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天空早已被滿城的火映照出血一般的顏色。


    張歲在半山腰迴頭看時,宛如看了一場豔麗的火燒雲。


    “為什麽我們去哪裏,哪裏就沒有平和。”杜槐花看著那邊的火焰無助地靠在身後的樹上,喃喃問:“這世間還有安寧的地方嗎?”


    鈴香走到她的身邊,乖巧地貼著。


    田翠眉宇之間盡是嚴肅,“我們還是趕快走吧,這裏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


    這裏距離城鎮並不遙遠,那些人要真想來,花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能找到這兒。


    張歲收了情緒波動,朝田翠點了點頭,“嗯,走吧。”


    她身上還是穿著那身可怕的衣服,隻是在樹林隱蔽之中已看不出可怕的紅色。


    其餘人也未有再多說什麽,確定要離開後直接轉身朝著山林中繼續進發。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天邊漸漸泛出了魚肚白。


    張歲幸運地看到了一汪溪水,整個人如魚一般泡了進去,洗淨身上血腥時,周邊的溪水已經變成了一汪紅色。


    她忍著身上傷口被冷水澆過的痛意,淡定地從水中走出,換了身幹淨衣服。


    杜槐花抓迴她的血衣在旁邊揉搓清洗。


    張歲掏了一把糖給分過去,隨後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靜心休息。


    這裏已經遠離漢州城,且還是在山中,暫時應該不會有人走到這兒。


    周草洗了腳上的傷口,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田翠找張歲要了金瘡藥迴去給周草包紮,心疼得都快碎了,“你下次要再小心一點。”


    周草看向在一旁淡定坐著的張歲,“師父受了那麽多的傷都沒有表現出半點痛苦,我隻是才受了點皮外傷而已。”


    “你們不一樣。”田翠脫口而出。


    “怎麽不一樣?”周草緊接著她的話頭問:“不都是活生生的人?”


    田翠張了張口,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碎玉蹲坐在張歲不遠的地方,可憐的眸光不時地往她身上掃蕩,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張歲注意到了,看向她,“你有什麽話要說?”


    碎玉抿了抿唇,抓著裙子走近她蹲下,輕聲問:“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你要和我們分開了是嗎?”張歲不答反問,卻也理解,這本就不是他們自己人,早晚都得分開。


    救下她的時候就從未想過要和她長久地一起走。


    “不是。”碎玉像是聽到了可怕的話,慌張搖頭,著急地說:“我是個不被接納的人,從小到大沒有人喜歡我,除了娘就隻有你救了我,我不會迴去的,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像我這樣的人不會有平和的日子。”


    她抓了抓自己的白色頭,慘然一笑,“我這樣的人,去到哪裏都會被認為是怪物,隻有你們不嫌棄我模樣奇怪,願意帶我一起離開,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張歲有些意外,“你都不知道我們是誰,不怕我們是亡命之徒?”


    碎玉坐在地上,全身心地放鬆,“就算是,你們也不會欺負我。”


    她將袖子挽起,用清水洗去皮膚上的遮掩,露出原本的傷痕,“你看,我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全都是被鞭笞的痕跡,要不是看我一頭白發生得怪異,知道這裏有人愛好我這樣的人,隻怕我現在還在家裏被那些人肆意淩辱欺負。”


    嘴上說著那些可怕的事,但她的眼中並未有仇恨,平淡地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張歲垂下眼,清晰地看到白皙皮膚上的累累傷痕,“跟著我們居無定所,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去哪兒安生。”


    京城她要去,但杜槐花他們一定不能去。


    她也不會帶著他們一起去涉險。


    必須要先找到一個安生的地方讓杜槐花他們安生下來她才能走。


    隻有這樣才會沒有後顧之憂。


    “如果你信我。”碎玉咬著嘴唇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來時路過一處地方,看到了一些漁村小島,那裏或許是可以去的地方。”


    漁村小島?


    張歲眨了眨眼,在腦海中迴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海島漁村。


    不談別的,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住在海邊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海邊也注定遠離京城那些可怕的地方。


    如果周邊再沒什麽村子的話,他們一家人生活在那似乎也挺美好。


    隻不過,她所說的來時路指的是哪裏?


    碎玉恬靜地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又想起了來時所看到的那個寧靜祥和的地方,眼裏帶著憧憬和向往,“那個地方離這並不是很遠,那時我正在車裏……”


    她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座城,路上顛簸至少幾月,直到進城的兩個月前才感到些微平和。


    她身子難受,向那些人請求了吹風的機會,撩開黑色籠布的刹那就看到遠處一汪湛藍色的海域,海域邊上架著幾座漁屋,海上還有船,海中央有著幾座小島。


    隻是那個地方似乎很小又隱蔽,那一眼看過後她就再也沒看到那樣的地方了。


    但一眼已經足夠,她看到有人在海中撈魚、在沙灘上撿拾東西,那才是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


    張歲微微蹙眉,“兩個月前?”


    乘坐馬車,中途肯定有停下來休息的時間,然後再繼續前進,兩個月的路得多遠?


    他們走路的話隻怕得更遠了。


    走三個月的時間去到一處可能存在的漁村海邊,值得嗎?


    大概是看出了張歲心中的問題,碎玉有些急迫地說:“是兩個月前,但我說得都是真的,沒有騙你。”


    張歲沒有懷疑她騙人,但時間太長需要好好考慮。


    自個兒想了會兒時間後找了大家夥聚在一起商量此事的可行性。


    田翠為難地說:“我們都不是在海邊生活過的人,在海邊如何生活?”


    杜槐花認同地點頭,“我從生下來就是在村子裏,種田我會,上山我會,但下海……從來隻聽說過沒去過。”


    張明珠,“我聽都沒聽說過。”


    周草摸著下巴,“我覺得可以。”


    田翠吃驚看去,“怎麽可以?”


    周草,“在海邊就意味著遠離中原,我們離開中原這片地方,到了海邊不就是個安生的地方?再說了,我們從淮州逃到澄州,又從澄州來到漢州城,你們都不累嗎?”


    不累?誰不累啊!


    想想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每個人的心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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