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雯雯明顯還想說什麽,但是隔壁馬原炳破天荒竟然來到閣樓門口。


    “蘇雯雯?你來這兒做什麽?”


    背後突然傳出聲音,蘇雯雯嚇得扭頭就跑,把馬書記看的莫名其妙。


    不過馬書記也是有正事的:“高麗萍同誌在家不?”


    蘇琦玉聽到聲音,從屋裏走了出來。


    少女踏著驕陽烈日,皮膚白的發光。


    馬原炳眼底閃過一絲驚豔:“幾日不見,琦玉大變樣啊~”


    蘇琦玉煞有其事點點頭,差點沒把一旁的徐之許笑死。


    “找我媽做什麽?”


    她惜字如金,白皙的小臉上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馬原炳知道她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長話短說:“這個新型的手扶已經運作四天了,城裏來的嚴文強同誌和咱們村的葛勝軍這兩天累的不行,我聽咱們村裏的人說你媽之前在大集體開過拖拉機,所以想請她來幫個忙~”


    拖拉機比手扶式割倒機發明的要早,之前大集體的時候高麗萍因為所學專業,是十裏八鄉唯一一個會開拖拉機的人。


    蘇琦玉沒有直接答應:“我會轉達。”


    願意說話已經讓馬書記很知足了,他轉身離開繼續監督上崗村的農忙進度。


    高麗萍聽說這件事很快去找馬書記,這件事被敲了下來。


    農忙時間飛快,高麗萍開了十天的手扶愣是沒有喊一聲累,讓嚴文強和葛勝軍都有些羞愧。


    高麗萍也攢了一小把錢,洗完澡之後,身上的錢全都塞到蘇琦玉的手裏。


    “媽,你給我錢幹什麽?”


    “之前江教授不是說你和小樓替他們參加聚會嗎,我問過小樓了,你們十四號晚上出發,你也沒啥衣服,正好你去大城市趁著機會多見見世麵,買點衣服,這錢拿著!”


    溫熱的大掌覆上手心,手中突然多出一遝票子。


    除了那筆撫恤金之外,大多數都是幾角幾分。


    蘇琦玉手裏突然千斤重,手裏的錢有些燙手。


    “媽……”


    “不要也得要,你這可是去大城市,咱們上崗村你看哪個有你這麽厲害的,到時候讓小樓幫你挑挑,可得買幾件好看的衣服,避免被別人瞧不起。”


    高麗萍細心叮囑著,用著最溫柔的話語說著最紮心的事實。


    別看現在上崗村每家每戶都需要她幫忙割秸稈,但也隻是看著風光。


    若不是所有人有求於她,琦玉和葛老三的謠言早就滿天飛了。


    蘇琦玉知道這錢換不迴去,隻好疊起來收好:“媽,你想去姥姥家嗎?”


    這個問題問的高麗萍恍惚一下,半晌對方露出苦澀的笑容。


    “不是媽想不想去的問題,但上崗村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了,你是江老的學生,媽現在能在這兒住都是沾你的光,但是住在別人家終究不太好。”


    多餘的高麗萍不想多說,蘇琦玉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好在女兒足夠幸運,遇到了江教授。


    至於她,有個安身的地方還有什麽好挑的。


    14日晚上,天晴月朗。


    樓書言抱著大箱子,帶著蘇琦玉來到上崗村村西頭的大路上。


    夜色掩映,茂密的樹林在地上投下黑色的剪影,隨著明月偏移。


    蘇琦玉都以為她要徒步進城了,就瞧見正前方突然有遠光燈大開。


    樓書言讓蘇琦玉往後靠了靠,那輛車很快啟動來到兩人身邊。


    蘇琦玉這才發現,隱匿在樹叢之下,竟然還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車窗被搖下,剪著寸頭的年輕男人嬉皮笑臉湊了過來。


    “隊長,這兒~”


    直到距離近了,蘇琦玉才發現眼前這人是前世經常出入閣樓的衛昭。


    聽前世的樓先生說,他入伍之後這是他一個隊的兄弟。


    對方在抓捕閣樓縱火事件幕後兇手而犧牲,樓先生調查了兩年就找到了幕後真兇,因為有四九城樓家的插手,那一批人全部被判了死刑。


    衛昭似乎這才看到樓書言身邊瘦弱的身影。


    少女穿著米黃色的短袖,個頭嬌嬌軟軟的,瞧著就是個乖巧模樣。


    細碎的月光從樹縫中灑落到兩人身上,帶著點唯美的詩意。


    衛昭下意識脫口而出:“隊長,你給我們找了嫂子,怎麽不早點提醒!”


    “衛昭,注意言辭,不要汙蔑蘇小姐清白。”


    衛昭嚇得一抖,瞬間迴答:“是!”


    將箱子放到後備箱,樓書言給蘇琦玉開了後車門,這才去了副駕。


    車子很快駛離,這個年代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輛。


    這也方便了衛昭,一路上風馳電掣。


    要不是樓書言一直強調控製速度,他恨不能直接飛出去。


    “隊長,你這次是去哪兒?”


    “l市,我不在記得保護好閣樓。”


    衛昭是上麵派來協助樓書言的,當初以下鄉知青的身份在隔壁村落,就是方便幫樓書言辦事。


    其實他不知道閣樓裏的是誰,但是他是樓書言手底下的兵,隊長說啥就是啥。


    樓書言繼續交代:“明天還是這個時間,徐之許到時候會送給你一封信,你按照之前那樣把信送到老地方。”


    “是!”


    車裏很快恢複寂靜,隻留下風在耳畔撩起碎發。


    衛昭看了一眼蘇琦玉。


    少女眉眼冷淡,脊背挺直。


    尤其是那身超然脫俗的氣質,就是放家裏上香供著衛昭都願意。


    頓時,衛昭的心思活絡起來。


    “隊長,這誰家姑娘啊,多大了長得可真俊俏,說親事沒,你看我今年已經24了……”


    衛昭在樓書言冰冷的目光中逐漸息聲,就連車速都有些緩慢起來。


    蘇琦玉莫名奇妙看了兩人一眼,不知道怎麽突然就不說話了。


    她方才看到汽車,腦子裏不由自主想到這方麵的發動機。


    前世因為一個老教授,她還設計過汽車方麵的圖紙。


    而且根據她的觀察,這輛車的內部全都被改造了,不管是車速顛簸程度還是性能都很好。


    但和後世的車輛比起來,還是要差一些,等到l市,得找機會把發動機畫下來。


    鄉野的道路人少空曠,直到了x市中心,才能見到穿梭的車流量。


    霓虹燈閃著光,珠光寶氣的女人和衣裝革領的男人挽著手言笑晏晏進了百貨大樓。


    衛昭的車很快掠過。


    x市的火車站就在市中心不遠處,拐了幾個彎,這才到達目的地。


    與方才光鮮亮麗的場景相比,眼前場景蕭條冷肅。


    清冷的明月高懸,照在這群瘦弱襤褸的乞丐身上,像白骨上套著褶皺的人皮,麻木又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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