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加冕


    相較於米蘭的多愁善感,無論是聖安娜公國的安娜九世,還是加庫瑪人的代表衛斯特和瓦妮莎,抑或敖倫大峽穀的暗精靈姐妹,對華姆利恩王權的建立,不能說樂見其成,至少沒有杞人憂天。


    血族和精靈都是長生種,動輒幾百年的壽命,換成|人類都可以經曆好幾次改朝換代了。不同種族除了不同的發展方式,思維方式也是大相徑庭,因為壽命達到八百歲乃至更長,兩個種族在王權統治的基礎上比人類穩定,觀念也是根深蒂固,哪怕到了近代化,諸多長生種建立的國度仍然選擇了王權至上的道路,畢竟隻要出一位賢明的君主,就保證了王國幾百年的強盛和穩定。人類不一樣,這個種族理論壽命一百五十歲、平均壽命一百歲,但實際壽命在生產力落後、醫療條件不足的封建時代,往往隻有五十歲到八十歲,重體力勞動者尤其是農奴,壽命往往隻有三十歲到四十歲。短暫的一生讓人類在其他長生種眼裏,是“短視”的代名詞,所以近代化前後諸多人類王國分崩離析,民|主共和成為主流,人類不相信人治,崇尚權力製衡與法治原則,人類相信隻有製度才能保證國家的長治久安。


    米蘭不是純種人類,就算她是純種人類,她也不是維德人,而是另一個位麵的地球人。


    地球人的壽命更加短暫和脆弱,沒有元素力量帶來的便利,專注於工業文明的探索與發展。近現代兩次世界大戰打碎了舊秩序,新秩序在血與火的廢墟上建立,然而,這並未解決根本矛盾。地球人在擁有了可以毀滅人類文明無數遍的強大武器後,畸形平衡阻止了大規模戰爭的爆發,但沒有消除人類文明各種矛盾下深埋的隱患;米蘭的靈魂來自地球文明繁榮昌盛的時代,然而在表麵的美好之下,是發展極不平均和種族、宗教矛盾愈演愈烈,縮小到一個國家之內,國際形勢劇烈變化帶來了深刻的社會矛盾,越是發達越陷入變革與否的泥潭……


    唯一能夠安慰米蘭的是,華姆利恩還要很久才能發展到內部矛盾大於外部矛盾的地步,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渡過難關。


    這兩天華姆利恩一陣雞飛狗跳,雖然各個部門竭力宣傳即將到來的危機和給所有人打氣,以及軍隊全麵出動維持秩序外,從上到下的民眾還是在短期內情緒激動,有的甚至在大街上痛哭失聲,尤其是從巴塞托斯一路跟著大部隊逃過來的居民。躲開鐵列克奇的追殺還不算,竟然又有魔獸要來燒殺搶掠,安穩的生活怎麽就這麽難?


    不過,好歹沒鬧出亂子,在宣傳之下,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沒有退路,想活著、想守護家人,就得拚命。於是哭了一陣情緒平複之後,按照命令進入各自崗位,開工的開工訓練的訓練,還有的青壯年跑去募兵站登記,事態緊急流程能簡化就簡化,登記完成就會下發武器,安排到各個營區。米蘭專門吩咐過,不能直接拉到戰場上,反正華姆利恩的青壯年在初期參加過民兵訓練,底子還在,登記後特訓至少三天,編入二線部隊執行次要任務,到了大戰臨頭,主力部隊有傷亡就從二線部隊補充。這迴沒有正規軍和民兵的區別,全是正規軍,那些還在改造的土匪也被解除了禁令,米蘭給了他們同等待遇,隻要參軍保衛家園,戰後一視同仁。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一定要說什麽的話,華姆利恩沒有亂套除了高層領導有方,在危機之下無論哪個種族,都摒棄了成見,開始為了生存而努力。


    新曆49年土日季次月十五號,這一天被後世的史學家認為是曆史偉大的轉折之一,一個王國在艾德萊斯山脈南部、貝爾提亞河下遊建立起來,是繼泰伯斯坦聯合王國、烏魯克—安哈爾特聯盟之後的第三個主權國家。當然,在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認為米蘭加冕能在未來深刻影響了全球格局,更不會想到,一個沒幾人知道的王國能成為怎樣的龐然大物。


    維德人將一年分成五個季節,共十個月,一個月四十八天,每一季有兩個月,分為主月和次月,又稱大月和小月。土日季次月的十五號,也是一個重要的節日,即帝勳節,翻譯一下就是太陽節。傳說超遠古時代混沌初開,隻有一些暗物質生物在維德位麵生存活動,沒有太陽隻有月亮,創世女神“莎琪爾娜拉”播下起源之樹的種子創造凡人種族,但大地沒有光明,智慧生命無法存續與繁衍。這時候太陽神“帝勳”有了意識,不滿長夜漫漫,以無窮神力普照大地,從此有了晝夜之分,萬物欣欣向榮,這就是太陽節的由來。


