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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暫離絕境困難重重


    萬家圈兒墳地樹林裏。方濟仁失落沮喪地坐在地上悶聲不語,心裏一陣愁苦:怎麽辦?剛在補充團站住腳,初步取得了大家的信任,事情辦得剛剛有了點眉目,現在不但被撤掉了連長職務,還被趕出了補充團,難道我在什麽地方露出了破綻?難道就這樣前功盡棄嗎?貝爾曼和二舅交給我的事情怎麽完成?怎麽向老板交代?放棄嗎?不行!事關重大,必須舍命完成!但是,怎麽才能再迴到補充團呢?幸好在團裏還留下了兩個人。”


    方路生和周奇偉坐在方濟仁的兩邊,十幾個國民黨士兵和方路生的幾個弟兄衣衫不整、混身汙濁、百無聊賴、茫然頹喪地分散著坐在周圍,饑渴和疲憊折磨著他們,其中七八個人身上有傷。


    周奇偉抬起右手親切地拍著方濟仁的肩膀,安慰地說:


    “方連長,別這麽喪氣,更用不著發愁,既然八路軍不要你了,以後你就跟著我吧。現在正值黨國、國軍用人之際,就憑你的軍事才幹、戰術素養、戰鬥技能,此時迴歸國軍一定大有用武之地。以前你在國軍的時候當過偵察參謀建有戰功,所以我相信,以後你一定會大展宏圖、官運亨通的。”


    方路生瞪起眼睛罵道:“去你媽的國民黨!蔣禿子從來不幹好事,小鬼子一來,他媽的他比兔子跑得還快,扔下老百姓不管。”


    周奇偉騰地站起身來,手指著方路生怒不可遏地說:


    “你敢辱罵黨國、辱罵領袖,你他媽的吃了豹子膽了,老子斃了你這個土匪草寇!”說完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方路生。


    方路生也毫不示弱地站起來,雙手從腰間拔出駁殼槍在大腿上一蹭打開了機頭,對準周奇偉橫眉立目地說:


    “嘿,小子,敢跟龍爺我犯渾?你他媽的還嫩了點兒,就你這樣的小兔崽子,爺我見多了,爺我把你打成篩子你信不信?”


    雙方的人紛紛圍攏過來,舉起步槍、機槍相互怒視對峙。


    盛倉村丁家大院,七八隻鴿子盤旋而下,落在院子裏。丁家的兩男兩女四個傭人從後院水井中的地道裏上來後打掃院子。丁儒軒坐在中院客廳沙發上沉思。長貴快步走進來交給他一個紙卷兒,丁儒軒打開紙卷兒細看,看後一臉愁容和焦急。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叉腰煩躁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邊走邊說:


    “長貴,咱們先不迴縣城了,什麽時候迴去再說吧。”


    外出躲避戰亂的盛倉村的村民,有的推著平板車、有的趕著馬車、有的扶老攜幼陸續迴到村裏各自家中,還有的從自家的地道裏出來,一邊痛罵鬼子一邊收拾淩亂不堪的院子、屋子。


    萬家圈兒墳地樹林裏。方路生和周奇偉等人持槍對峙。


    方濟仁站起來揶揄道:“嗬?要幹仗啊,你們都長脾氣了啊,敢在我麵前舞刀弄槍的,都先別動手呐。你說你們啊,讓我怎麽說你們好呀?”方濟仁衝著周奇偉和國民黨軍士兵說:“你們是差點兒全軍覆沒的殘兵敗將,仗著人多欺負他們人少,你們真橫!”方濟仁轉身對方路生說:“謔!你更橫嘿!差點兒讓鬼子全滅了,還威風不減啊。你們這兩撥人哪兒來的這麽大精神頭兒?有膽量、有本事打小鬼子去呀,幹嘛跟自己人過不去啊?嘁!你們這一群窩裏橫的草包窩囊廢!我怕你們,惹不起你們。撒喲那拉姑的兒白了,等我走了以後你們再打,不打你們都不是站著撒尿的爺們兒。”說完拎著大刀轉身向樹林外走去。


