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契


    銀色鬥氣在一人一獸的側麵瞬間爆開,形成一輪小型太陽,朝這個方向閃電般移動。比利丘獨角獸感到危險,收迴腳掌,轉個身位,全身的銀黑色皮膚陡然轉變成金屬一樣的深色,從頭部開始,等小型太陽逼近已然對全身完成覆蓋。


    金屬係魔法,號稱無堅不摧的同時,也號稱堅不可摧。


    兩者轟然相撞,比利丘獨角獸巋然不動,小型太陽遠遠飛出,幾個翻滾才消除慣性,重新穩定了形態。巴維爾連滾帶爬地逃開巨獸腳邊,跑到安全距離觀察小型太陽,特殊的目力讓他看得分明,銀色的光輝圓圈之中,尤吉菲爾挺劍而立,由內而外噴發地洶湧鬥氣維持著小型太陽運轉。喘上幾口氣,巴維爾想告知她巨獸的弱點,尤吉菲爾沒給這個機會,她朝這邊擺擺手,然後雙手握緊解放者之劍,毫不畏懼地衝向了比利丘獨角獸。


    尤吉菲爾·華盛頓是戰神“雷明頓”的忠實信徒,對於戰鬥有一種狂熱的信念,她不會被任何強大的對手所折服。戰神的子民可以光榮戰死,可以承認戰敗,主動退縮則是最大的恥辱!


    然而,個體的力量永遠比不過集體,勇氣是一迴事,敵我力量的對比不會因此而改變。尤吉菲爾是被戰神教會正式承認的在冊聖騎士,是距離傳奇門檻隻有一步之遙的強大武者,可卻改變不了她的種族:一個肉體凡胎的人類。


    亞人種族和魔獸最大的差距就在於身體素質,尤吉菲爾主動進攻看似無畏,實際上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比利丘獨角獸又稱裝甲獨角獸,屬於罕見的金屬係魔獸,單論防禦力,鱗片硬度堪比精鋼的巨龍也得退居二線。尤吉菲爾手持解放者之劍,身手矯健地避過對方笨重撞擊,一劍砍在未覆蓋鋼甲的皮膚上,也隻是激起一片火花,沒有破防,反倒把她的虎口震得酸麻不已。


    巴維爾眼睜睜看著女騎士大發神威,砍了不知道多少劍,無論比利丘獨角獸怎麽攻擊,都摸不到一絲衣角。尤吉菲爾在巨獸腳下好比是靈巧的舞者上下翻飛,任憑怎麽調戲對方都不擔心被抓到,比利丘獨角獸實在是太笨拙了。有得必有失,正如尤吉菲爾可以盡情調戲而無受傷之虞,比利丘獨角獸也可以承受無數打擊而不受絲毫傷害。但耗下去尤吉菲爾的危險大得多,體力一旦流失嚴重,她便再不能像花蝴蝶一般輕鬆自如了。


    “前輩,左前腿!鋼甲上麵!”巴維爾急得大喊大叫,跟抽風一樣手舞足蹈。


    鬥氣彭湃,狂風鼓蕩,戰鬥激烈得各類擊打聲不絕於耳,尤吉菲爾對外音充耳不聞。巴維爾一著急,顧不得危險,往前跑了兩步。必須承認,他剛才無數次閃過逃之夭夭地念頭,尤吉菲爾力戰不下加劇了念頭的膨脹,畢竟眼前這位不久之前還是敵人,殺了莊林的軀殼。但人家過來救場,又拚命拖住巨獸的腳步,巴維爾自問還有良心,不能視而不見。


    靠近一些喊叫,巴維爾拚命招手,尤吉菲爾有所注意,見他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就是聽不清晰。巴維爾克服恐懼心理,見比利丘獨角獸已經離開紅月一段距離,他繼續前進,一邊高喊,一邊估算和紅月還有多遠。尤吉菲爾雖然還沒聽清他的聲音,但從他的動作以及地上紅色的反光明白了什麽,有意牽引巨獸往別的方向。


    巴維爾一個前衝,以惡狗撲食的姿態匍匐在地,紅月深深嵌進大地,他沒個使力的地方,摳了半天不得要領。這時尤吉菲爾不由自主地慘叫一聲,終於有了失誤,躲閃不及,被比利丘獨角獸頂到天上,不等落地又被拋起,如此往複。


    巴維爾急了,顧不得再摳紅月,在身上摸來摸去,企圖找個趁手的家夥。摸完外麵摸裏麵,很快摸到內兜的一樣東西,是火鳳凰給的那根羽毛。根梢尖利,如果是尋常時候,這絕對不能作為武器,巴維爾現在是病急亂投醫,想著鳳凰全身是寶,羽毛也非凡物,說不得使一使了!


    尤吉菲爾鬥氣護體,甲胄齊全,就算被拋起來一次又一次,依然沒有受多大的傷害,隻是無法調整身姿,比利丘獨角獸完全掌握了節奏。


    “嘿呀——”巴維爾遠遠吼叫,舉著鳳羽就衝了上來。


    比利丘獨角獸懶得理會,牠要先解決了近乎打不死的尤吉菲爾,然後再對付巴維爾。在牠眼中,尤吉菲爾才算值得正視的對手,巴維爾充其量盤子裏的肉,隨時可以吃掉。


    噗嗤——


    巴維爾不受阻礙地到了巨獸腳下,一個助跑起跳,狠狠揮下鳳羽。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連紅月和解放者之劍這樣的神兵利器都無法砍破一點油皮的皮膚,鳳羽幾乎是毫無滯澀地齊根沒入,就像刀切奶油一樣輕鬆!


