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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甲斷戟,血流漂杵,屍體成山,血腥衝天,或許隻因帝王的一念,百姓永遠是這一念的犧牲品。


    趙佗長歎道:“若不是先生神機妙算、用兵如神,今日死的人也許會更多,戰爭不知還要打多少年,百姓還要受多少苦,先生是我百越的恩人。”


    無障淡淡道:“將軍要如何善後?”


    趙佗一怔,似乎無障的問話很是突然,迴答道:“自然是班師迴朝,聽陛下封賞,重整南疆。”


    無障道:“不知將軍聽沒聽過,兔死狗烹的故事?”


    趙佗聞言心中一凜,眼掃四周,見豪船上無人,低聲道:“末將愚鈍,不知先生何意?”


    “現南疆平定,我大秦再無南患,將軍是越人,迴到鹹陽還有何用?”


    趙佗顫聲道:“先生是說陛下會……”


    “那倒未必,陛下做事情一向賞罰嚴明,將軍立如此大功,必會進爵封侯,若無戰事,留在鹹陽也定會終老,但想造福將軍的故土可就難了。”


    趙佗能成為三十萬秦軍的副將,怎會聽不明白無障的話,低聲道:“請先生指點迷津。”


    “將軍信我?”


    “先生有恩與我,怎能不信!”


    “大秦必亡。”


    趙佗聞言差點坐倒在地,打死都不會相信無障會說出這樣的話,戰戰兢兢道:“這怎麽可能?”


    “我隻不過想試探將軍是否相信。”


    趙佗幹笑道:“這話是要誅滅九族的,先生怎能隨意出口?”


    “看來將軍還是不相信我,隻怕被誅滅九族。”


    趙佗遲疑半晌,沉聲道:“這話若是別人說,末將死都不會相信,但從先生口中說出,末將不得不信,先生請說,末將發誓絕不會令第三人知曉。”


    “秦雖一統天下,現如今強大無比,但黎民百姓仍未休養生息,重稅苦役,失信於民,將軍認為天下會太平嗎?”


    趙佗陷入深思,繁重的賦稅徭役,使得六國的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南疆也如此,他趙佗可就成了南疆的罪人,而且他也明白治世之道,無障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民心盡失,國將不國,不由得冒起了冷汗,“先生是想讓我叛主嗎?”


    無障笑道:“將軍言重了,我們同為陛下效忠,怎可能做出那種大逆之事,我隻不過替陛下擔憂而已,每個人做事情總要給自己留有後路的,將軍也一樣。”


    趙佗再清楚不過無障的意思,拱手道:“請先生指教!”


    “南征大軍皆為亡徒、賤奴、商販,即便迴到鹹陽,也未必會得到應有的封賞,相反,仍洗脫不得身份,充當苦役,是以,若是留守南疆,與南疆百姓通婚,安居南疆,他們定無怨言,如此一來,不但穩定了南疆,而且加快了中原與南疆的融合,幾年之後,南疆還是蠻夷之地嗎?”


    趙佗心悅誠服道:“聽先生一席話,趙佗醍醐灌頂,若是如此,末將死也瞑目了,隻怕陛下不會恩準。”


    “陛下在乎江山金固,流傳萬世,隻要南疆永無外患,陛下便會放心,將軍可以向陛下奏報,雖大破聯軍,但局勢不穩,尚有小國未除,仍需剿滅,陛下怎會不恩準,何況又有蒙將軍鎮守九原的先例。”


    趙佗單膝跪地,熱淚盈眶道:“治理南疆是末將一生夙願,先生對末將恩重如山,若是先生今後有何需求,我趙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無障扶起趙佗道:“將軍請起,我隻請將軍記住一句話,若是今後天下有變,將軍可以割據南疆,自立為帝。”


    趙佗一聽,差點跌倒,顫聲道:“末將怎敢!”他實在受不了這句話,他更想不明白無障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目的何在。


    沒有人能想明白無障是怎樣的人,是正還是邪,是忠還是奸,更沒有人知道無障的想法,他的想法也隻有在事情發生後,他人才能推測到。


    無障道:“奏報陛下的事情就交由將軍和任將軍商議了,我準備就此離去,入南海,休閑些時日,從東海迴鹹陽。”


    ……


    豔陽高照,山巒蔥鬱,十幾匹馬拉著豪船離開了山穀在崎嶇的道路上慢行,沒有人會想到無障與姬傑會在一起品茶談論很久,更沒人知道他們談論什麽,好似兩人之前就不是仇敵,而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姬傑帶著虞思思離開了,無障沒有殺他們,也許是無障不想拆散世間這對彼此深愛的情侶,也許無障隻是羨慕。


    虞思思問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姬傑淡淡笑道:“記不得了,那些事情我們都忘了,我隻知道秦國必亡,我們隻需要默默地等待就可以了。”


    “你不想複仇了?”


    “不想了,我現在隻想隱姓埋名,與思思浪跡天涯。”


    虞思思嬌滴入懷,柔聲道:“真沒想到你能對我說出這種話,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呢?”


    姬傑站在峰巒之上,望著遠去的豪船,“是應該感謝他!”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姬傑長歎道:“他是孤獨的人。”


    ……


    微風徐徐卻帶不走煩躁,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之前還是一名刁蠻無憂的公主,現在卻成了鬱鬱寡歡的人,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都會變成這樣?


    無障不會跟她走,像他這種妖孽,是任何人也留不住的,而且他已有喜歡的狐妖了。


    與無障在一起經曆了很多,也使得她明白很多事情,她開始嫉妒芸初了,芸初是一名聰明的女人,可以賴著不走,而她終須迴到越裳,成為下一代的女王,守著祖先留下的法規,將那些事情變成迴憶。


    她想留下什麽,有共同的孩子陪伴自己,但可恨的是無障不是隨便的人,那隻是一個奢望。


    豪船停了下來,幾百名女子組成的隊伍攔住了去路,無障走出船艙,見為首的竟是越裳女王黎曼芳,“不知陛下大駕至此,恕外臣未能遠迎。”


    夢雅下船驚異道:“母王怎麽來了?”