    “老子今兒個先饒了你,以後再跟你算這筆賬!弟兄們,走。”方路生餘怒未消,一邊說一邊收起雙槍插進腰間去追方濟仁。


    “都把槍放下!”說完,周奇偉收起手槍向方濟仁快步追去。


    “小叔,你這是要去哪兒啊?還是跟我迴飛雲寨吧,好歹咱們得先有個落腳的地方吧。”方路生追上方濟仁勸說著。


    周奇偉追過來說:“方連長,你別走啊,你不能把我們扔下不管呀,我對這一帶不熟,你得幫幫我,怎麽說咱們還是友軍嘛。”


    方濟仁停止腳步,蔑視著方路生、周奇偉生氣地說:


    “滾!都給我滾!你們倆接著打呀,你們跟著我幹什麽?我要去哪兒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咱們現在就各奔東西。”


    “方連長,你消消氣,剛才我跟龍爺鬧著玩兒呐,別當真,都是自己人,怎麽會打起來呐?是吧龍爺?”周奇偉央求著說。


    “是是是,沒錯兒,我們跟周營長鬧著玩呢,哪兒能真打呀,都是中國人,還能自己人打自己人?。”方路生連聲附和著。


    方濟仁坐在地上說:“甭淨說那沒用的,你們想怎麽著啊?”


    “聽你的,都聽你的。”方路生、周奇偉坐下後一起說道。


    “唉!”方濟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目光憂鬱地看著周奇偉、方路生,語重心長、口氣和緩地說:


    “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麽處境啊?我們現在是沒吃沒喝、彈藥不足,還有七、八個人身上有傷沒藥治,再遇上鬼子追剿怎麽辦?你們想過沒有啊?”


    周奇偉:“這個、這個,我想過了,再也不能這麽耗下去了,必須盡快地找個歸宿和依靠。加入八路軍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是打鬼子,在哪兒幹都一樣。但是,你們八路軍的那個黃主任根本就不信任我們,他嫌棄我們。所以我還是想帶著我的弟兄們迴到國軍部隊去,畢竟我們是黨國軍人,我又是委員長的學生。”


    方濟仁扭頭問道:“狗剩兒,你有什麽打算也說說吧。”


    方路生:“我?那還用說嗎?我當然要迴我的飛雲寨了。”


    方濟仁:“好,好啊,你們二位都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現在我說幾句,說完了咱們就分手,各奔東西。”


    周奇偉:“方連長,你請講。給我們說說你有什麽打算啊?”


    “周營長,先說說你吧。你帶兵執行護送任務卻把南京特使給弄丟了,你帶的一個營基本都打光了,國民黨的部隊你還迴得去嗎?迴去了怎麽跟你的上司交差?恐怕是軍事法庭等著你呢,迴去了你就是個死。退一萬步說,就是能迴去,你和你手下的這些弟兄們還有臉見人嗎?以後還抬得起頭來嗎?你們國民黨怎麽樣?國軍怎麽樣?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麽?中國的老百姓是怎麽看你們的?這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參加過國軍,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我對國軍還是了解不少的。還有,你把日偽的陰謀計劃都給暴露了,現在日本鬼子看見你也不會放過你吧?投降當漢奸、當偽軍都不行了,你還是個死。還有一條路,就是脫了軍裝迴老家去,鬼子的特高課和國民黨軍統能放過你嗎?汪偽特務機關能放過你嗎?所以,現在你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到哪兒都是死路一條。以後該怎麽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方路生指著周奇偉得意地說:“聽見了吧?眼下你們是走投無路了,去哪兒都是死路一條。都好好想想,啊?”


    “再說你狗剩兒,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呀,你還算是男爺們兒嗎?咱們中國現在都被小鬼子禍害成這樣了,你還瞎混瞎折騰啊?正經事兒你是一點兒不幹啊,整天打打殺殺、搶來搶去的,還偷雞摸狗、欺男霸女,你小子的本事也忒大了,弄了一大堆老婆來,你累不累啊?你寒磣不寒磣?丟人不丟人呀?就你那個破飛雲寨,我一個人去了就能給你們全滅嘍,你信不信啊?要真想當英雄好漢就打小鬼子去,也給自己留個好名聲,給自己、給你爹娘積點兒德吧。這些年就你幹的那些沒皮沒臉的破事兒、爛事兒,等你妹妹迴來了,我看你怎麽跟她說?”


