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見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也不久留,抱著背簍就跑。


    追來的女人眼中發狠,指著張歲,“把她的也給搶了!”


    男人看著張歲略一猶豫,“算了。”


    不過是個十幾歲的瘦骨嶙峋的小姑娘,這要是全都搶了不是要她們死?


    女人伸出帶血的手,“那小畜牲咬了我一口。”


    男人指了指身後的背簍,“這裏至少還有三十斤糧食,那小丫頭的背簍裏多半是些衣服鍋鏟,算了算了,就算你不找她麻煩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另一男人看到那邊蹲在地上圍起一堆的人也說:“要不是天災我們也不必做這壞人,又何必不給人留活路?趁著還有力氣趕緊跟上去,等會兒拖離隊伍擔心遇到豺狼虎豹。”


    想著今早聽到這山中有虎吃人的事,女人害怕地抖了抖,眼中露出幾分暢快快,“好。”


    他們一家人扭頭插進了重新出發的隊伍中。


    一些人看到剛剛的事情根本不敢和他們挨得太近,紛紛加速遠離。


    不離遠點,隻怕下一個被搶的就是自己了!


    “對不起歲兒我沒保住……”杜槐花扶著麵色蒼白的張明珠,懊悔不已地看著趕來的張歲,“要是我不離開就沒事了。”


    她以為,是自己帶著張明珠離開隊伍才發生了這樣的事。


    所以東西被搶就是她的錯。


    張歲簡單檢查了一下張明珠的身體狀況,“娘別這麽說,錯的是搶東西的人,你有什麽錯?”


    張明珠懷胎五月,這幾天又走了上百公裏的路,腳腫了,也擦出血來,渾身是汗,才十八的年紀已經生出皺紋。


    她摸著肚子,又是痛苦又是無奈,眼裏生出恨意,“這孩子就不該來!”


    說著,她突然捏起拳頭狠狠地捶向肚子,崩潰大叫:“沒有這個孩子就不會有這事!”


    她從小也是在田裏做事長大的,明明沒嫁人前她身體好得很,挖一天地都不覺得累。


    可自從懷了孩子,遠路難走,身子也虛,腰更是疼得不行。


    如果沒孩子,她也不會因為孕吐而離開隊伍從而被人搶了物資。


    還有幾千裏的路,沒有吃的穿的,要是餓了冷了該怎麽辦啊!


    這孩子怕是沒生下來就要死在肚子裏了!


    還不如直接被她打死!


    免得害了一家人!


    “大姐!”張歲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她其實保證不了什麽,但無法看著家人自暴自棄,盡量安慰:“你不能這麽想,活著就有希望,多一個孩子也多一分希望。”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這孩子注定活不了她一定雙手雙腳讚成張明珠打掉孩子。


    但不是啊。


    現在正在逃荒,身體素質尤為重要,本就不強健的她流了孩子怕是更活不了了。


    無論如何,這孩子都得保住。


    看著張明珠欲哭無淚,嘴唇起皮,她從腰間取下水壺,“先喝點水休息一下,我們一會兒繼續出發。”


    杜槐花不止一次地想要放棄,可看著張歲又看著張牙,終究是說不出那些話。


    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張歲將水壺遞給她,“娘也喝一點。”


    杜槐花擺擺手,“娘不喝了,多留點水,這一路長得很。”


    張歲:“出了淮州應該就有水了,娘不用省,要是因為缺水昏厥更糟糕。”


    杜槐花猶豫了一下接過水壺。


    女兒說得沒錯,不喝水更沒力氣往下走了。


    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坐在原地休息了一刻鍾的時間,張歲扶起張明珠,拉著她繼續走。


    張牙則是被杜槐花牽著。


    這一走,人已經不多,空氣裏的味道消散不少,張明珠好受許多。


    被搶走的物資正好都是石頭和一些沒用的東西,隻有表麵一層裝了點糧食。


    所以張歲並不擔心。


    而搶奪的那些人就沒有這麽平心靜氣了。


    在累得身子發虛打算好好吃一頓時,他們看到一背簍的石頭氣得差點背過去。


    胡闖一拳頭打在地上,“被耍了!”


    但因為沒力氣,這一拳頭對幹裂的地板一點傷害也沒有。


    古水也就是被咬了的女人更是破口大罵,“我就說他們一家全是壞種!”


    “能吃的糧食隻怕全都在那丫頭的背簍裏,我早就讓你們全搶了非不聽!”


    胡闖看著黑暗無際的來路,咬牙切齒,“這個仇,非報不可!”


    胡林遞過去一個幹癟地像是石頭的餅子,“先隨便吃點補充體力,我們就在這等,等他們走上來直接搶了!”


    胡闖狠狠咬斷餅子,眼裏都是恨,仿佛張歲一家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全然沒想到是他們自個兒先招惹的人,人家不過是早先做了準備而已。


    另一邊的張歲生起了火,又拿了口鍋和麵,接著直接放在鍋裏生煎起來。


    幾天沒吃過熱食的張牙吞了口唾沫。


    幾天前他還嫌棄苞穀難嚼,現在有個苞穀他都能生吞了。


    張明珠也餓得厲害,看著鍋裏逐漸變黃的餅子跟著吞唾沫,“還好你背著的糧食沒有被搶,否則我們現在就隻能吃土了。”


    杜槐花連連點頭。


    張歲把煎熟的餅子挑出來,“放心,我們餓不死的。”


    空間裏已經開始繁殖,至少多了五斤的糧食,水也多了,之前好奇放進去的一點錢居然也生出利息。


    除了長路漫漫,她對未來是充滿了期待。


    吃完餅子,張明珠累得就地倒下睡了,張牙睡在杜槐花的身邊,沒一會兒吧唧了下嘴睡熟了。


    杜槐花眼睛快睜不開了,但還是強忍著困意對張歲說:“歲兒,你也早點休息。”


    張歲隨意地嗯了一聲,並不打算休息。


    逃荒一路充滿了未知數,才第三天就開始搶食,誰能保證這一路會有半點安全?


    夜裏尤其需要注意。


    所以她要守夜。


    否則難保一覺醒來東西不會被搶光。


    這還算是好的,要是杜槐花和張明珠被人欺辱,張牙被人抓走,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從天暗守至天明,一連兩天她有些受不住了。


    好在腳程未落的情況下,已經出了淮州。


    地板不如之前幹裂僵硬,開始像是泥土地軟和,好走了不少。


    然而逃荒才第九天,搶食者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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