒言語什麽,隻是沉默的聽講這盒子送來的前因後果。


    當日負責盤查城門的侍從哆嗦著把盤查細節全都說了一遍,在漫長又使人窒息的寂靜之中,江飄蓬終於彈了彈衣袖,有些好笑的說


    “感謝我幫過……若真是近些日子我幫過的人,爾等覺得我會讓他們無藥可醫嗎?”


    江飄蓬並沒直接指責,甚至語氣之中帶著一些玩笑,然而聽在幾人耳中,卻很是諷刺了,這是說他們太過愚蠢,以江飄蓬的身份與性情,當真和他有些許的聯係,若見對方孤苦伶仃,疾病纏身,怎麽也會施舍一些銀錢,至少看看病總能做到吧,如何還會讓對方往城外去求醫呢。


    這不算是很難分辨出來的破綻,但就是被忽略了。


    而且這樣說,豈不是更加肯定他們放跑了什麽不該放跑的人麽。


    幾人跪在殿內,心中懊惱萬分,卻又甚是惶恐,是怕江飄蓬為此怪罪,隻能不斷祈禱,那夫妻二人,希望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人物想想好像也沒聽說有什麽年輕夫妻得罪過江飄蓬,所以……是仇人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江大人能放過他們,或者……罪責輕一些。


    “辛知燕。”


    幾人胡思亂想的時候,江飄蓬點了一個名字,是那日盤問的兩名侍衛之一,有些許深思的問


    “你的名字,倒是有些意思,是你的父母為你起的名字嗎?”


    辛知燕連忙迴答


    “不是……是以前村子裏來過一個老道長,他來我們村子裏要吃的,然後在土地廟裏住了幾天,說要給我們取名字,我們全村的孩子,他都幫重新起過名字。”


    雲遊的僧人道士受了恩惠,給人取名這種事情並不少見,窮苦人家一向沒什麽正經名字可談,若是有機會,長大一些以後會由鄉賢老爺,或者書生老師,再來就是過路人有緣了,再給取一個正式的名字。


    所以這樣說,其實並不會引起懷疑,況且辛知燕說的也是實話,確實是有老道士去過為人算命起名,不過若再詳細一點,去了解給每個人起的名字是什麽……那就不是會讓人記得的事情了。


    而辛知燕的身份過往也早已經被轉移到了江飄蓬手中知悉,貧苦人家的孩子,被龍王部的世子戲耍之後,一怒之下被人誘勸入了萬靈承天會,成為萬靈承天會裏普普通通的一員,在靈王對龍王部取而代之後,他也和其他大部分人一樣,被分配到了各個地方去做侍衛。


    簡單乏味的人生經曆。


    江飄蓬將他的過往在腦子飛過的過了一遍,才開口問


    “為何你要放他們離開?”


    辛知燕的腦袋幾乎抵在地板上,因為太過害怕,聲音十分虛弱


    “我……我是怕他們是什麽會讓別人染上的病,又看他們可憐,所以放他們走的……”


    “無用的仁慈。”


    江飄蓬冷笑一聲,低頭看向那道趴在地上瑟縮的身影,似乎是聯係到了什麽,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與懷念,但是隨後這一點情緒便被抹去,他帶著些許的惋惜說道


    “你的經曆……倒是很有些與靈公相似,可惜,世上隻有一個靈公,至於你麽,既然這麽喜歡放人出城門,那就一輩子做個看門的侍衛吧。”


    他的聲音很清淡,輕飄飄的,卻完全滅掉了辛知燕要做大將軍的夢想。


    關於辛知燕的信息是盡數傳到他手上的,所以他也知曉辛知燕怎麽被那位龍王部世子殿下戲弄,又是被用什麽樣的理由騙入萬靈承天會說起來這個,倒是讓江飄蓬對辛知燕有意放走那所謂的夫妻又降低了一些懷疑,畢竟,辛知燕若因為被戲耍而恨那位世子,應該也連帶著對跟在世子身邊的明濟心沒什麽好印象。


