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找了許多人來幫柳清清看病,可那些人都診斷不出女帝的怪病。


    最後還是一位遊曆四海的道士指出了原因。


    “或許陛下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蠱蠱蟲。”


    聽到這話楚維川心中有些慌亂,他忙問解決的方法。


    那見多識廣的道士歎了歎氣道:“這蠱蟲怕是已經深入骨髓,恐怕是難了。”


    楚維川強忍傷心道:“求大師告知方法,不管是用什麽法子,隻要能救陛下,你想要什麽都行。”


    道士:“恐怕要以命換命,這蠱蟲已經深入骨髓,隻有找一個午時出生,屬相為龍的健康男子為引,將那蠱蟲誘出。”


    楚維川急切的問道:“該如何誘出?”


    “在午時剜心取血,再以人身為祭,將蠱蟲引到其他人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隨後又有些釋懷。


    原來楚維川便是那午時出生屬相為龍的男子。


    不過在赴死之前,楚維川必然要揪出那下蠱的狠毒之人,他不能夠放任這樣危險的人物繼續潛伏在柳清清身邊。


    於是乎,他故意放出女帝病重的消息,想讓那幕後之人沉不住氣過來查看情況。


    如許之原本還能夠淡定自若,可聽到柳清清病危的消息,他便有些慌亂了。


    畢竟布了這麽久的局,要是柳清清抗不住蠱蟲的侵害而亡,那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在一個夜晚,如許之便悄悄潛入女帝的宮殿,想要一探究竟。


    卻不曾想,下一秒就被提前躲在暗處的侍衛團團圍住。


    正當他狐疑時,楚維川卻從屏風後緩緩走出來。


    如許之慌亂的對上他的眸子,雖然如今他已經不是帝王,但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還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楚維川冷冷的開口道:“原來是你啊。”


    如許之依舊不慌不忙的辯解道:“楚美人在說什麽呢?臣聽不明白。”


    眼前之人也沒有廢話,直接做了個手勢讓人去搜他的身子。


    如許之掙紮了一番,可身上的香料與控製蠱蟲的器具都被搜出,侍衛將東西呈遞給了楚維川。


    審判的話語接踵而至,在如許之耳邊響起:“如丞相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見事情暴露,如許之掙紮的大笑道:“就算抓到了我又如何,你心愛的女人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哈,我隻恨給她的香料不夠猛烈,既然讓她苟延殘喘至今。”


    楚維川聽了這話發怒道:“你為何如此?我與清清都待你不薄,你又為何如此狠毒,非要置他於死地!”


    如許之瘋狂道:“我本就沒有想置他於死地,隻是想借她之手成事罷了。”


    楚維川不明白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想辦什麽事情都可以放手去做,又何苦大費周章去給柳清清下蠱。


    許是知道楚維川不會放過自己,畢竟他害任何人都行,可他偏偏去選擇楚維川心尖上的人。


    他破罐子破摔道:“楚將軍還記得我們因何結緣?”


    這個許久沒有聽到的稱唿讓楚維川有些恍惚,或許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明明還在幾年前的事情,他卻記不清了。


    見楚維川不語,他便自顧自的說道:“從前我試過很多方法去巴結權貴,可那些人光收下我的東西卻從來沒有想提拔過我,可那時的我就是不服氣,為此心甘情願的在那些人麵前鞍前馬後。”


    “有一次李家的公子喝醉了,而我的夫人這時恰好來找我,那混蛋居然毀了她的清白,我家夫人幾次想要自殺,卻都被我攔下,我不怪她,隻覺得自己沒用。”


    “我那時找了許多人想把李家的公子關進大牢,可這些個權貴隻知道官官相護,我當時也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那些人見我沒背景,便將我打發去了邊關看門。”


    “正當我以為此生不會再有出頭之日的時候,楚將軍你就出現了,我從第一次見你,就知道從今往後我們一定會有聯係的,隻不過你剛正不阿,那些送禮巴結的手段你根本就瞧不上,可那次你迎陛下入關時,卻為她要了一個暖爐,從此以後我便借著你的力扶搖直上。”


    “說來也是諷刺,我口口聲聲的說要靠自己,可沒想到的是,巴結上你居然要靠一個女兒家的東西。”


    聽到這兒,楚維川還是疑惑不解道:“這麽說來,我與清清對你來說豈不是有恩,那你為何還恩將仇報?”


