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給他開門,林默穿了一套黑色睡衣,襯得他的膚色極白。


    “剛才聽到你叫了一聲……渺渺姐,你沒事吧?”


    看著他擔憂的神情,江知渺按了按眉心,聲音略啞:“沒事,你迴去睡吧。”


    對方動了動唇,似乎想說點什麽,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重新關上門,她並沒有立即睡覺。


    “嘩”地一聲拉開窗簾,皎潔的月光傾瀉而入,為她的全身鍍上了一層銀光,顯得聖潔而又清冷,美得不可方物。


    窗外,前幾日下的雪太大,此時還未完全消融,為地麵的景象平添幾分寧靜。


    她麵向月亮,身後映出了一道影子。


    盯著手機看了許久,江知渺終於撥出了一個電話。


    備注是“楠”。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電話裏的提示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


    而她置若罔聞地將手機放在了耳邊,低聲道:


    “楠楠,今天我官宣了,微博都癱瘓了,雖然有很多人罵我,但這說明我很紅,對吧?”


    電話那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提示音,而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平淡且溫和。


    “明天我們會去領證,婚禮應該不會辦。”


    “你如果知道我為什麽結婚,一定會笑話我胡鬧……”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四周一片寂靜。


    江知渺隨手將手機丟在了一邊,一個人在床邊坐下。


    她從床頭櫃裏摸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裏,熟稔地拿出打火機,習慣性地單手護著煙頭點燃。


    火光搖曳的瞬間,映照出她精致淡漠的五官與泛紅的眼眶。


    煙霧繚繞間,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


    次日。


    江知渺打開門,聞著客廳裏飄散開來的香氣,又看了看廚房裏正在火上煨著的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林默正端坐在那裏。


    “小默,這些都是你做的?”


    江知渺一邊朝冰箱走去,一邊詫異道。


    “嗯。”林默應了一聲。


    看著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冰可樂,他不禁蹙起了眉。


    “渺渺姐,早上喝冰的對腸胃不好。”


    江知渺單手打開易拉罐,往嘴裏送了一口之後,才笑得漫不經心。


    “我是鐵胃,你不要模仿啊。”


    林默抿了抿唇,眸中劃過了一絲沉悶。


    而她拎著可樂坐到了他對麵:“你什麽時候起床的?廚房裏是在燉雞湯嗎?”


    他沉默了一會。


    “六點半;是。”


    這迴答還真是簡潔明了。


    江知渺挑眉,“這麽早啊,辛苦了。”


    她夾了個煎餃咬了一口,焦黃的外皮又酥又脆,登時爆出裏麵的餡肉與餡汁,溢了滿口的香味。


    灌了口可樂,江知渺邊吃邊說,“一會吃完我們就去領證。”


    林默握著勺子的手頓了片刻,“嗯。”


    喝了一口粥之後,他抬眸,“渺渺姐不愛喝我喜歡的粥嗎,為什麽一直在喝可樂?”


    江知渺愣了愣,放下可樂罐。


    “行行行,我喝粥就是了。”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性子,江知渺邊看手機邊吃飯,不和他主動交流,餐桌上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一餐畢。


    林默自覺又自然地收拾餐具,江知渺坐在椅子上,抬眼問了一句,“需要我幫你嗎?”


    對方拿著碗的手往後縮了縮,立即道了聲“不用”,像怕她搶走自己的活似的。


    江知渺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他天生喜歡做家務?


    迴想過去他主動幫她收拾書包,整理課桌,她逐漸確定了這一點。


    江知渺的目光望向了廚房裏的那道身影,不禁感慨,現在像他這樣的男生不多了。


    她又玩了會手機,廚房裏那人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渺渺姐,我洗完了。”


    江知渺立即起身,“好,咱們出門吧。”


    他們兩個成年後早就各自將戶口移了出來,如今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是由自己保管的。


    出門前,江知渺戴口罩的時候瞟了一眼他單薄的衣衫,提醒道,“現在外麵挺冷,你穿厚點。”


    林默愣了愣。


    “我沒有更厚的衣服了。”


    江知渺犯了難,她思索片刻,迴到自己臥室拿了件長款的黑色羽絨服出來。


    “這件怎麽樣?”


    這大冬天的,別把他凍感冒了。


    林默點了點頭,接過她的羽絨服穿到了身上。


    他一米八幾的身高穿她的衣服顯然不太合身,但畢竟是長款羽絨服,套在外麵也不是特別明顯,除了抬手臂的時候會不太方便。


    下了樓。


    今天江知渺依舊開的是那輛黑色大g。


    “是車裏的空調太熱了嗎?”


