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維川匆匆忙忙趕到時,隻見柳清清臉色蒼白渾身帶血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而周圍的太醫們都在搖頭歎息,緊蹙著眉商討醫治的法子。


    那些宮人見楚維川趕到時是這樣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都紛紛跪下求饒道:“請陛下恕罪!”


    楚維川這人在外人麵前,除了暴戾和冷血,並不會展現其他任何情緒。


    可此刻他臉上的驚恐與害怕卻在眾人麵前展露無遺,他甚至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要消失殆盡。


    他現在理智全無,楚維川直接上前用力地掐住那老太醫的雙肩,用力地搖晃著,眼底的紅血絲幾乎要漲爆了一樣。


    楚維川自欺欺人地問道:“朕問你,皇後是不是無事!嗯?說話啊!”


    那老太醫顯然是被楚維川這瘋狂的舉動給嚇到了,他結結巴巴的迴應道:“陛...陛下,這皇後娘娘恐怕是兇多吉少,這娘娘跌落在地時頭部受到了猛烈的撞擊,血是止住了,可……”


    “可什麽!你倒是快說啊!”


    楚維川現在這樣趨近癲狂的模樣,讓太醫都十分的害怕,仿佛要是說出真相,他們都得跟著陪葬。


    所以太醫才有些結結巴巴地不敢說話,隻得一步一步地試探地迴答道:“可皇後娘娘何時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也有可能……”


    那太醫戰戰兢兢地看了楚維川一眼繼續道:“也有可能會醒不過來了。”


    聽到這話楚維川心底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這一刻他仿佛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他失落地放下了手,眼神都變得黯淡無光。


    怎麽會如此?明明柳清清都已經接受了孩子,隻要再稍微等一會,自己便會過去與他們團聚。


    沒想到意外卻發生的如此快,楚維川十分地懊悔,要是柳清清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那這江山對他來說又算什麽。


    自己努力打拚到如今的地位不就是為了能夠讓她可以一輩子待在自己身旁。


    楚維川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便是和柳清清一起看著孩子們長大,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如今柳清清就如同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木頭靜靜地躺在床上,不管楚維川如何撕心裂肺地唿喚她的名字,她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周圍的宮人與太醫見到這樣的場麵便紛紛退下,此時殿內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楚維川緊緊地抓著她的手,還是不死心地唿喚道:“清清,別嚇我好不好,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可不可以理理我,哪怕不說話也好……”


    可眼前的女人還是一動不動,連手都是這樣的冰涼。


    楚維川的熱淚順著她的手流下,他心裏又怎麽會不清楚?


    柳清清似乎是醒不過來了。


    楚維川這一刻終於崩潰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哭得如此悲傷。


    那極度悲傷的聲音響徹著整個大殿,楚維川根本就無法想象以後要是柳清清一直這樣他該如何活下去。


    那分別的三年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耐性,楚維川再也沒有勇氣去麵對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楚維川就這樣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就和從前一樣,他再也不想去處理什麽政務,沒有了柳清清這些對他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十分懊悔自己因為政務耽擱了去見柳清清,要是自己早些過去,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楚維川就這樣不吃不喝的守著柳清清整整三日,他的目光都是空洞的,仿佛像一具行屍走肉,這怎麽不讓那些大臣擔心,要知道他可是帝王!


    怎麽能因為一個女子如此的荒廢朝政,對自己的身子都是這樣不管不顧的。


    可沒有人敢去冒這個險去勸他,畢竟這些人都知道柳清清在他心裏的重要性。


    要是不小心撞到槍口上,說不定這楚維川會直接將人處死。


    於是大家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如許之的身上,畢竟他是楚維川最信任的臣子。


    這如許之表麵上是答應了,可他卻不打算去勸楚維川。


    一來,這個作死的行為得冒太大的險,楚維川現在都失去了半條命,他怎麽可能會聽勸。


    這二來,如今的場麵正是如許之想看到的,現在楚維川的心都不在政事上了,看來短期裏也不會再過問這些事了,那麽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便不會擔心被發現。


    現在楚維川完全不過問朝政,那麽自己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皇帝”了。


    如許之倒希望他一直這樣頹廢下去,最好是把身體搞垮,這樣他就可以掌控一切了!


