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監牢,天色已暗,燈籠下停放著一輛高大寬敞的馬車。


    監牢前的官差對翠竹道:“規矩你懂,別壞了規矩。”


    翠竹連連點頭,“知道,放心。”


    轉身帶了張歲和周草上了馬車。


    盡管現在麵對的情況不大樂觀,可周草還是被眼前的畫麵給牢牢吸引住了,小兒的心思在這刹那綻放無餘。


    他一個小村民何德何能坐這樣的馬車?


    好香的味道,好柔軟的墊子,好平整的桌子。


    桌上的糕點看起來也好好吃。


    “不要客氣。”翠竹看出周草眼中的渴望,和善地把糕點遞過去,隨後看向張歲直接說明來意,“公子見過我家小姐了,也應知道我家小姐是個好人。”


    “中午發生的那些事情讓小姐遭受了驚嚇,迴去後身子一直不舒服,所以奴婢鬥膽找公子去幫我家小姐看看。”


    “找我看?”這話實在讓張歲驚訝,“不該找鎮中大夫?”怎麽會找她?


    說到大夫,翠竹拳頭緊握,湊近張歲低聲說:“中午公子拚命救的那人死了,奴婢和小姐不相信他。”


    “什麽?”周草拿起粉色的糕點正要小心品嚐,猛地聽到翠竹的話驚得聲音都快劈叉了,“死死死死了?”


    明明大夫來的時候人還沒死的!


    “是。”翠竹小臉糾結又凝重,“小姐看出公子是個會醫術的人,迴府後也和奴婢稱讚過公子的本事,入夜後小姐忽然不省人事,奴婢隻能來找公子幫忙。”


    張歲知道人各有命,但也忍不住唏噓。


    拚命想救的人救不起不該死的人也在等死。


    她身上的衣服和手上還殘存著他的鮮血。


    可如今,人已經死了。


    但還有個人需要她。


    深吸一口氣,摒棄心中因為人死而生出的悲哀,她問:“你家小姐是忽然出現症狀還是之前也有過?”


    翠竹思考了一下,“應該是娘胎裏帶來的,奴婢是五年前跟著小姐的,從那時起就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一次不舒服,姐姐們說是頑疾解決不了,隻能咬牙忍著。”


    張歲:“請問是怎麽不舒服法?”


    翠竹看了眼囫圇吞糕點滿眼驚豔的周草,又看了眼張歲突然就難以啟齒。


    張歲擔心,“症狀不明?”


    翠竹低著頭,“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看她這副模樣,張歲有些沒底。


    如果等會兒去了查不出病症,豈不是說她庸醫?


    這位小姐能讓人將她從牢房裏帶出來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家中長輩要麽非常有錢有錢的可以買下整個鎮子,要麽就是當官的。


    鎮子裏的官向來就隻有一個,那也是非富即貴的。


    所以沈如瑩,她一定要治好!


    簡單閉上眼休息片刻,腦海裏閃過不少關於女子與生俱來的病症。


    待下馬車時已經有些底氣。


    “哇。”周草在車上吃了不少,饑餓的肚子已被填飽,一下馬車看到沈如瑩家中府宅被驚訝地差點把東西都吐出來。


    這個家,也太大了!


    光光是個門麵就比幾排房屋霸氣,紅色的大門碩大磅礴,漆黑夜色下的燭光竟是那樣明亮,讓這個府宅顯得高大深沉和富貴。


    這是他做夢都夢不到的地方!


    翠竹將兩人迅速帶到府中。


    還沒走兩步,周草不行了,捂著肚子一臉難受的對張歲說:“師師師父我我肚子疼,想想去茅坑。”


    一直沒怎麽吃東西,一路上吃的又是些粗製濫造的食物,猛地狼吞虎咽這肚子裏自然就不舒坦了。


    張歲在馬車上一直在想事情忘了提醒他,此時看他冷汗都冒出來了趕緊問翠竹,“能否先帶他去找個茅房,他肚子不舒服。”


    翠竹隨手一招,一個小丫鬟立即上前來帶著周草下去。


    張歲繼續跟著翠竹往前,試探地問:“不用見你家老爺?”


    “奴婢去找公子時已經和夫人打過招唿了,公子盡管隨奴婢來。”翠竹規矩地迴答。


    張歲‘哦’了一聲,目光在周圍的景致上落了幾眼。


    看起來不像是當官的,也許隻是個有錢人家。


    隨著翠竹走了些距離終於來到沈如瑩的房前。


    翠竹先進去看一眼,隨後開了門邀她進去。


    屋子裏,芳香濃鬱,燈明如晝。


    漂亮的桌椅上蓋著綢布,靠牆的案桌上擺放著漂亮的瓷瓶,裏頭插著已經開始枯萎的花。


    地上是木板鋪成,平整幹淨。


    一扇珠簾後,沈如瑩的身形若隱若現。


    張歲依舊在看四周。


    有錢人的日子和沒錢人真是兩個極端。


    在她那個時代,她去有錢人家從不覺得羨慕和震撼。


    此刻,她心裏居然已經地動山搖。


    他們在外長途跋涉,有走不完的山路。


    沈如瑩活在安穩鎮中,住著閣樓,吃著美食,連不舒服都能從牢房裏撈人。


    人比人,太難比了。


    “公子。”也許是她走太慢了,翠竹掀開珠簾遲疑地叫她,“怎麽這麽慢?小姐很不舒服。”


    張歲連忙收迴思緒,加快幾步入了珠簾後,一直走到床前。


    一改白日的活潑亮麗,此時的沈如瑩麵色如雪,連嘴唇都泛了白色近乎透明。


    張歲嚇了一跳,趕緊坐到床邊,按在翠竹拿出的蒼白素手上,“現在可以說她的症狀了嗎?諸如哪裏不舒服,怎麽不舒服。”


    翠竹看了眼沈如瑩,輕聲問:“公子看不出來?”


    張歲無奈,“我隻是個大夫,不是神仙,不可能看一眼就看得出來。”


    翠竹聽明白了,緩緩點頭,“小姐每個月都有一次不舒服,是這兒,還有這兒……”她右手指指腹部又指指後腰,“每次不舒服起來必是難受至極,通常麵色蒼白,滿身冷汗,還有許多次都會站不穩地昏厥在地。”


    張歲:“是中午迴家後才開始的?”


    翠竹:“嗯。”


    張歲眨了眨眼,看向翠竹,“是葵水。”


    翠竹抬眼,就光盯著她看了。


    張歲舔了舔嘴,“葵水,也就是女子到了一定年紀後某處會開始流血,伴隨著腹痛腰酸,極個別嚴重的就會和你家小姐一般模樣,不過……”


    她看向少女的麵龐眯了眯眼,“你家小姐未免來得太早了,據你說的至少都有五年的時間了。”


    五年前,沈如瑩至多十歲吧?


    古代的人會來這麽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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