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難道還是個啞巴?說來,前些時日,我身邊出了一個叛徒,但派去除掉他的人講,有人先他一步殺了此徒,按其傷痕特質,是碧血閣出手,若那個人是你,我該感謝你替我除去一件煩心事。”


    商不朝眼含笑意,言語真誠,然而對方卻仍然沒任何反應,於是他隻好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


    “其實,我不但應該感謝你,還要感謝有你們碧血閣的存在,萬靈承天會太多贅餘之人,我實在頭疼不知要怎樣處理才好,真是幸虧有你們來替吾抹去這些廢物,方才能讓吾之萬靈之軍更為精粹勇猛可惜,我大概是不能和你們閣主見麵,而你既然是啞巴,也沒可能替我和你們的閣主說一聲感謝了。”


    李藏名:……


    李藏名隻是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他看,心中不是不知道對方十之八九是在激怒自己,講這些話是要動搖自己的心神,但他卻忍不住產生懷疑,韋止途是商不朝要殺之叛徒,卻也成為碧血閣的目標,最終竟然是自己來替他解決了這個叛徒,這是自己親手所殺,親眼所見,那過往所除去的萬靈承天會之人……


    是否也是如此,都是對方故意拋出來的棄子呢。


    若果真如此,果真如此……那過往所做的一切,以為是再複仇,結果卻是為仇敵解決麻煩,世上還要比這更為荒謬的事情嗎。


    李藏名心緒混亂,憤怒與悲哀在心中來迴變換,在要衝破心胸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點突兀的聲響,感受到一絲不屬於這方靈域的光輝。


    那隻是一瞬間渺茫又輕忽的聲音,如同被風吹來很遠之外的交談聲,若有似無,好像真實出現,但若說是絕望之下的臆想也不無可能。


    可卻足以讓李藏名收起所有飄散的情緒,他心裏立刻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


    於是連辨別這道聲音,這道光輝是否是幻覺的猶豫也沒有,強行逼迫自己將心間方才湧現的無數情緒盡數壓下,李藏名立刻朝著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任何阻攔他的靈劍都被他盡數斬斷,那是全無保留的出招。


    商不朝站在原地,他一直注視著這名碧血閣弟子,看到此人如預想之中變得動搖混亂,卻又在一瞬間神思清明,收斂了所有情緒,然後當機立斷,轉身逃命。


    看著那道逃竄的身影,商不朝並沒有追蹤的意思,他決定給這名刺客一次逃生的機會。


    “逃嗎?那就用盡一切力氣逃吧,不要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然”


    就得死在生機之前了。


    後續的話悄然無聲,商不朝揮手一指,一道千鈞劍氣便朝著此人後背直直劈去!


    要躲開這一劍嗎?


    不躲,這一劍必然會讓他血流骨斷。


    躲,必然會錯過這次逃出靈域的機會,若等下一次循環流轉,可他還有等到下一次的機會嗎,他還要在這裏遭受充滿蔑視的折磨嗎?!


    不要,沒有,不能躲!


    李藏名感受到已經接觸後背的淩冽劍氣,但他毫不猶豫,也未迴頭,沒有絲毫停下抵擋或者躲避的意思。


    在他躍出靈域的同時,那道劍氣劈開他的後背,一聲細微但清脆的聲音湧入耳中,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後背瞬間一陣麻木,隨之而來的是綿延全身的疼痛,然而落地之後,李藏名也隻是略微踉蹌一下,隨後在殿內宗眾人都還在茫然之中時,便如陣風一般,立刻衝出大殿,直奔庭院中的湖水之中,一躍而下。


    湖中尚有積雪薄冰,墜入其中的瞬間,便感覺到迎麵鋪來如千萬道寒針密密麻麻刺入血肉之中,而還沒等李藏名還沒適應著冰涼刺骨的湖水,就先感覺到身後仍有殺氣逼命而來,與水流之中努力轉身迴頭看去,恰聽見一聲鳥鳴,看到一陣水花四濺,隨後一隻白鷺衝入水中,朝他直追而去!


