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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急難險重孤身離隊


    上午,豔陽高照。在萬家圈兒墳地茂密的樹林中,方濟仁和八路軍戰士、輕傷員、民兵;方路生和他的幾個弟兄;周奇偉和國民黨士兵;南京秘密特使劉光雄等幾十人渾身汙濁、疲憊饑渴地坐在樹林裏休息。他們是在夜裏突圍轉移的激烈混戰中碰到一起的,因為不知道突圍出去後的集結地是水河村,又與大部隊失去了聯係,不知此時該去哪裏。所以隻好暫時迴到墳地樹林裏隱蔽等待。遠處不時傳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仍有戰鬥在進行。


    方濟仁背靠樹幹,愁眉苦臉地思索著。周奇偉走過來說:


    “方連長,現在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這裏可不是久留之地啊,小鬼子可能隨時會來圍剿。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吧,我一定在上峰麵前保舉你,讓你當營長應該是沒問題的。”


    方濟仁瞪了周奇偉一眼說:“去去去,到那邊兒呆著去。”


    一名戰士走過來問:“方連長,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呀?”


    “我現在不是連長了,團長已經給我撤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這兒也正發愁呢。”方濟仁無奈地說。


    坐在旁邊的方路生大聲說:“這還不好辦,小叔,別發愁,帶上你的人,跟我迴飛雲寨,我讓你做寨主。”


    方濟仁怒斥:“放你的狗屁!讓我跟你去當土匪?滾蛋!”


    方路生不服氣地說:“嘿!小叔,你這人可真是不知好賴啊,當土匪怎麽了?挎槍騎馬闖天下,有酒有肉有女人,過得跟神仙似的,有什麽不好的?別人想去我還不讓他去呢。哼!”


    渾身泥土,饑渴疲憊的劉光雄踉踉蹌蹌地走過來說:


    “各位、各位,都不要再吵了,你們聽我說兩句。我們不能在這兒等死呀。你們都聽我的,隻要你們保護著我安全地迴到南京,我保證你們個個都能升官發財,安家立業,好不好?”


    方路生瞪起眼睛高聲大罵:“去你媽的!讓我們跟你去南京當漢奸呀,老子現在就宰了你!扒了你的漢奸狗皮下酒吃。”


    劉光雄:“我、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好嗎?你們怎麽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好心呢?方連長,你覺得我的建議怎麽樣啊?”


    方濟仁厭惡地瞪了劉光雄一眼,怒斥道:“滾蛋!閉上你的臭嘴,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給我上一邊兒老實呆著去!”


    周奇偉氣憤地說:“老實點兒!你個混蛋漢奸,你他媽的再敢胡說八道,老子現在就一槍崩了你!”


    一名戰士跑過來神色緊張地說:“方連長,不好啦,好像有一隊人馬朝樹林這邊走過來了,離這兒大概還有二三裏地。”


    眾人聞聽一驚,馬上起身紛紛四散開來,一起跑到樹林邊上,各自尋找有利位置臥倒隱蔽,拉動槍栓、掏出手榴彈,注視著前方。方濟仁嚴厲道:“聽我命令,準備戰鬥!”


    上午,盛倉村土地廟前小廣場上。日軍殺氣騰騰地將抓來的群眾、傷員、縣委書記王福江、朱仕耀校長,還有國民黨士兵等一百多人三麵緊緊地圍在一麵高牆下,一圈步槍和幾挺機槍對準了人群。這一百多人擁擠地坐在地上,他們雖然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但是仍然掩蓋不住那一張張憤怒的臉和一雙雙不服氣但又無奈的眼睛。


    趾高氣揚,狐假虎威的錢萬林麵對沉默的人群嚎叫著:


    “說吧,快說吧!你們誰是共產黨?誰是領導?有種的給我站出來,皇軍優待大大的,還可以放你們迴家,不說就都得死。”


    一日軍軍官已經失去耐心,他抽出軍刀狂暴兇惡地叫喊:


    “說!再不說?!通通地送你們迴老家去!準備射擊!”


    稀裏嘩啦—小廣場上頓時響起一片日本兵拉動槍栓的聲音,引起了被抓的人們一陣恐慌的騷亂。


    上午。在萬家圈兒墳地茂密的樹林邊,方濟仁和八路軍戰士、民兵,方路生和他的幾個弟兄,還有周奇偉的十幾個國民黨士兵,利用地形分散隱蔽、臥倒,子彈上膛、手榴彈打開蓋兒,嚴密注視著樹林外的小路,做好了戰鬥準備。


