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的鐵騎停在南國的王都下,卻沒有踏平這座古老而腐朽的國都,反而隻是帶走了楚國皇後所出的嫡長公主蘇寧江,便像是勝利了般班師迴朝。


    離開那日,楚王不顧王室威儀,在民眾的眼皮子底下宛如一條沒有尊嚴的狗,賠著笑跪趴在馬車前。


    蘇寧江站在他身前,雙腿宛如灌鉛,怎麽也抬不起來。


    阿木勒騎馬而來,含笑用仍然不太流暢的中原話問:“怎麽?公主不喜歡這隻腳踏?若是不喜歡,便叫人拉下去斬了便是。”


    蘇寧江和跪在她腳邊的楚王身子皆是一顫,她柳眉微蹙,一雙清眸望向阿木勒,壓抑著怒火和仇恨,咬牙正欲說著什麽,楚王便將身子塌的更低,惱怒催促:“上去!”


    “父皇——”


    看著阿木勒仍未紅的眼,卻在看到腳下楚王這副奴顏婢膝的模樣,而眼眶微紅。


    哪怕這個父皇就在幾日前將快要出嫁的自己從寢宮中帶出,逼迫自己跪在金陵台前以色侍人,出賣身體換他們一條活路。


    可他終究是楚王,是這片南方國土的王者,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屈辱。


    蘇寧江顫的說不出話來,可楚王幾乎要貼到地麵上去的臉容已經沾上了灰塵,他快要噴火的目光催促著她。


    ——踏過他的身體,去到阿木勒身邊。


    為將破的國土留下最後一抹希望。


    唇瓣幾乎被咬出鮮血來,蘇寧江抬步,腳下踩上那道佝僂的背,楚王身子再次塌了下去。


    阿木勒坐在馬背上,雙手抱胸,發尾珠石相撞,發出清脆而冷然的聲音。


    蘇寧江一步步,踩著楚王的身子,來到了馬車之上。


    阿木勒聲音帶笑:“公主入座吧,楚王,後會有期。”


    楚王仍然趴在地上,不住點頭,諂媚的笑著:“是,是。大王慢走。”


    阿木勒唇角微勾,親手摧毀蘇寧江身為公主的驕傲,讓最是講究倫理道德的南朝公主在眾目睽睽下踩著生父的背,隻為爬到最高處,這足以讓蘇寧江丟掉她身為王女的一切驕傲。


    馬車自南向北,綺麗的秀美的燈光不再,所到之處山河破敗。


    蘇寧江掀開簾子往外看去,隻見外麵皆是流竄的流民,而昔日恢宏壯麗的王城皆被踏於馬蹄下。


    她知道,阿木勒率兵從最北方的遼闊草原而來,他們有最強壯的兵,最甘美的草原,最矯捷的馬。


    在攻破楚國之前,北朝三國皆以向他們臣服。


    而又不服著,皇室血脈盡數被斬盡,連堅持不降的百姓們也慘死在了他們的長刀下。


    這便是戰爭。


    是強者對弱者的掠奪。


    阿木勒這一路並未來找過她,似乎是在等蘇寧江給他那個答案。


    成為被關在籠子裏的鷹,


    還是因不服輸而折斷翅膀的鷹。


    他大多數騎馬,偶爾入夜也會迴到最豪華的那頂馬車上。


    馬車上容得下五六人,鋪滿了從南國掠奪來的珍貴香料,絲綢,和樂器。


    野蠻之地的人不懂什麽古琴琵琶,擁進阿木勒馬車內的王姬們肆意的撕碎絲綢,裂帛之聲靡靡,混雜著亂七八糟的琴聲琵琶聲。


    香料冉冉升起,一直衝到蘇寧江的馬車內,她被熏的連連咳嗽,聽著阿木勒馬車中傳來的奢靡之聲。


    馬車更往北去,一片新綠,綿綿不絕的草原,盡頭和蔚藍的天連著,碩大的蓬鬆的雲一朵又一朵,將落未落的墜在藍天之上。


    綠色中,玉帶蜿蜒,


    倒映著一輪灼熱的太陽。


    蘇寧江掀開簾子的手頓住了,她眺望著看不到盡頭的遠處,終於知道北朝這些野蠻人想要踏碎南北十六國,一統天下的野心何在。


    是這片看不見盡頭的狂野,給了他們無法滿足的欲望,叫他們踩著屍骨,踩著鮮血,踏破無數人的家園,去滿足他們的野心。


    阿木勒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他的右耳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藍色的玉石,墜在耳垂上,比天空還藍。


    蘇寧江一時被這抹藍吸引了目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


    阿木勒感受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耳垂,一笑:“想要?”


    他的中原話仍然不標準,但在盡數說北朝話的人中,還是讓蘇寧江難得的生出一種相熟的親切感。


    她抿了抿唇,突然開口。


    “想要。”


    她重複一遍阿木勒的話,語調標準而平靜:“你說的不對,很難聽。”


    阿木勒微怔,隨即目光看著她,深深笑了起來,虎牙微尖,讓蘇寧江莫名想起話本上所寫的狼。


    養在深宮的公主從來沒有見過。


    “想要。”


    阿木勒也重複一遍,隨即指尖微微用力,玉石被他從耳垂上拔了下來。


    蘇寧江一悚,卻在阿木勒展開手掌時才發現這玉石竟然被做成了耳釘的模樣。


    而阿木勒的右耳耳垂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耳洞。


    阿木勒看著她微鬆一口氣的模樣,惡劣的俯下身,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便將蘇寧江的上半身扯向自己。


    隨即,他抬起另一隻手,捏住藍色玉石,在蘇寧江玉白柔軟的耳垂上觀察一陣,發現她並未有耳洞時,神色微微一變,像是有些失落般。


    蘇寧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一顆心七上八下,抬睫看向他,壓抑著心頭的驚詫:“鬆開。”


    阿木勒卻突然像個少年般笑了起來,虎牙點點。


    他抬起手,落在蘇寧江耳垂上,她隻覺得一陣刺痛,再等阿木勒鬆開手時,耳朵上莫名有了異物感。


    看著他空蕩蕩的掌心,又感受著耳朵上的異樣,蘇寧江慌忙抬手摸上耳垂,驚愕發現那顆藍色玉石便墜在她的耳垂上。


    明明一盞茶前,它還親昵的貼著阿木勒的肌膚!


    蘇寧江一張雪白的嬌顏紅透了,但並不是羞恥,而是憤怒。


    她憤怒阿木勒的行為。


    宛如為自己的寵物帶上了屬於自己的標誌,從此便意味著她的身體成為了對方可以肆意玩弄裝飾的玩具。


    “阿木勒!”


    一路來都格外平靜的女子抬眸看向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燃著怒意,越發的生動。


    像誓死不屈服的一個鷹。


    阿木勒很欣賞這樣的鷹。


    他也越發期待它們被折斷翅膀時發出的悲鳴叫聲。


    阿木勒抬起手,掌心撫摸上女子嬌嫩的麵容,下一秒卻被毫不留情的打掉。


    他也不惱,慢悠悠的笑了,看著蘇寧江耳垂上的藍色,喃喃:“很合適。”


    真想看到,她的身體也被這種藍色裝飾時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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