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街道清空沒過多長時間,便有一列車馬浩浩蕩蕩迎麵而來,前後皆是十幾人的護衛,護衛中間,後方跟著幾十輛拉著貨物的馬車,前方則是八架馬車,拉著甚是寬大的車廂。


    而一應旗幟穿戴之上,皆繪著代表金風玉露行的金枝玉葉花。


    果真是薛憑風迴來了。


    馬車之上,幕簾被一隻帶著冰翠鐲子的纖纖玉手撥開,露出一張少女臉龐,不過十三四的模樣,眼波靈動流轉之間,很是顯得俏皮靚麗,又珠簪金釵,點綴如雲發絲之中,又顯出幾分華貴之氣。


    這便是薛憑風的獨女薛寄月了。


    薛寄月本來是悶在車廂之中無聊,便掀開簾子透氣,又漫無目的的到處閑看,覺得縷春的一應建築人事,都帶著舊日的熟悉,直到她的目光從一道站在客棧門前的身影上掠過,又轉迴眼神盯著那打傘之人看。


    白盡歡站在客棧門前,人群之外,也如所有人一樣看熱鬧,本也不打算做些什麽,隻當一個人群之中的看客罷了,然而那少女的視線落在他的神色卻移不開了,與白盡歡對視著,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怯羞躲避,反倒更是直白的看著他歪著頭,目光之中帶有不加掩飾的好奇,直到錯身而過,完全出了視線之外,她仍然是朝著白盡歡的方向看來的。


    周圍便是一片竊竊私語,猜測薛寄月到底是在看誰,白盡歡沒參與到這種討論之中,見人都走了,以為熱鬧看完,便心滿意足,轉身要跟著侍應進去客棧內處理住宿之事。


    然而在他轉身的時候,那拉著薛氏父女的粼粼車馬卻緩緩停下,這讓圍觀群眾顯然十分意外,不由探討停下來的原因。


    白盡歡聽到議論聲,也停止了動作,看向了車馬方向。


    片刻之後,隻聽見一陣佩環叮當,眼前一片嫩黃身影飄過,薛寄月竟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撥開人群,走到了白盡歡的麵前。


    薛寄月先是抬起頭看了看晴朗高空,又垂頭仔細的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背手在後,仰起頭看著他,有些好奇的問


    “今天既沒下雨,也無很熱烈的日光,你為什麽打著傘站在這裏?”


    第097章 突兀搭訕


    白盡歡自然了解剛才薛寄月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直接下來找過來。


    難道就隻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嗎,當真是有些任性了。


    白盡歡順手合上了傘隻,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侍應,含笑迴答道


    “我要住這件客棧,因為一些緣故,方才拿出來讓這位小哥看一眼而已,這就收迴去了。”


    薛寄月便哦了一聲,又問道


    “這麽說,你不是縷春人咯,我剛才還疑惑,我也是年年都迴來的,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白盡歡嗯了一聲,說道


    “我是聽說霖州景色很好,所以前來觀賞一番。”


    霖州景色很好,前來遊玩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再來世人皆知金風玉露行行主薛憑風隱居簇錦,素來不怎麽見人 ,唯有每年他姐姐生辰,才會特意迴來縷春,大肆操辦一番,且會徹夜燃放煙花,煙花自然也是精心準備的火樹銀花,尋常難得一見。


    因此是為見薛憑風也好,還是為了欣賞景色,又或者為圍觀燃放一夜的煙花盛宴,霖州這段時間,外地人總是常見的。


    薛寄月當下果然也接受了這個原因,又問他道


    “來遊玩嗎?你來這裏多久呢,不會呆兩三天就走吧。”


    白盡歡想了想,不確定的說


    “應該會呆上一段時間。”


    一兩天他是不可能讓明濟心對他扭轉好感的,甚至連見見他一麵都很困難,白盡歡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持久在此的準備。


    “那就好。”