    由於鳳羽抓得太過用力,本就擦傷的手心再度劃破,鮮血直淌,與比利丘獨角獸從傷口處流出的黑血交融在一起。


    “昂——”


    巨獸的咆哮驚天動地,四處衝撞,尤吉菲爾趁機落地,不忘把摔落在地的巴維爾拉上,兩人一起後撤,避免被發瘋地巨獸一腳踩扁。巴維爾眼看著比利丘獨角獸撞倒無數樹木,眼睛赤紅一片,還流出了淚水,跟下雨似的。他心有餘悸地凝視手心,剛才真是太險了,鳳羽沒拔出來,掉落之後比利丘獨角獸就是一股腦地瘋跑發泄用以緩解痛苦,他就在腳邊沒變成肉餅實在是幸運。


    手心血肉模糊,除了巴維爾的血,還有比利丘獨角獸的,已經不分彼此。


    旁邊,尤吉菲爾喘息稍定,就要拉著巴維爾離開:“天馬獸被纏住了,所以過不來,等那邊解決了,我們再合力對付獨角獸,先讓牠發泄吧。”


    巴維爾心神不屬,沒有動彈,隨口道:“獨角獸是和天馬獸一起的吧?打完了天馬獸,還能打得過獨角獸嗎?”


    “比利丘獨角獸防禦力太過強大,如果牠願意自行離去,也不必為難。”


    “我覺得牠不會離去。”


    尤吉菲爾聽出語氣曖\/昧,扭頭望著巴維爾的側臉:“你是什麽意思?”


    巴維爾的眼神從失神逐漸聚焦,笑了笑道:“前輩,你看這頭獨角獸是公是母?”


    尤吉菲爾莫名其妙,僵硬的麵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你在說什麽?你想說什麽?”


    這時比利丘獨角獸的動作緩慢下來,痛苦減弱,也恢複了理智。牠仰天長嘯,晃晃腦袋,向著兩人的方向投來視線,然後邁動腳步前進,每一步都會讓大地微微顫抖。尤吉菲爾下意識握緊了解放者之劍,消散的鬥氣再次凝聚,巴維爾按住她的手,絲毫不覺得這個動作很突兀:“前輩,你還沒迴答我,你能看出這頭獨角獸的性別嗎?”


    尤吉菲爾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見巨獸馬上要越過安全距離,要麽兩人後退,要麽做好戰鬥準備。她冷冷地掃過去一眼,甩開男人的手:“這是一頭雌獸!獨角獸雄雌並不重要,因為都一樣難纏!”


    就在安全距離的紅線上,比利丘獨角獸停下了,赤紅的雙目漸漸清澈,竟然從暴走狀態平靜下來。尤吉菲爾依舊滿心戒備,對方就是不動,似乎也有些疑惑,巴維爾徹底放鬆,等了片刻說:“前輩,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我在教會受洗的名字叫尤佳,叫我尤佳好了。”尤吉菲爾冷冷地說。


    她覺得這個男人此時此刻非常怪異,好像有調戲她的意思在裏麵,應該是想多了,大敵當前,這家夥的心理素質得強大到什麽樣才能有這心思啊?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尤吉菲爾,麵對暴走的獨角獸手心也在不住冒汗。


    “戰神教會嗎?”巴維爾發出變調地笑聲,不知道是在笑女騎士的教名,還是想到了什麽。


    比利丘獨角獸始終不動,尤吉菲爾再沉得住氣也有些慌了,難道其中有陰謀正在醞釀?


    驀地,巨獸周身浮現一圈血色,隱約之中一個威嚴的聲音迴蕩在叢林之中。


    “契約的力量?”尤吉菲爾喃喃自語。


    血色消退之後,比利丘獨角獸眼中的疑惑也消失了,牠扭著屁股搖搖晃晃地繼續行進。這迴尤吉菲爾有點明白了,沒有試圖凝聚鬥氣,比利丘獨角獸到了跟前,看也不看她,低下頭努力和巴維爾平視,發現做不到後隻好居高臨下地俯視,片刻後伸出舌頭狠狠舔了巴維爾一下,後者頓時洗了一個口水澡。這一過程中巴維爾平靜極了,在“洗澡”之後,伸手摸了摸比利丘獨角獸的鋼牙,這頭巨獸露出嬌羞地表情,眯縫起眼任憑眼前的人類愛撫。


    “是血契嗎?”尤吉菲爾收了劍,輕飄飄地問。


    巴維爾一邊和比利丘獨角獸互動,一邊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我和牠之間建立了心靈溝通的通道,我以為是心靈契約,就像羅莎和小沃。”


    “契約有很多種,你根本不是魔法師,比利丘獨角獸也不會主動發出心靈契約,而不用元素力量就能建立契約關係的,據我所知隻有血契。”


    “是嗎?血契也可以心靈溝通?”


    “大部分契約都具備心靈溝通的功能,血契隻是簽約方式不同,與心靈契約有諸多共通之處。”


    巴維爾還想再了解一些,就聽比利丘獨角獸嗚咽一聲,他的目光轉到左前腿鋼甲上方位置,那裏插著一根不起眼的紅羽。他抬頭和巨獸無聲交流一番,出聲確認:“你要我幫你拔出來,是嗎?”


    比利丘獨角獸發出哀婉地嗚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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