    冰涼湖水爭先恐後的湧入後背的傷痕之中,衝刷著全身模糊血肉,然而那竟然讓李藏名既感覺不到涼意,又不覺得疼痛,又或者二者融合一起,匯聚而成巨大的麻痹,讓他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同樣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沉沉墜入湖水之中,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白鷺衝麵而來,而除卻抬一抬手指,再無力做出任何抵擋。


    一串蝴蝶從他指尖飛出,在水流之中被白鷺一衝即散。


    大雪紛揚而落。


    一層薄薄的雪花,就足以將地麵上本就淡無痕跡的腳印轉瞬間覆蓋的無影無蹤,若非江飄蓬放出法相,若非聽到接連兩聲如水的聲音,若非殿內有落下的血滴,若非雪中還有融化擴散的血痕,廳內等待的諸人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負傷之下還能逃竄如此之快,這刺客之實力不容小覷,隻可惜慌不擇路,竟然跳入湖水裏,這樣的季節,豈不是自尋死路麽。


    安靜不過片刻之後,就再次聽見一陣巨大水響,隨著水花四濺,白鷺從水中飛出,衝天而起,盤旋一周後,衝入殿內,落在了江飄蓬身側,朝他揚起了頭顱。


    江飄蓬伸手在其喙下,一隻殘缺的蝴蝶便輕飄飄落在他的手心,然而不過掙紮片刻,就化作靈光一片,消散無蹤。


    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江飄蓬喃喃道


    “蝴蝶……竟然是如此脆弱之物,真是少見。”


    他放下手指,看向已經被控製在一旁的王大人,真心歎道


    “王大人,當真是演了一場好戲,找了一個舉世無雙的刺客,可惜,功敗垂成。”


    王大人聽聞此言,笑了一聲,而後又神色恍惚的笑了兩聲,三聲,仰頭哈哈大笑,他笑的開懷,臉上卻是涕泗橫流,如泣大喊


    “城破主亡,吾輩苟活,寢食難安,如今為主而死,雖死猶呃!”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便慘叫一聲,那是整個人被一斧自中央劈開兩端,瞬間鮮血飛濺,五髒六腑散落滿地,血水留了滿堂。


    這變故來的突然,短暫的死寂之後,充滿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庭院,眾人瞠目欲裂,又不敢置信,大腦裏空茫茫一片,竟覺得眼前變故比刺客的出現更叫人肝膽盡破,心神崩潰。


    砍人者乃是靈公麾下四大將之一的田流炎,亂眉厲目,於此嚴寒之際也斜紮衣物,露出半身橫肉,其素來暴虐非常,此刻更是讓人感覺可怖。


    而聽到這些尖叫聲,叫田流炎更是心上暴躁,不耐煩的一揮長斧,怒目一嗬


    “叫喊什麽,也想死嗎?!”


    尖叫聲瞬間停滅,四處亂竄的身影也僵硬原地,不敢再動一步,庭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火炭仍劈啪燃燒,卻帶不來溫暖一絲。


    第169章 計劃者誰


    田流炎人屠魂殺之惡名,在萬靈軍內也是人人避而遠之,更何況是縷春城內這些龍王部的舊部之人呢。


    平常見他都覺得心驚膽戰,如今他怒氣勃發,更無人敢表露絲毫情緒,生怕被他注意到,成為下一個被斬於斧下之人。


    眾人渾身發抖的緩緩朝後挪動腳步,不敢靠近此人,亦不敢沾染一絲一毫地上流淌的血液與散落的骨肉,又側目閉眼,仿佛多看一眼,心神便要多破一分,一時之間,竟覺得殿內比庭院中的大雪更為寒冷。


    一片寂靜之中,隻有江飄蓬有些頭疼的歎氣,無奈道


    “你將他如此輕易地就殺了,是要找誰問刺客的來曆,又逃亡何處?”


    田流炎不以為意道


    “不是已經跳湖死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我可沒講他死了。”


    江飄蓬揮了揮手,身側的白鷺走動了兩三下,便消散不見,他看了一圈殿內之人,問道


    “這湖水通往何處?此殿之中,應該會有人告訴我答案吧。”


    “這條湖通往何處?”


    一片死寂之中,侍從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隻是迴答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支支吾吾,磕磕絆絆,好像迴答什麽性命攸關的問題一般。


    “是,是一直和護城河通著的。”


    田流炎嗤笑一聲,顯然覺得這是一個笑話


    “他能遊到城外?”


    護城河……若是從這裏算起,最少也要遊動十多裏才能到達,莫說一個健康強壯之人,一氣遊這麽遠都很是費勁,更何況是在冰水之中,且身負重傷之人呢。


    江飄蓬也隨之點了點頭,說


    “若真是打算遊動出去,那他必死無疑,而從其毫不猶豫就奔著湖水跳入的行動來看我想,他這樣做,必然是因為城內有接應之人,會為他安排喘息之處,甚至連轉移出城的方法,也說不一定,早就想好了。”


    “什麽?!”