    雖然到了近現代,科學技術日益發展,就連小孩子也知道“帝勳”是巴隆巴姆星係的一顆恆星,說白了不過是散發光和熱的天體,和神明神力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漫長曆史所形成的傳統,哪怕到了文明體係崩潰的現在,依然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好比宗教在五十年戰爭中大規模複蘇,對傳統的堅持成了人們僅有的慰藉方式之一。


    加冕儀式選在了華姆利恩的大廣場,一麵旗幟高高升起,迎風飄揚。旗幟背景為紅色,金色的劍、盾、犁呈平行排列,劍左犁右,盾在中間;盾牌表示王權堅不可摧,也有紀念和繼承巴塞托斯的含義,劍犁則代表具備強大的武力保障和維護和平的意誌。這麵旗幟被稱為三元旗,除了金盾圖案一致通過保留外,在設計上可謂一波三折。底色由羅也沙琪和薩冰娜強烈建議以鮮紅為主,兩人都出身維多利亞集團,見慣了集團裝飾的赤旗,沒點紅色就不舒服;金劍由恩斯特建議,他認為無論是否熱愛和平,強大且具備進攻性的武力是保證王權的基礎;至於金犁,原本的想法是錘子或鐮刀,代表農民和工人這樣龐大的基層群體,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太合適,最後才改成犁具,有趣的是,提出這一建議的正是恩多克。


    在紅色旗幟之下,米蘭登上搭建的木台,巴維爾捧著王冠走近,恭謹地舉過頭頂,米蘭麵無表情地接過了王冠,自己給自己戴上,然後坐在寶座上接受臣民的宣誓效忠。可能其他人就沒見過這麽兒戲的加冕儀式,不說新鮮出爐的女王發表一番慷慨激昂地演講,至少把寶座弄得好看一點了——米蘭屁股底下赫然是一把鋪了一層獸皮的木製椅子!怎麽看怎麽像占山為王的土匪在召開慶功宴……


    心情最複雜的當屬艾凡登了,他在台下冷眼旁觀,當米蘭戴上王冠的那一刻,他微微別過眼。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王權的建立,以及王權必然對神權天然的敵意帶來的壓製,都在這一刻結結實實埋下了種子,


    等華姆利恩的各部長官宣誓效忠後,輪到其它勢力的代表上前祝賀了。


    第一個上來的是安娜九世,米蘭看到她上台,很有禮貌地起身。再怎麽說,安娜九世和她的身份是平起平坐的“一國之主”,這麽大場麵,米蘭得在所有人麵前保持風度,而且血族老大親自過來,正是為了配合米蘭加冕。


    安娜九世承認了米蘭的女王身份,當場宣布與華姆利恩永結盟好,互不侵犯。之後,蘇娜格蘭上台,她比較有意思,除了祝賀米蘭加冕,還宣布地精已經在敖倫大峽穀成立了“梅瓦爾聯邦”,在此將與華姆利恩建交。梅瓦爾一詞來自於地精的部落名稱,敖倫大峽穀這支地精的曆史足以追溯到上千年前,是一種古老的文化與血緣傳承;米蘭麵部表情有些僵硬,和她握手的時候靠近問道:“什麽梅瓦爾聯邦,我怎麽不知道?”


    蘇娜格蘭小聲說:“現在女王陛下不是知道了?”


    在暗精靈轉身下台時,米蘭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接著是加庫瑪人的代表上台,衛斯特和瓦妮莎正式公開亮相,兩人謹以加庫瑪人的身份真心祝賀,米蘭和兩人並肩麵向大眾。在宣傳中,加庫瑪人是來自地底的人類,曾經也是維德人,一直飽受魔獸君主的壓迫,一部分在聖安娜公國定居,接受血族保護,如今災難臨頭,加庫瑪人多方奔走,試圖團結貝爾提亞河一帶的力量共同抗爭,而米蘭女王深為加庫瑪人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感動,決定摒棄人類和血族的前嫌,為了保衛家園攜手進退。


    底下的人滿是好奇,無數條視線在衛斯特和瓦妮莎身上流轉,尤其是後者身上停留的視線最多。華姆利恩人議論紛紛,討論最多的是:看著加庫瑪人也沒有三頭六臂,除了“藍”一點,不知道和維德人有什麽不同?


    最後上台的是土匪代表,在即將到來的災難麵前,土匪們將信將疑。這些代表來之前就受了指示,先是祝賀女王加冕,然後表示老大們已經做好準備,正在加緊動員,過兩天和女王陛下會晤於溫蘭登堡,商討結盟事宜。


    米蘭相信土匪們確實動員了,不過更多的是為了應對華姆利恩已經開啟的大規模動員,誰能知道華姆利恩人是為了自保還是找個借口對土匪先下手為強?半年的時間太短了,短到任何人都不會忘記白森林的大火,時至今日,白森林還有一些區域沒有清理幹淨,就算栽種了新的林木,一時半會還是小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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