    如許之輕蔑的笑道:“恩?哈哈哈哈,你從前雖然提拔了我,可對我是完全信任的嗎?那些權貴照樣是瞧不上我,我想報仇都沒有資格。最後我家夫人憂思過度,含恨而終。”


    “而那些官官相護的人卻好好的活著,楚將軍,我問你若是你,你會如何?”


    楚維川不想不迴答,也不會迴答。


    他根本就接受不得這種事情發生在柳清清身上,更何況若是柳清清被欺負了,那豈不是他的無能。


    如許之繼續道:“不管是在離國,還是楚國,還是現在,我都殺不了他們這些人!”


    “竟然這樣倒不如借著陛下的手來將這些人屠殺幹淨,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見他這副喪失理智的樣子,楚維川搖了搖頭道:“那你也不該去傷害清清。”


    如許之卻滿不在乎道:“傷害了又如何?是你沒用,護不住她,再說了,我為什麽要在乎她的性命?”


    這一刻楚維川終於忍不住上前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道:“解藥呢?”


    如許之滿臉通紅,費力的吐字道:“你替我將那些人殺了,我便給你。”


    楚維川隻好鬆手,如許之猝不及防的跌落在地。


    “將他關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望!”


    於是乎他便被關押了起來。


    楚維川自然是不信他的說法,他已經不能再去傷害那些人了。


    他越發的心疼起柳清清,若不是當年他的一念之差,如今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當楚維川下定決心要以自己為藥引時,他又有些不舍,似乎他與柳清清之間美好的迴憶十分之少。


    或許多年後她會記得自己嗎?


    不過柳清清的狀況確實越來越不好了,楚維川一人走到了她的寢殿急促了敲了敲門。


    柳清清還在狐疑這個時辰誰會如此的大膽來敲門的。


    剛一打開門,她便撞入了熟悉的懷中,等柳清清定睛一看,楚維川鬆開了自己。


    還沒等她開口,楚維川便捧著她的臉來了一個溫柔而綿長的吻。


    許是察覺到了楚維川的不對勁,她問道:“你又發什麽瘋?”


    楚維川眼中含著淚,有些不忍道:“要是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柳清清隻覺得他十分的奇怪,自己好不容易忍受了痛苦,還要迴答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可能會吧,可能也不會。”


    “你到底想幹嘛......”


    話還沒有說完,楚維川便在她脖頸處敲打了一下,柳清清的身子也隨之失去支撐。


    楚維川及時扶住了她,將她抱起。


    ......


    等柳清清再次醒來時,那些往日疼痛和暴躁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她的眼神似乎也緩和了許多。


    小蝶在一旁激動道:“陛下,你終於醒來了!”


    柳清清連忙問道:“楚維川呢!”


    看著小蝶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更是著急的繼續追問:“我問你楚維川呢!”


    小蝶支支吾吾道:“陛下從前如此的痛苦與暴躁是因為蠱蟲導致,現在如許之已經被處死,而楚大人為了將您體內的蠱蟲引出以自己作為藥引,將蠱蟲換到了自己體內,那蠱蟲厲害的很,楚大人不想讓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便在確認你安全後離開了宮裏。”


    柳清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蠱蟲已經被引出,她的負罪感與愧疚感如潮水般湧來,她從前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殺了人,殺了很多人......


    髒死了!自己的手髒死了!


    見柳清清木楞的樣子,小蝶有些慌神道:“陛下要是覺得難過便哭出來吧。”


    可柳清清卻搖了搖頭:“不,我不能哭,有什麽好哭的,做錯了事情自當盡力彌補便是,我不能倒下。”


    女帝重整旗鼓,將玄清國治理的井井有條,為了彌補從前的過錯,她又重新操持了舊業,時不時便微服私訪去為百姓們治病。


    整整十年她都是如此,不僅將玄清國治理的井井有條,並且使百姓安居樂業,盡量去平息各國的紛爭與戰亂,讓天下都安寧與太平。


    她並未派人去追查楚維川的蹤跡,隻是後麵從那道士口中得知那蠱蟲已經長大,換誰都必死無疑。


    楚維川離開也許是不想讓她傷心和愧疚。


    明明這十年柳清清表麵上都沒有什麽情緒,似乎對楚維川沒有什麽特別的惋惜,就連她自己都是這樣騙自己的。


    可在一個雨夜,她忽然夢迴將軍府時期,忽然又被雷聲驚醒。


    現在她已經不怕這些了,可她卻落了淚。


    失聲痛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哭,明明這十年她並未為楚維川落過一次淚。


    她又想起當年自己母妃去世時,她也是這般,可為何自己今天會如此的傷心?