    方濟仁一席話,說得方路生、周奇偉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坐在周圍飛雲寨的人和國民黨士兵們個個啞口無言、神情沮喪。


    下午,水河村。八路軍補充團帶領著群眾、縣委機關、傷員、幾十個國民黨士兵,還有在戰鬥中俘虜的幾十個日本兵來到水河村。村民們熱情地接待八路軍,燒火做飯,幫著救助傷員。


    水河村村公所。補充團團部。於根山、政委、參謀長、黃主任、吳參謀、三營長等人圍坐在北房裏的長方桌邊開會,他們分析研究敵情、安排部隊休整、討論如何處理國民黨軍的士兵和俘虜的日本兵、製定下一步的軍事行動計劃。


    於根山喝了一口水,點著了煙鬥,心情沉重地說:


    “同誌們,雖然我們已經突圍出來了,但是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困境,目前的情況還是很嚴峻的,我們還沒有徹底地擺脫日軍的追擊圍剿,隨時有可能發生大規模的戰鬥,可是現在部隊缺少彈藥、糧食不足、藥品奇缺,戰士們又非常疲勞,急需休整。還有安置群眾、處理俘虜這些事情。怎麽辦?大家都談談吧。”


    參謀長:“是啊,現在的情況確實是很嚴峻、很困難。這幾天打下來部隊又有傷亡減員,急需治療和休整、補充彈藥和糧食。我認為有必要留下一隻現在戰鬥力較強的部隊駐守水河村,其餘部隊應該抓緊時間繼續向山裏轉移,再趕緊派人跟旅部聯係上請求補充,等候命令。還有要盡快找到地方黨組織,由他們負責安置群眾、處理俘虜。我已經派出去了幾路偵察員,去找黨組織和打散的部隊,更要緊的是應該查清敵情,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報告!”馬富財站在門外。


    “進來!快過來!”於根山熱情地招唿著。


    馬富財走到於根山麵前昂首挺胸立正敬禮:“報告團長,二營六連一排長兼代理連長馬富財向你報到,請首長指示。”


    於根山站起來上下打量著馬富財,滿意地點點頭說:


    “嗯,好,滿精神的嘛。馬富財同誌,經團黨委研究決定,現在我正式任命你為六連連長,和二營一起駐守水河村。”


    “是!馬富財接受團長的命令,堅決完成任務。”


    於根山拍拍馬富財的肩膀說:“來,坐下,參加會議。政委,我們繼續開會,請同誌們暢所欲言。”


    政委:“剛才團長和參謀長說過的我就不說了,我同意參謀長的意見。我要說的是我已經跟村長、村支書談過了,讓他們去動員水河村的青年小夥子參加八路軍,我還派人正在給那些出身貧苦的國民黨士兵做思想政治工作,爭取他們也參加八路軍,這樣可以補充一些兵員。”


    於根山:“好、好,太好了。目前我團的主要工作剛才都已經布置了,同誌們要各負其責,抓緊進行。現在,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必須馬上開始,嗯,明天吧,從明天開始,抽出兩個連的兵力和民兵,再動員一些村民,盡快在村外構築兩道野戰工事,方濟仁說得對,要建好隱蔽部和防炮洞,還要做到梯次配置,攻防兼備,同時在村裏也要修築防禦工事,告訴水河村的鄉親們提高警惕,時刻防備狗雜種小鬼子來偷襲掃蕩。”


    參謀長:“對。團長,這個事兒就交給我吧。”


    吳參謀:“團長,在尋找失散隊伍的路上,我遇到了方濟仁,傳達了你的命令和任務,他很傷心、更不情願,很想跟我迴到團裏來。團長、政委,我們對他做得是不是有點兒過頭了呀?”