    小蝶這些天雖然也十分的傷心,可她知道確實不能讓楚維川再這樣守下去了。


    他這是在拿自己的龍體開玩笑,雖然楚維川身強力壯的,可這樣熬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正當她在發愁該如何勸諫楚維川時,小公主卻出現了在小蝶的眼前。


    與以往那無憂無慮的樣子不同,現在的楚玉裳眼裏都是膽怯與惶恐。


    想必這些天她也不好受吧,楚玉裳表麵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卻細膩著。


    那天柳清清昏迷後,她自己一個人在寢殿哭了許久,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但其實那天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她,隻能說天意弄人。


    小蝶輕聲道:“小公主,你來這是想看皇後娘娘嗎?”


    楚玉裳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想必她也聽說了楚維川這三天一直守著柳清清,所以也十分擔心的過來看看。


    她有些不安的問道:“小蝶,柳姐姐真的醒不過來了嗎?”


    說這話時,她眼中的淚水不自覺的流淌下來,滿眼都是愧疚。


    楚玉裳哭的模樣可真的讓人看得心疼,小蝶一邊幫她擦淚一邊安慰道:“公主,別傷心,說不定陛下能夠找到能人來醫治。”


    聽到這話楚玉裳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這些天她都十分的自責,要不是她吵著要踢毽子,那麽柳清清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緊接著小蝶又唉聲歎氣道:“隻不過...如今陛下卻誰也不見,也不知道陛下要守到何時才肯罷休。”


    楚玉裳用手擦幹小臉上的眼淚道:“讓我進去勸勸父皇吧,他平日裏最喜歡我的。”


    或許也隻能讓她去試試了,畢竟這些天楚維川誰都不想見。


    那貴妃原本還想趁此機會不自量力的勸慰楚維川,可剛進殿就被吼了出來。


    楚維川可是最疼這個小公主的,她去勸總比旁人的管用許多。


    這寢殿內十分的昏暗,連一盞燭火都沒有點燃,楚玉裳進去時覺得這熟悉的寢殿如今卻變得如此的陰森,心中不免感到恐懼。


    這三天楚維川不讓任何人進來,他如今隻想一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陪在柳清清身旁,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楚玉裳借著窗外光,還是看清了殿內的東西。


    她放眼望去,一個熟悉而又寬大的背影正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


    “父,父皇?”


    楚玉裳小心翼翼的喚道。


    可那人根本就沒有迴過身看她一眼,而是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楚玉裳見她不應自己,隻得慢慢的靠近床邊。


    她走近一看,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終生難忘。


    這哪裏還是她往日威風凜凜的父皇啊。


    楚維川的頭發淩亂著,臉上的神情已經十分的疲憊,下巴上還長起了亂糟糟的胡茬,他的眼睛雖然是看向床上的柳清清,但卻是呆滯的。


    他如今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頹廢,可那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概,還是讓人有些不敢靠近。


    楚玉裳都有些認不出他了,不過她還是壯著膽子撲在了楚維川的身上,一邊哭著一邊道:“父皇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小裳很害怕……”


    可楚維川卻還是不為所動,就任由她哭鬧著。


    這可是楚維川最寵愛的小公主,平日裏連眼淚都舍不得她掉,含在嘴裏都怕化了,都是捧在手心裏寵的。


    如今他卻這樣木愣著,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見楚維川沒有理她,楚玉裳隻好對著床上的柳清清哭訴道:“父皇,柳姐姐隻是睡著了,她肯定也不希望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