    薛寄月放心的拍了拍心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看到這個人時,便莫名心中生出親切向往的感覺,因此才特意叫停了車隊,跑下來找他。


    但是她還要急著趕路,而且要去見姑母,不可能長時間留在這裏和這個人說話,聽到他說會呆一段時間,那自己自然也不急於一時了。


    她又抬起頭看向白盡歡的身後,那是不知何時,整個客棧內的侍應連帶老板全都站出來迎接了,就站在一旁靜聽他們說話,看到薛寄月視線轉過來,立刻都站直身軀,屏氣凝神,是要聽她的吩咐。


    這既然是金風玉露行名下的產業,那薛寄月也算是一個小主人了。


    她朝著老板揚了揚下巴,又伸出手朝著白盡歡的方向指了指,很是幹脆闊綽的說道


    “他既然要住這裏,你們找個最好的房間給他,一應食宿,隻安排最好的給他,費用全都記在本姑娘身上就是了。”


    白盡歡聞言怔了一下,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一個小姑娘請客的時候,他要開口推辭時,身後客棧的老板與侍應卻已經先他一步,一溜煙先答應下來,講說必定照顧周全。


    金風玉露名下產業這麽多,且行主常年在外,能在大小姐麵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多,當然要立刻抓住,這就又不容白盡歡推辭了。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我家的產業。”


    薛寄月收迴目光看向他,是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值得叫人掛念在心的事情


    “我叫薛寄月,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白盡歡頓了一下,才說道


    “白盡歡。”


    說來或許是有些難以置信的事情,時至今日,似乎也沒多少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就連旁邊這驅逐他的畫像之上,也未曾提起他姓甚名誰,世人說起他的時候,也隻是一句碧虛玄宮的道君,便是完全的代指了。


    “白盡歡……”


    薛寄月默默的念了兩遍,然後點頭說道


    “我記下了,你也要記得我的名字,我很喜歡你,等我與爹爹見過姑母和表哥後,我會來找你玩,你可一定要在這裏等著我哦。”


    說完之後,薛寄月也不等他的迴答,便轉過身又蹦蹦跳跳的一路小跑到了馬車旁,三兩步跳上了馬車,進入車廂之前,又探出頭看向白盡歡,朝他招了招手,說


    “你可一定要等我過來找你哦。”


    白盡歡便微微笑著點頭,薛寄月才心滿意足的迴去車廂之中,坐在位置上拿起來,心情很好的模樣。


    寬闊車廂之中,另一側斜倚著一名中年男子,是與薛寄月同樣的蒼黃衣物,麵目儒雅隨和,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鬱鬱之氣,這便是薛寄月的父親薛憑風了。


    見女兒迴來,薛憑風放下手中經卷,含笑著看著她心情甚好的模樣,問道


    “怎麽,這就說完了?”


    薛寄月嗯嗯點頭,說


    “我和他說,我很喜歡他,過幾天來找他玩。”


    薛憑風:……


    一見麵就說喜歡……


    薛憑風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該矜持一些,喜歡這兩個字,如何能輕易就說出口,你也不怕旁人誤會。”


    “能誤會什麽。”


    薛寄月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說


    “再說矜持能當飯吃麽,我若矜持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呀,而且主動又怎麽了,比如表哥,比如剛才那人,他們又不會主動找我,當然隻有我來主動,才能一起玩呀。”


    薛憑風聽著她一番牙尖嘴利的把自己的話全都反駁迴來,而且還很是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由伸手按了按眉心,是覺得很有些頭疼,又提前為姐姐家那位小外甥在心中默默祈禱了,還有剛才那位被自家女兒打擾的行人,唉,找個時間派人去寬慰一番吧。


    在薛寄月迴去之後,這車隊便又緩緩啟程,往前走去。


    這樣一段插曲,也是讓旁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白盡歡身上,不過那馬車重新開始行駛的時候,白盡歡已經毫不留戀的轉身朝客棧內走去了。