    “什麽過頭了?怎麽過頭了?現在的情況這麽複雜、這麽殘酷,稍微有一點兒麻痹大意,就會給部隊帶來危險,甚至是重大的損失。不審查清楚,方濟仁決對不能留在我們團裏。這是嚴肅的政治問題,不能有絲毫的馬虎!”於根山不悅地反駁道。


    政委氣惱的質問:“團長,你為什麽不讓吳參謀把方濟仁帶迴來?為什麽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見和我商量呢?”


    於根山解釋說:“政委,你不是先帶著部隊轉移了嘛,當時戰況緊急,我哪兒有時間跟你商量啊。戰鬥結束後,鬼子一定不肯罷休,還要在這一帶四處搜剿、掃蕩,我想方濟仁辦法多,對這一帶的地形民情又非常熟悉,我派他去尋找犧牲的戰士掩埋起來,尋找被打散的部隊和傷員收攏隱蔽起來,就地治病治傷是再合適不過的了,這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嘛。而且,我又派出去幾個便衣偵察員,暗中跟蹤監視方濟仁,隨時掌握他的動向。”


    黃忠德:“團長,你這麽做等於放走了方濟仁,是錯誤的、危險的。我早就說過,應該把方濟仁關押審查。”


    於根山氣惱地反問:“關押審查?憑什麽?方濟仁是漢奸還是潛伏特務?你們有真憑實據嗎?他是和我們一起浴血奮戰、生死與共的戰友啊。我覺得我對他的安排是恰當合理的。”


    政委生氣地說:“團長,你糊塗!你這麽做是要犯大錯誤的!”


    於根山不服氣地爭辯:“我?我怎麽又糊塗了?我怎麽又要犯錯誤了?還大錯誤?政委、黃主任,我不同意你們倆對方濟仁的看法和做法。”


    政委:“我的看法並不重要,重要是你還在袒護方濟仁……”


    於根山:“我這不是袒護,是正確使用方濟仁”


    政委:“好好好,就算是你正確使用方濟仁。那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啊?為什麽你一人私自決定?你拿我這個政委當擺設嗎?”


    於根山既委屈又不服氣地說:“哎喲,我的大政委喲,我怎麽敢拿你當擺設呐?當時突圍戰鬥那種緊張兇險亂哄哄的狀況我哪兒來得及事先跟你說呀?再說我是軍事主官,我有指揮權,我有權決定臨機處置嘛,這?這怎麽是我一個人私自做主啊?”


    政委:“於根山同誌,你是軍事主官這不假,你有指揮權這也不假。但是,你不要忘了,這是黨給你的權利。你更不要忘了,黨指揮槍這個原則。你不能反其道行之!”


    於根山:“政委,我懂得黨指揮槍的原則。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九年前第五次反圍剿時,正是因為以王明為代表的黨中央的錯誤指揮,最終導致了反圍剿鬥爭的失敗。”


    政委:“你也不要忘了,正是由於毛主席、黨中央的正確領導和指揮,紅軍才取得了前四次反圍剿鬥爭的偉大勝利。黨指揮槍是我黨我軍多少英雄先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寶貴經驗!”


    馬富財一言不發地坐著,看著團首長們激烈地爭吵,心裏暗自高興:你們吵吧,越熱鬧越亂越好,這才剛剛開始,以後會更亂,你們等著吧。看來我們計劃的第一個目的達到了。


    通訊員走過來報告:“團長,縣委王書記和朱校長不見了。”


    眾人大吃一驚。政委命令道:“趕快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


    下午。盛倉村。丁家大院中院客廳。丁儒軒向長貴吩咐道:


    “長貴,你趕快去準備好家夥兒,把那個大家夥兒也帶上,再多準備點兒幹糧和水。哦,對了,我記得咱家地道裏還放著一輛自行車呢,你去搬上來。然後再去村裏借輛馬車,這幾塊大洋你帶著。快去快迴啊,等你迴來了咱們馬上就走。”


    “是了,少爺,俺這就去辦。”長貴接過大洋轉身走出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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