    難不成這個傷痛要十年她才能接受嗎?


    柳清清搞不懂自己。


    她將皇位傳給了楚玉裳,自己則去了心心念念的江南,那些地位與尊貴她已經厭煩了。


    柳清清隻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安度餘生,這是從前她一直盼望的。


    在江南她買下了一座偏僻的小宅子,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在這裏沒有其他人就隻有她自己,那些華貴的衣物她都丟棄了,隻是穿著極其簡單的衣物。


    原本柳清清以為自己會一直孤單,可有一日她去河邊打水,不小心滑入水中。


    她原本還掙紮了一番,大唿:“救命......”


    可一想到這附近荒無人煙,便慢慢的放棄了掙紮,乖乖的沉入水中。


    在她瀕死前,柳清清似乎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向她靠近,是那樣的真實。


    等醒來後,她不知被誰救迴了岸上。


    原本她還自嘲,這應該是幻覺。


    可低頭一看,她的手中竟然拽著頭發,並且這個頭發絕對不是她自己的。


    柳清清按捺住了內心的激動,一聲不響的迴了宅子。


    當晚,那宅子便被點燃,在暗處的楚維川終於現了身。


    原本他隻是想安安靜靜的守著柳清清便好,可如今她為何會如此的大意?


    連宅子都被點著了,楚維川毫不猶豫的冒著大火衝了進去。


    可撞開門後,柳清清卻在不遠處看著他。


    周圍火光照的人渾身都是紅的,可她卻鎮定道:“楚維川你可真有本事啊。”


    不過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候,楚維川拉著她便往外跑,脫了險後,他才終於尷尬的開口道:“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柳清清避開了這個問題,道:“火是我自己放的。”


    楚維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柳清清為何會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緊接著她冷冷道:“耍人很好玩吧,要不然你還真的能夠忍啊!到底跟著我多久了?”


    楚維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其實我離開後,本以為自己會被蠱蟲侵蝕而死,可我命大,許是之前蠱蟲在你體內都是我的血喂養的,這蠱蟲到了我體內似乎與我的身子融為一體,總之我沒有死,好好的在這呢。”


    柳清清道:“這麽說這些年你一直就潛伏在我身邊,看著我的一切?”


    楚維川:“也可以這樣說......”


    話音未落,柳清清便用力的敲打了一下楚維川的頭。


    “好得很,楚維川,你真的是聰明極了。”


    “既然你喜歡躲在暗處,那你便好好的躲著。”


    柳清清心裏氣極了,楚維川這個行為簡直了,看著自己痛苦,他卻樂嗬嗬的暗處一直看自己的笑話。


    這大火將宅子燒的幹淨,複原是不太可能的了。


    楚維川心虛的修了一個竹屋,本以為柳清清會嫌棄,可她卻住了進去。


    不過從此往後,她便將楚維川拒之門外,門也緊閉著。


    楚維川知道她是在生氣,是在怪自己一直在她身邊,卻不出現,怪他欺瞞。


    可他還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柳清清屋外,這麽些年了,他也看開了許多。


    隻要能夠守著自己心愛的人便足夠了。


    這樣的冷戰持續了許久,直到那個大雪的夜晚。


    柳清清一直知曉楚維川在外邊守著,隻是她抹不開麵子。


    可那日的雪夜確實比往年更冰冷,她在屋內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楚維川在外麵會不會冷?


    楚維川是不是傻?


    楚維川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楚維川就是個混蛋?


    ......


    她越想越覺得煩躁,可在半夜時,門卻開了。


    在屋外的楚維川一愣,不過隨後他便心照不宣的進了屋子。


    他明白柳清清是在給他台階呢。


    楚維川帶著積雪的外袍脫下,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柳清清床邊,像從前那樣熟練的從後麵擁住了她。


    見柳清清沒有動靜,他便越發大膽了起來。


    開始肆無忌憚的蹭著柳清清的後脖頸,這熟悉的香味讓他心中一暖。


    這麽些年了,她還是這樣的心軟。


    可沒想到柳清清卻呢喃道:“再不老實的話,滾出去!”