    不遠處,八路軍補充團的吳參謀帶領著一個排的戰士、十幾個民兵、幾十個男女群眾從北向南急匆匆地向墳地樹林走了過來。人群中有不少人身負輕傷。


    “同誌們,過來的是我們的隊伍、是吳參謀。”方濟仁站起身來高興地說。他身背大刀、左肩扛著從鬼子手裏繳獲的歪把子機槍、右手提著三八步槍帶領著戰士和民兵走出樹林,迎著吳參謀走去。其他人也跟在方濟仁的身後。


    盛倉村土地廟前小廣場上,日軍的機槍手們拉動槍栓,準備射擊,其他的日本兵也端起步槍瞄準了恐懼躁動的人群,有幾個小孩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氣氛驟然緊張。


    “不許開槍!”隨著一聲怒吼,王福江大義凜然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麵無懼色地站在中川和錢萬林的麵前。


    “你、你是誰?你是幹什麽的?!”錢萬林狐假虎威地問。


    “我是共產黨林安縣委書記王福江,有什麽話跟我說!你們舉槍對著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還有婦女兒童耍什麽威風?!”


    中川獰笑著:“好,很好。你很勇敢,說出我要知道的一切。”


    一個日軍軍官拿著電報快步走過來交給中川,又耳語幾句。


    中川看完電報大聲地命令道:“命令大隊各部集合隊伍,馬上出發,撤迴縣城,把他們通通地押迴縣城。”


    日軍集合隊伍準備撤離,河穀少佐慌慌張張地走到中川麵前阻止:“大隊長,不能走,部隊現在不能撤迴縣城。”


    中川疑惑地問道:“嗯?為什麽?”


    河穀神色緊張地說:“阪本少佐還沒有歸隊,下落不明。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一定要找到他。”


    “阪本?阪本是什麽人?為什麽一定要找到他?剛才我接到命令,部隊必須馬上撤迴平安縣城接受新任務。”


    河穀繼續堅持:“不行,部隊不能撤迴縣城。大隊長,阪本少佐是皇室家族成員,我們必須要找到他。”


    “啊?!”中川大吃一驚,轉身對身邊兩個日軍少尉軍官小聲命令道:“你們各帶一部電台,各帶一個小隊分別在這一帶掃蕩搜剿八路軍,你去西南,你去西北,繼續尋找我軍失散的士兵,一定要找到阪本少佐。隨時向我報告情況,立刻行動。


    萬家圈兒墳地樹林邊。吳參謀把方濟仁拉到一邊勸解:


    “你要急於歸隊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現在不行,你忘了?你還在被審查階段,要相信組織一定會把你的問題搞清楚的。”


    麵紅耳赤的方濟仁拉著吳參謀的手臂,委屈地爭辯:


    “什麽?!不讓我歸隊,那我該怎麽辦?你讓我去哪兒啊?我歸隊以後領導不是一樣可以審查我嗎?不讓我在一線作戰部隊也沒關係,我可以去團衛生隊工作嘛,讓我救治傷員也行啊,吳參謀,我一定要迴到部隊去!”


    吳參謀氣惱地摔開方濟仁的手,嚴肅耐心地解釋說:


    “方濟仁同誌,這是組織上的決定,我現在是代表組織在跟你談話,團長和政委已經對你做了安排,他們命令你帶領兩個班的戰士組成敵後武工隊,任命你為隊長,由你全權負責,在冀西地區繼續尋找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所有戰鬥中被打散的部隊、傷員和群眾,然後你帶領、組織他們就地隱蔽起來,給他們治傷治病。還有,如果找到了已經犧牲戰友的遺體,馬上就地掩埋,還要做上標記,我們不能讓這些抗日英雄們棄屍荒野,置之不顧。這也是組織上對你的考驗。等組織上把你的問題都審查清楚了,團裏會馬上派人通知你歸隊的。”


    “我不幹!我不接受這個任務,我要迴部隊。”


    “方濟仁!我要違抗軍令嗎?!你忍心看著犧牲戰友的遺體棄之荒野而不顧嗎?你再好好想想,失散的戰友們隨時可能遭到鬼子地圍剿襲擊,負傷的戰友可能會因為得不到及時地搶救治療而犧牲啊。方濟仁同誌,他們不僅是我們朝夕相處的戰友,也是我們的生死兄弟,更是寶貴的革命財富。你說是不是啊?”


    “吳參謀,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冀西地區方圓八十多平方公裏,在這麽大的區域中散落著二十多個村鎮,到處都有鬼子、偽軍、漢奸特務,到處都是龍潭虎穴,我就帶著兩個班的戰士,你讓我怎麽找?!站著說話不腰疼,異想天開,真不知道團長是怎麽想的?你們替我想過嗎?”