    江知渺從前視鏡裏注意到他的麵色格外紅潤,隨意問了一句。


    誰知他攥緊了安全帶,低聲道,“有點。”


    江知渺順手關了空調,又放了首嗨炸的rap,聽著自己愛聽的音樂,她的心情也十分愉悅。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林默明明說有點熱,但此時卻微微低頭,將自己的下半張臉都埋在了羽絨服的衣領裏。


    讓衣領沒過了鼻尖。


    ***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天上開始飄雪。


    “唿。”


    江知渺唿了口氣,伸出手來讓幾片雪花落在了手上,轉瞬消融。


    “天氣預報不準啊,說好的不會下雪呢。”


    她看著越下越大的雪,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快走快走,上了車就不冷了。”


    林默就跟在她的身旁,同樣加快了步子。


    快到車旁邊的時候,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了一群人,衝他們湧了過來。


    江知渺腳下一頓,她和林默兩個人都已被團團圍住。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江女士,可以說一下你和身旁的這位先生是什麽關係嗎?”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江知渺的丈夫嗎?”


    “你們是剛剛領證對嗎?是剛剛從民政局出來的對嗎?”


    “江女士可以解釋一下嗎?他是你前不久官宣的‘九隻貓’嗎?”


    ……


    雪花還在安靜地飄著,地麵上卻一片嘈雜。


    數不清的麥克風幾乎要懟在他們的臉上了,林默拚命用手攔著想要護著她,然而卻無濟於事。


    麵對狗仔們的追問,江知渺的臉色越來越冷。


    她盯著某個鏡頭,語氣略顯不耐煩。


    “對不起,無可奉告。”


    江知渺說完就想離開人群,誰知這群人根本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她每挪動一步,他們也跟著移動,緊緊地將她包圍在正中間。


    一旁的林默大概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架勢,在狗仔們的追問下神情格外局促慌亂,能看出來是極度不適應鏡頭的。


    慌亂推搡之際,他耳朵上的助聽器都不知丟到了哪裏。


    四周歸於寂靜。


    所有人的嘴唇都張張合合,逼問、擁擠著他,他早已靜不下心來分辨他們說了什麽話,也沒有精力去尋找自己的助聽器。


    他隻是壓著心裏的不安,異常固執地擋在江知渺的身前,試圖攔下所有懟向她的麥克風。


    就像平日裏跟在她身邊的保鏢一樣。


    江知渺注意到了他的耳朵,忍不住衝那些人怒吼:


    “都給我閃開!把別人東西撞掉了知不知道?”


    這群人被她唬了一瞬,接著像是發現了更值得關注的地方似的,言語激烈了。


    “這位先生是殘障人士嗎?”


    “江女士您的丈夫是聽不見,所以需要佩戴助聽器是嗎?”


    “江女士……”


    江知渺根本壓不住火氣,狠狠攥住其中一個男記者的衣領,話卻是對所有人喊的。


    “都他爹的閉嘴!”


    她不管不顧地拽著林默往外走,所有擋她路的人被她推開了。


    拉著林默上了那輛大g後,還有幾個不死心地狗仔湊過來想拍點什麽。


    江知渺按了好幾下喇叭,踩了一下油門嚇唬他們,這才沒人敢跟上來了。


    車子開了一段路,江知渺的心情終於平複了下來。


    她看向身旁情緒低落的林默,想說些什麽,卻又想到他的助聽器丟了,於是便沒有開口。


    而是直接將車子開到了醫院。


    “小默,專門定製的助聽器至少要一周才能送來,你先戴著這個將就一下?”


    江知渺指了指他的耳朵,站在他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好,麻煩渺渺姐了。”林默點點頭,遞過去一張卡。


    江知渺愣了片刻,將他的手臂推了迴去,“我來我來。”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她,他這個社恐這輩子可能也不必遭受這樣的場麵。


    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江知渺知道,林默其實是個社恐,就連平時賣畫、聯係購買方什麽的,也全部都是由他的書畫經紀人操辦的。


    他平時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專心畫畫。


    江知渺獨自來到了繳費的地方,看了眼賬單,又看了眼自己賬戶裏的餘額,沉默了片刻。


    “等我打個電話。”


    “好的。”


    那小護士的眼神暗戳戳地瞟著她,在江知渺背過身去打電話的時候,她和身旁的人好像在議論什麽。


    這邊,電話通了之後,江知渺直接開門見山:


    “芊啊,能借我點錢不?”


    對方一愣。


    “不是……你江知渺跟我借錢??這不會是個詐騙電話吧??可是我下了反詐ap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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