    聽到這話楚維川瞬間安靜了許多,能夠抱著心上人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次日一早,楚維川便醒了過來,他端詳著那副令他癡醉的臉,撐著手欣賞了起來。


    或許是迴魂丹的作用,這麽些年柳清清的容顏不曾變化。


    柳清清隨後醒了過來,見楚維川這樣的不知羞,赤裸裸的盯著自己便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腳將楚維川踢下床道:“還不快去煮早膳和劈柴,難不成想白白的住在這兒?”


    聽到這話,楚維川歡喜道:“好,我這就去。”


    雖然是在大雪的清晨,可楚維川卻像是不怕冷一般,穿著單衣便在外麵劈柴,折騰了半天還大汗淋漓的。


    不過他劈柴的速度倒是快,是個有勁會幹活的。


    從此往後,楚維川便這樣不清不楚的在竹屋住下了,柳清清雖然接受了他在一起生活,可還是對他不冷不淡的。


    甚至都兩個月了,楚維川都不敢做什麽過分的舉動,生怕她會生氣。


    最後還是柳清清主動道:“楚維川,這十年你是去當和尚了嗎?”


    剛開始抱著柳清清的楚維川還有些沒有聽明白,他現在就是個容易滿足的,柳清清願意接納他,與他一起生活,楚維川就已經滿足了。


    至於其他的楚維川不是沒想過,隻是怕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楚維川:“沒有.....”


    柳清清不冷不淡道:“哦,那你便一直如此吧。”


    聽到這話楚維川終於急了,連忙撐手翻身壓住身下之人。


    別看他平時裝的有多克製,可到這個時候他一點也不含糊。


    “抱歉......”


    他輕聲道了句。


    隨後便發瘋似的吻了上來,柳清清反手扣住了他的後背,承受著熟悉的感覺。


    那一夜二人瘋狂了許久,就連那做的竹床都險些散架。


    第二日,楚維川立馬便露出了自己的馬腳,他這些天偽裝了太久,差點都忘記了,自己的正人君子壓根沾不上邊。


    二人的關係終於破冰,恢複了最初的模樣。


    楚維川這人還是很勤快的,家裏的活全部包攬,還替柳清清做了許多好玩的東西,跟哄孩子似的。


    尤其是院子裏的秋千,柳清清每每無事的時候便會坐在上麵,看著楚維川劈柴,修屋,做飯,洗衣......


    從前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做的,可如今楚維川卻沒有再讓她碰過。


    還玩笑似的說道:“娘子好心收留了我,我自然是在哪裏都應該出力。”


    楚維川還是那樣沒個正型。


    不過柳清清也不惱火,隻是安安靜靜在一旁陪著他。


    這樣細水長流的生活雖然平淡可也是樂在其中。


    江南的夏季總是迷人的,特別是夜晚。


    那日楚維川說要給她一個驚喜,瞞著眼睛將她帶去了湖邊。


    隻見那長滿蓮花的湖邊漂著一個小舟,二人挽著手坐了上前。


    那小舟漂到最中央時,周圍忽然多了許多螢火蟲,伴著蛙聲與蟬鳴,柳清清隻覺得心中十分平靜。


    或許是楚維川在身邊的緣故吧。


    楚維川輕聲道:“喜歡這些嗎?”


    柳清清靠在他懷中道:“嗯。”


    楚維川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我終於知道你為何會如此執著於江南了。”


    “為何?”


    “有一人相伴足矣,何須執著於其他。”


    “那孩子們怎麽辦?”


    楚維川與她鼻尖相碰,喃喃道:“他們自有自己的路,而我此刻隻想伴你身側,長相廝守。”


    柳清清輕輕的觸了一下楚維川的唇,她不必去迴答。


    二人相互對視著,發自內心的笑了。


    從今往後,他們兩眼中隻有彼此,往事如煙,便隨它去吧。


    十指相扣,相伴餘生,死後同穴,也算圓滿。


    後人又會怎樣評價二人?


    史書上隻有寥寥幾筆:帝後歸隱山林,長相廝守,於樂安年間同葬於陵。


    2023.3.04~2023.10.13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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