    聽到方濟仁地抗辯,吳參謀頓時感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複雜性和危險性。他神情沉重地看著方濟仁,想了想後和緩地說:


    “方濟仁同誌,你說的這些都是實情,我想團首長們一定都想到了,這確實是個急難險重的任務。正是因為這樣,才派你來執行這個任務。我們都知道,你是本地人,熟悉這裏的一切,你機智靈活辦法多,武功高強懂醫道、能做刀傷槍傷手術,你家在縣城有大藥房。你說,咱們全團還能找出來一個有你這麽好這麽條件便利的人嗎?還有,我不說你也知道,咱們團損失慘重,傷亡減員了一大半,建製打殘了,元氣大傷啊,要完全恢複過來需要時間。方濟仁同誌,我的好戰友、好兄弟,我代表還沒歸隊的戰友和傷員、代表團首長們求求你接受這個任務吧。”


    “吳參謀,你的意思是,這個任務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是嗎?否則就是不顧戰友們的生死和安全。是嗎?”


    “就算是吧。希望你能顧全大局、顧念戰友的生死安危。”“好吧。吳參謀,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我接受。請


    你轉告團長,我保證完成任務。但是我有個條件,怎麽做由我自己看情況而定,臨機處置,團裏不能幹涉。如果需要幫助或是配合,我會提前向團裏請示。”


    “好,沒問題,我會轉告團長的。謝謝你,方濟仁同誌。


    現在,我要帶著隊伍、民兵、群眾和傷員,還有那個南京特使立刻轉移。你馬上脫下軍裝換上這套便裝,拿著,把機槍和步槍給我留下,我給你一把駁殼槍和四顆手榴彈,還有二十塊大洋,必要的時候都會用上的。兩個班的戰士也給你留下。”


    方濟仁拒絕道:“我不要,不是我帶出來的兵我一個都不要。”


    “方濟仁,你這是什麽態度?他們當然不是你的兵,但他們都是八路軍戰士,是你的戰友,你這種思想可不對頭啊。”


    方濟仁態度堅決地說:“那我也不要!”


    “嗯?你為什麽?這是團長的命令,讓你帶領他們執行任務。方濟仁,你要抗命不遵嗎?你不要慪氣耍態度……”


    “吳參謀,我沒有慪氣耍態度,更不是抗命不遵。你知道團長交給我的任務有多危險多艱巨嗎?我帶著他們不方便,容易暴露目標,這樣反而會成為我的累贅。再說冀西地區這麽大,我要根據不同情況處置,有時需要分散單獨行動,這二十幾個人根本不夠用的,他們又都人生地不熟的,怎麽去執行任務?有時我需要集中兵力去對付鬼子隨時的搜剿掃蕩,二十多個人就更不夠用了。請你轉告團長和政委,我有辦法應付各種不同的複雜情況。”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說的辦吧。我們知道你非常熟悉這一帶的地形民情,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能夠完成任務。咱補充團也一定會再打迴來的,到那時我們又能在一起戰鬥了。給你,駁殼槍、手榴彈和大洋你都拿著吧。”


    方濟仁放下機槍和步槍,脫下軍裝換上了便裝,委屈地流著眼淚說:“不,我不要,你都帶走吧。如果我能完成任務,什麽都不要也行;如果完不成任務,你給我什麽也沒用。”說完提起插在地上的大刀轉身沮喪失落地走了。


    “等等!”吳參謀緊跑了幾步追上方濟仁,從上衣兜裏取出一封信交給了方濟仁:“我差點給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跟你說呐。這是團長讓我務必給你的信。”


    方濟仁接過信不解地問道:“什麽事?!”


    “信裏的內容我不清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團長讓我轉告你要嚴格保密啊!我估計一定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


    “好吧。”方濟仁拆信仔細認真地看了看,然後抬起頭又把信還給了吳參謀,平靜平淡地說:


    “行啦,這事兒我記住了,我去辦。吳參謀,你迴去轉告團長,過些天就會有結果了。”


    “啊?方濟仁同誌,聽你說得這件事兒好像很簡單很容易似的,你可不能隨隨便便地不當迴事兒啊。”


    “囉嗦,廢話。我走了。”


    吳參謀心情複雜不舍地看著手提大刀漸漸走遠的方濟仁。


    中午,整個盛倉村死一般的寂靜,牆倒屋塌,硝煙彌漫。


    丁家大院廚房裏,丁儒軒和長貴端著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丁儒軒放下水碗,不解的看著長貴,不滿地質問著:


    “長貴!你給我吃的是什麽辣椒啊?!快辣死我了!還讓我非得嚼茄子皮不可,你這不是耍弄我呢嗎?”


    長貴得意地壞笑著說:“少爺,不嚼茄子皮,嘴唇能又青又紫嗎?辣椒吃少了不發汗,那能騙過小鬼子嗎?”


    “行了行了,別喝了,趕快套車去吧,咱們這就走,得趕緊迴縣城去。”丁儒軒吩咐道。


    “少爺,還套什麽車啊,咱家的馬都讓小鬼子搶走了,咱們得另想法子了。”長貴氣憤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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