    許是嫌她太過吵鬧,楚維川用力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沒想到這時楚玉裳便毫無防備的跌倒在地。


    她幾乎有些不敢相信,平日裏對她如此寵愛的父皇,如今卻這樣無情的對待她。


    雖然這個距離跌落下來不是特別痛,可此時楚玉裳心卻更痛一些。


    楚維川對這一切顯得毫無反應,他忽然伸出手,將柳清清的手拉起輕輕的貼在他臉的一側,好似還在期待著柳清清下一秒能夠醒過來。


    他也不管地上的楚玉裳如何的哭鬧,似乎除了眼前的柳清清,世間上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想來他還是怪著楚玉裳的,雖然這件事並不完全是她的錯,可是若不是楚玉裳,柳清清現在便不會冷冰冰的躺在這兒。


    楚維川愛她勝過孩子,他之所以對楚玉裳如此的寵溺也全是因為這是柳清清與他的孩子,而且楚玉裳這張臉長得多像柳清清啊。


    想必柳清清小時候也是這副可愛的模樣吧。


    見楚維川還是無動於衷,楚玉裳隻好傷心的湊上前道:“父皇,對不起,我錯了,是我害了柳姐姐,你能不能看看我,以後我再也不會胡鬧了,父皇……”


    楚玉裳流下的眼淚滴落在了楚維川的手上,那觸感是那樣的清晰,一點點將他拉迴現實。


    他有些怔怔的看著楚玉裳哭泣的樣子,那模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柳清清在自己眼前哭泣著。


    當楚玉裳反應過來時,楚維川已經緊緊的將她抱住,可他卻一言不發,仿佛在透過眼前的小團子,尋找著僅存的寄托。


    楚玉裳艱難的伸長小手,笨拙的學習著大人安慰她難過時的方式。


    她輕輕的拍著楚維川寬大的身軀,輕聲的安慰道:“父皇不傷心,你還有我,我一定會找到讓柳姐姐醒過來的法子,我們一起陪著柳姐姐好不好?”


    這三天幾乎都將楚維川的淚水耗盡,可如今聽到這話,楚維川卻忍不住流下了最後一滴眼淚。


    是啊,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至少柳清清還活著,隻要能夠找到法子把她喚醒,一切就還是都有希望的!


    更何況,他還得照顧這兩個孩子,這可是柳清清和他的血脈,要是柳清清醒來後,發現自己沒有好好照顧他們,說不定就會生氣,就不理自己了。


    ……


    許是這小公主的勸慰真的起了些作用,至少這楚維川現在不再是將自己封閉起來,他現在在天下到處尋找能人異士。


    隻要有人能夠讓柳清清醒來,不管此人要什麽賞賜他都會滿足。


    原本以為讓楚維川恢複如初就好了,可他現在卻比之前更瘋狂,他實在是太執著讓柳清清醒過來了。


    軍隊原本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力量,可他卻將那些軍隊派出到全國各地為他尋找治病救人的能人,還有所謂的仙草。


    隻要是還有一點希望楚維川都不會放棄,這也間接導致他不再重視那些文臣武將,反而更加看重那些個製藥煉丹的術士。


    要知道楚維川從前可是完全不信這些的,像他這種靠自己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


    他隻相信自己,而這些旁門左道楚維川是打從心底裏摒棄的。


    原本這些人在楚維川的手下根本就毫無用武之地,可現在卻不同了。


    如今竟然靠醫術不能讓柳清清醒過來,那麽他就隻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這些東西身上。


    再加上其中一個術士方徐明,冒著生命危險求見楚維川說他有辦法能夠讓柳清清醒過來。


    隻不過法子有些困難,這楚維川一聽便立馬道:“不管有多困難,隻要能夠讓皇後醒過來,哪怕要朕的命都行。”


    方徐明一聽這話便大驚失色道:“臣怎麽敢拿皇上的命來醫治皇後娘娘,隻不過這個法子至少需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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