    黎曼芳沒有理會無障,對夢雅冰冷道:“聖物奪迴了?”


    夢雅取出瘟癀匣,交給黎曼芳,“是先生奪迴的。”


    黎曼芳望向無障,沉聲問道:“蕭玉甄在哪裏?”


    夢雅道:“死了!”


    “本王沒能找她算賬,她竟然死了,是你殺死的?”


    “是……峨眉掌門秦陌瑤。”


    黎曼芳冷哼道:“沒用的廢物,你竟沒手刃那個妖女!”頓了頓道:“你為何還留著他?”


    夢雅道:“先生對越裳有恩,女兒怎能對他下手。”


    “擅自入玉香穀便是死罪,除非他願意跟我們迴去,終身不得出穀,你認為他會嗎?”


    夢雅驚慌道:“母王,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若不是先生出手相救,越裳怎會渡過這次危機,請母王網開一麵!”


    “他若死了,我越裳會為他建個祠堂,每年供奉便是。”說完冷視無障道:“列陣,將船圍起來!”一聲令下,數百人片刻便將豪船圍住,嚴陣以待,隨時都可能出手。


    金行子罵道:“你這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婦人,師父為了幫你們奪迴聖物,險些丟了性命,你們不但不感激,反而要依照狗屁不通的法規加害師父,你這婦人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黎曼芳哪能聽下去這樣的話,狠狠瞪著金行子道:“你可知冒犯本王的下場?”


    金行子嘿嘿笑道:“冒犯又如何,就憑你們這些人也想留住我們?”


    夢雅衝著金行子喊道:“不要再說了!”轉身跪在黎曼芳身前道:“女兒以命相抵,求母王開恩,放過先生吧!”


    黎曼芳嗬斥道:“混賬,你可知道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會在乎你嗎?”


    “女兒隻在乎他,不求他在乎女兒!”


    ‘啪’黎曼芳一巴掌將夢雅掀倒在地,“好不要臉,本王看你是被這小子迷了心竅,今天本王非殺他不可!”


    無障開口道:“陛下息怒,外臣跟陛下迴越裳贖罪便是。”


    此語一出,包括黎曼芳在內都沒想到,夢雅心中一暖,做夢也想不到無障說出這樣的話,這便意味著無障會成為越裳的駙馬,與她相守一生,但隨即就想到,這不可能,無障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定會有脫身之計。


    金行子驚訝道:“師父若是隨她們去了,那我們怎麽辦?”


    無障沒有理會金行子的話,“既然外臣隨陛下去越裳,總得留一封書信向始皇稟明情況,辭去官職,又需收拾一下行囊,向弟子交代一番,請陛下稍等片刻。”


    黎曼芳臉上似乎有了一絲笑意,“好,本王給你時間準備!”


    “謝陛下!”說完便轉身進了船艙,隻留逐浪守在船外。


    夢雅此刻已明白無障要做什麽了,因為華清月還在船艙內,暖意很快便被失落所取代。


    許久,無障換了一身衣服,仍戴著麵具,走出船艙,下了船,來到黎曼芳身前躬身施禮道:“在下已準備完畢,請陛下起駕!”


    黎曼芳道:“本王見這船不錯,既然先生將是我越裳的人,這船自然也是越裳的,來人啊,將它帶迴越裳。”


    “想得美,你們若是膽敢動這船,貧道便不客氣了!”金行子喊道。


    黎曼芳看向無障道:“你這徒弟是不是該管教一番?”


    無障遲疑道:“這……,哎……,的確缺少管教。”


    “先生隨陛下去越裳,我們要這船也無用途,既然陛下喜歡,那就請陛下帶走吧!”芸初走出船艙柔聲道。


    黎曼芳瞥了一眼芸初,見其姿色美豔脫俗,絕不遜色於夢雅,冷聲道:“你是誰?”


    芸初斂衽施禮道:“小女芸初,是服侍先生的婢女。”


    芸初的氣質怎可能是一個婢女,怎可能甘願做一名婢女,有這樣的女子在無障身邊很礙眼。


    黎曼芳目光流轉,冷哼道:“沒想到一個奴婢也敢在本王麵前以下犯上替主子做決定,夢雅,去殺了她!”


    夢雅望向芸初,她明白母王的意思,她也想殺了芸初,芸初可以賴著不走,而她不能,所以她嫉妒芸初,但她知道,她殺不了芸初,因為有無障在。


    黎曼芳見夢雅遲疑,冷聲道:“你還猶豫什麽?”


    金行子怒道:“師父被你們帶走了,船也送給你們了,你們若再這般蠻橫,別怪師父反悔!”


    無障道:“在下管教不嚴,請陛下開恩,饒恕他們吧,我這就遣散他們離去!”


    黎曼芳自然清楚無障的實力,猶豫片刻,沉聲道:“好,既然先生求情,本王就不與他們計較,讓他們滾!”


    無障道:“謝陛下!”轉身對金行子道:“你們還不快些離去!”


    聽到無障命令後,除芸初和無障的三名弟子外,還有一名醜陋男子也跟著下船,來到無障身前,依依惜別。


    夢雅看著那名醜陋男子神情恍惚,就這樣分別了,想過很多分別的話,此時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也許這一別將會是永別。


    望著五人遠去,黎曼芳瞥了一眼身旁的夢雅,輕聲歎道:“這小子你永遠也別想留住他的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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