    聽前半句田流炎還認同的點頭,後半句卻是大為意外,沒想到這刺客跳湖不是慌不擇路,自尋死路,而是有所預謀,並且還有其他幫手。


    他是以為縷春城,甚至整個霖州境內活著的人,應該都已經歸順了靈公才是,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不止一個明麵上降服稱臣,暗地裏卻又謀害靈公之人存在。


    心中既然起了疑竇,那再看其他人,尤其原本就是龍王部的在此賓客,便以為他們都是參與其中,該死之人了。


    田流炎手持長斧,獨自站在血水之中,看了看靈公下顎處那道明顯的傷痕,再想起那個膽大妄為的刺客,又見這些殿內人如此萎縮模樣,便生出無數煩躁與惱怒。


    想想剛才那個什麽王大人,也是這樣卑躬屈膝,想盡辦法來討好靈公,卻沒有想到他暗地裏竟然懷著刺殺靈公的心思,竟不知餘下這些看似畏縮害怕,阿諛奉承之人,還有多少是假意奉承,表裏不一之人,也許全都如此也說不一定!


    田流炎越想越氣,一時心中怒火更勝,橫眉瞪眼,如虎怒吼


    “老子早就說這群龍王部的老小子活著礙眼,如今看來,更是虛偽險惡之徒!竟然敢來行刺靈公,留之何用,不如全殺了清靜!”


    ……!!!


    這是什麽話呢!


    此人此言,更讓人群之中碧龍部舊部之人臉色慘白,甚至有人連站都站不穩,哐當跪地,乃至暈厥過去。


    而清醒之人互看一眼,皆是神色絕望,此人說要殺人,那絕不是開玩笑的話。


    難道真要全都要死在這裏了嗎?雖說也有人並不畏死,然而卻也有人覺得倒黴,乃至委屈,怨恨起來……是說既然已經降服,又何必再做這些無用之事,平白丟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要連累旁人……隻是無論是怎樣的情緒考量,卻也沒有人敢主動開口說一句求饒的話。


    唯恐一開口講話,還沒說出意圖,就先被殺掉。


    最終,在此寂靜僵持的氛圍之中,仍是那位同屬靈王麾下的江飄蓬江大人,頂著這樣強大的殺意與怒火,平靜的開口說道


    “人是殺不絕的,息怒吧,不過是無能之人受了蠱惑的衝動言行而已,用不著如此大動幹戈,一個人自尋死路,也不必讓所有無知之人為其連坐,若再有第二個人膽敢冒犯,到時再殺不遲不過,我想有此前例,應當也不會有人願意自己被活著一劈兩半吧,若真有人明知死裝淒慘卻仍敢逆流而上,那我倒是也很佩服了。”


    田流炎瞪了過去,他是不耐煩聽江飄蓬講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隻聽了一句,便很是不快


    “江飄蓬,你在為他們這些龍王部不懷好意的東西求情,說話。”


    “很明顯啊。”


    江飄蓬朝他微微一笑,承認的太過幹脆,反倒是讓田流炎一時卡殼,無從應答。


    江飄蓬又看向身後靜默聽著他們說話的靈公,走了過去,俯身道


    “靈公,既然吾等要從此地開始新的謀略,趕盡殺絕是行不通也不可能做到的,與其再讓縷春血洗滿城,人心惶惶,倒不如放他們一馬,也好讓如今已經開始漸次穩定下來的霖州,能夠盡早為吾等所用。”


    商不朝全程隻是靜聽,此刻也隻是輕慢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揮袖坐迴去高位之上,並隨口道


    “飄蓬,你越來越仁慈了。”


    江飄蓬聞言,有些無辜的看向他,莞爾道


    “或許吧,有人越發兇狠,是維係您的威儀,如此才不會叫人輕忽捷越,當然也需要有人懷柔,是來彰顯您的寬宥之心,得以讓更多的人來拜服您,這才是平衡之道,不是麽?”


    “你的話也越來越多。”


    商不朝不冷不淡的接了一句,又居高臨下的看向他,若有所思道


    “你怎麽這麽了解這刺客?”


    這個問題,就更好迴答了。


    江飄蓬彎了彎眼睛,說道


    “我並不了解這名刺客,但我了解明濟心啊,他的行動能力與逃跑能力,靈公應當也有所了解,當然,我想在場之中親身追蹤他的人,對此應該體驗更深。”


    “明濟心?”


    突然提起來這個名字,非但讓商不朝愣了一下,就連殿內眾人也迷茫一陣,隨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是說那個,就是那個跑了幾個州府才逮到的明濟心?!”


    “饒他一命,他不趕緊逃生,怎麽還敢迴來自尋死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成為養崽大師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朱並收藏穿書成為養崽大師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