    又但是,放走那兩個人,無論是有意無意,都是不能饒恕的罪責。


    江飄蓬沒責罰人的愛好,但他想要懲戒一個人時,要做的事情往往比責罰更使人痛苦。


    比如現在,將辛知燕打一頓也隻是疼一時,滅掉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才會讓他永遠記住這一個教訓。


    畢竟辛知燕窮苦伶仃,一無所有,支撐他朝氣蓬勃活著的,隻有那一個所謂的當大將軍的可笑夢想。


    而事實證明,江飄蓬的話,果然殺傷力很大,他的話音落下之後,辛知燕便渾身一僵,而後無力的趴在地上,頭低低的抵在地板上,和他一道而來的另外兩人並不敢開口說什麽話,隻能用餘光擔憂的看向他。


    雖然日常嘲笑辛知燕想出人頭地做大將軍的想法很可笑,但隨著歲月消磨而漸漸放棄這種念頭,與在最充滿希望的時候,被人完全滅掉這種可能,所收到的打擊那是不能夠相提並論的。


    甚至擔憂辛知燕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這種打擊而做什麽傻事,是已經想好離開之後好好安慰他一番,隻是話又說迴來,放走的人究竟是什麽來曆,竟然讓江大人降下這樣中的懲戒呢。


    其他跟過來旁聽的人,看到這少年人發抖的身軀,也不由也為他感到同情了。


    自然以為他是被嚇得發抖,或者再沒有任何盼頭的難過。


    看著也還是很年輕的少年人,卻就這樣被一句話定了一輩子的身份,怎麽不覺得害怕和絕望呢,可是再來一想,他這樣的人本來也沒什麽晉升的希望,能一輩子做個侍衛,也算不錯的結果了,畢竟還有很多人,可是連侍衛也沒得做。


    辛知燕確實不敢讓別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他激動的厲害。


    但他激動的原因,卻和旁人猜測的全然不同。


    拿他和靈公放在一起比較?!!


    那是自己可以想的位置嗎?!


    他聽到這位江大人的話,那一瞬間好像被人敲了一棒子,腦袋都在發蒙,腦子裏卻又無比清晰的一遍遍響起一聲自問,原來他也可以成為那樣的大人物嗎?


    他可以嗎?


    別人可以,為什麽他不可以?!


    辛知燕趴在地上,藏在袖子裏的手指緊緊握著,指甲陷入肉中,很疼,卻讓他感覺到莫名的舒暢。


    ……


    江飄蓬當然並不在一個侍衛,說完那句話之後,他甚至再懶得多看一眼那趴在地上的少年,而是又看向侍衛長,問道


    “那之後呢,你們看到了放在盒子裏的手指,既然也感覺到不對,難道還是任由他們離開,竟然也沒派人追迴嗎?”


    如果辛知燕無意間放跑他們是無用的仁慈,那麽明知對方有問題卻沒做任何的補救措施,那就是愚蠢的瀆職了。


    “追了,追了!可是,可是……”


    那侍衛長連忙應話,放跑人已經犯錯,事後沒行動肯定罪加一等,怎麽會不派人前去追那兩個人。


    但隨後他又支支吾吾,一臉絕望,因為到底還是把人追丟了。


    但那也不怪他們,實在是,當日的情形太過詭異,說出來隻怕眼前諸位大人也不相信,以為是推諉責任而想出的可笑理由。


    但為了項上人頭,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可是,可是追出去幾裏地,眼看著就要追上的時候,前麵卻忽然天降大雨,什麽也看不清了,如果不追過去,隻是小雨,但人往前多走一步,那雨立刻就嘩啦下來,就和下刀子一樣,砸在身上生疼,好像是故意……故意攔路,不許人越線追過去。”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另外一道惱怒的聲音便伴著一聲猛拍桌子的聲音突兀響起


    “大雨你們就不敢追了?兩個快死的人都不怕淋雨,你們倒是怕了,真是一群該死的廢物,我萬靈軍留你們何用,不如剁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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