    這次換做客棧的老板陪同在他的身邊,一邊為他引路上樓,一邊頗為殷勤且激動的說道


    “這位公子啊,您這可是走了大運,得到我們大小姐如此青睞,我的老天爺,不是我說,這一來您這一輩子可能都吃喝不愁了啊。”


    白盡歡聽著他語氣誇張的在自己耳邊說話,悠悠道


    “我現在也吃喝不愁呀。”


    那老板噎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眼前這人雖然穿戴簡素,但也能看出來是上好的料子,且他收起來的那隻傘也是非同一般,隻怕千金難買,能擁有這樣一隻傘,當然是吃喝不愁,自己卻是因為小姐一時青睞,而多有疏忽了。


    那老板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賠笑道


    “哎喲您見諒,是我說錯話了,但您若信我,您應該也知道我們金風玉露行的名聲,那可是九州聞名,您若真和小姐打好關係,那好處,可是不敢想象了。”


    這話說得倒是十足自信了,放眼整個九州,能和金風玉露行的名聲媲美一番的,也絕超不過一隻手。


    白盡歡倒也無意去掃興,當下也便隨口附和道


    “是麽,那若我與她再見麵時,可要好生討好一番才是。”


    老板連連點頭,說


    “正是如此。”


    而顯然為了希望眼前之人能在大小姐麵前為自己美言幾句,為白盡歡所安排的房間食物,皆是很好的,白盡歡知曉推脫不得,倒也坦然接受了。


    而在白盡歡想要出門時,又被人攔下,侍應是客棧內專門安排來聽他吩咐的,見他出門,便立刻說


    “客官,大小姐說是要來找尋您,你若出門,大小姐來了見不到你,可怎麽好呢。”


    白盡歡看著眼前明顯是得到吩咐的侍應,說道


    “我並非是為薛大小姐而來,也不能夠為了等待她的到來,而一天到晚待在屋內不出門吧。”


    這……那侍應糾結了一番,才說


    “那您要去什麽地方,若小姐前來找尋您了,我也好告知小姐。”


    “去哪裏嗎?”


    白盡歡隻是想到處走走而已,但是他如果這樣說,顯然眼前侍應是不會放自己離開的,略一沉吟,白盡歡才說


    “就說我去淩波湖遊玩便是。”


    這是縷春很有名的景點,幾乎誰要來縷春,都少不了去淩波湖走一趟。


    侍應聽了,立刻很是熱心的說道


    “我猜您也是要去淩波遊玩的,淩波湖景色聞名天下,外地人若來,幾乎都要去一趟,不過出名也有出名的壞處,淩波湖可真是太過熱鬧了,且這段時間臨近明府薛夫人,便是我們行主姐姐生辰,來遊玩的人更加繁多,公子您去了,若是不勝煩擾,倒也可以再朝北多走幾步,那有一座扶搖山,山上有一個希夷觀,道觀後有一處枯寂湖,景色也很是好看。”


    這是本地人方才知曉的一些玄妙之處,白盡歡便點了點頭,向他道謝


    “多謝,我先前去一觀,若人實在多了,我便去山上瞧一瞧。”


    那侍應這才點頭放行。


    白盡歡原本隻是想到處閑逛,如此一來,他出門後一時漫無頭緒,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果然還是問了行人,朝著淩波湖的方向走去了。


    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不好呢,若說運氣好,淩波湖今日人跡寥寥,不會擠不過去看不到景色,但是也運氣不好,因為人跡寥寥的原因,是忽然下起了細密小雨。


    這便是縷春多雨的特性了,明明出門時還是豔陽高照,走到淩波湖已經是連綿細雨了。


    雖說雨中的淩波湖也別有一番風光,但到底更多人不是很想冒雨看景,隨著雨勢漸大,路上全是連忙趕迴去避雨的人。


    白盡歡撐著傘孤身一人朝淩波湖走去,逆行人群,很是顯得格格不入,且他的傘又格外的與眾不同,讓不少人都好奇的迴頭看他,若非急著躲雨,少不得要駐足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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