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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嗬斥女兵脫離監管


    於根山又拿起那封信看了起來,眉頭緊皺,心裏仍感不安。


    “報告團長,國民黨軍的周營長求見。”通訊員的聲音打斷了於根山的思考,他收起那封信放進軍裝上衣兜裏。


    軍裝整齊的周奇偉大步走上前來,立正敬禮,朗聲說道:


    “報告長官,我已經把南京來的那三個人抓起來了,交給貴軍政委處置。現在,我手裏還有一個半連的兵力,請長官把我們編入貴軍的戰鬥序列,我和我的士兵願與貴軍共同作戰,一起突圍出去。周某願意聽從長官的調遣,請長官訓示。”


    於根山不屑懷疑地說:“就你們呀?打鬼子能行嗎?”


    周奇偉:“長官,我們也是有血性的中國人,我們也要殺鬼子,為殉國的士兵們報仇。請你相信我們!”


    看著周營長堅毅的神態和堅決的口氣,於根山讚許地說:


    “嗯,這還差不多,還算有點兒中國軍人的樣子。周營長,你先組織好你的部隊,等待我的命令,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如果你們有什麽困難和要求,也可以直接來找我。”


    周奇偉:“謝謝長官,請給我們補充一些彈藥。我還要感謝貴軍給我的士兵做飯、救治傷員。”


    黃忠德:“不行不行!團長,不能讓他們參加突圍戰鬥,我信不過他們,一旦開戰他們調轉槍口反水了怎麽辦?這可關係到我們團、縣委縣政府的生死存亡和二百多群眾的安危啊,可不能冒這個險,團長。”


    於根山眉頭緊蹙,看了看黃忠德又看了看周奇偉,猶疑不決,一時無語,背著手走來走去。


    周奇偉麵色尷尬,乞求地說:“二位長官,請你們相信我們!讓我們參加突圍戰鬥吧,這不僅是我個人的請求,這也是我們全營官兵的意願,我的許多士兵的家人也是慘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之下,我們還要為死在鬼子槍口下的兄弟們報仇呐。”


    於根山:“嗯,周營長,請你能夠正確地理解黃主任的意見和現在我們共同麵對的局勢。你看這樣行不行,把你的士兵分散開分別編入我們的連隊一起參加戰鬥,你看怎麽樣?”


    吳參謀:“嗯,我看這個辦法可行。”


    周奇偉高興地說:“行啊,長官。隻要能讓我們打鬼子,長官怎麽調遣分派我們都行啊。請長官下命令吧。”


    黃忠德堅決反對:“不行、不行。這怎麽行啊?團長,難道你忘記‘五次圍剿’了嗎?你忘記‘皖南事變’了嗎?都是血海深仇啊。他們可是國民黨的軍隊,能相信嗎?”


    於根山:“這血海深仇我怎麽會忘啊!他們國民黨可以不仁,可咱們共產黨不能不義,況且國民黨和國軍中也有很多堅決抗日、守土報國官兵嘛。現在是民族矛盾和鬥爭大於階級矛盾和鬥爭,所以毛主席製定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號召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們共同抗日,難道我們共產黨人的胸懷還容不下周營長這一百多號人嗎?我們不能挫傷周營長他們要求抗日的決心啊。”


    黃忠德:“團長,你說得都對,可我就是覺得不行。”


    於根山:“這怎麽不行啊?黃主任,現在是國共合作、共同抗日時期,他們還算是友軍嘛。你不知道我們團傷亡大、減員多的情況嗎?吳參謀,現在你馬上帶著周營長去編隊,這是命令,執行吧!”


    下午。屋內,換上了粗布衣服的六男四女或坐或站的圍在方路生的身邊,個個顯得惶恐不安。方路生氣惱地說:


    “真他媽的倒黴到家了,龍爺我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啊!不行,非得離開這兒不可!弟兄們,天黑以後咱們悄沒聲兒蔫溜兒地走人,路上遇見鬼子能不打就不打,實在躲不開了就猛打猛衝,千萬不能跟鬼子糾纏。鐵蛋兒、狗子跟著我打頭陣,金鎖兒、小臭兒你們倆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的保護好我這四個娘們兒,大河還有黑蛋兒你們兩個斷後。大河,現在你就帶著小玉出去到村裏轉悠轉悠、打探打探,再弄些酒肉、吃的迴來。鐵蛋兒你去清點清點咱們還有多少子彈和手榴彈,狗子去把機槍給老子擦幹淨,別的人就自己看著準備吧。”


    盛倉村南。日軍陣地。中川在帳篷裏焦急地走來走去,其他軍官惶然不安地看著他。突然,中川停住腳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大聲說道:“立刻給村山司令官發報,要求馬上進攻!”


    下午。祠堂裏。於根山、政委、參謀長和黃忠德坐在八仙桌邊。


    參謀長:“團長,兩個偵察班都派人迴來了,說這兩處的地道完全可以用,兩個地道的出口也非常隱蔽,而且已經超出了鬼子的包圍圈,但他們還是布置了警戒,以防萬一。哦,團長,我差點兒忘說了,偵察班在土地廟後堂裏找到了八具根據地兵工廠造的飛雷筒,還有幾筐飛雷,差不多有六七十顆呢,用它打掉鬼子的坦克和裝甲車那是最管用的了,我已經部署好了。”


    黃忠德:“嗯?飛雷筒?參謀長,飛雷筒是什麽東西?”


    參謀長:“黃主任,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聽我說,飛雷筒也叫炸藥發射筒。就是把汽油桶箍上鋼圈當發射筒,一次能推出十公斤的炸藥,能推出300多米遠。飛雷所到之處天崩地裂,人形猶在,卻是五內俱裂。那家夥可厲害啦。”


    政委:“團長,考慮到群眾和傷員在地道裏行走的速度可能會比較慢,所以我已經讓縣委的同誌們和衛生隊現在就開始組織帶領群眾和傷員分別進入地道,盡快的安全轉移出去,脫離日軍的包圍圈,這樣就會為戰鬥部隊的最後撤離爭取時間。”


    於根山情緒激昂地說:“好,好啊!你們二位這麽做非常正確。群眾和傷員一旦安全轉移出去,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就能跟狗雜種小鬼子們痛痛快快地大幹一場了,滅不了他們,咱們也要狠狠地咬他一口,非得出出這口窩囊氣不可。”


    “團長,自從我們補充團到了盛倉村以後,發生了幾件非常蹊蹺可疑的事情,先是有人來送藥送糧,二送盛倉村地形圖,第三是送信告訴我們哪兒有出村兒的地道,最後是讓我們在土地廟裏發現了飛雷筒。這四件事情對我們的幫助非常大,但是我們卻沒有見到任何人,也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幫助我們。團長、參謀長,你們倆是怎麽看待這些事兒的?”政委語氣警醒地說。


    “這決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可是為什麽不直接來找我們呢?這倒有些奇怪了。”參謀長不解地說。


    於根山好像突然醒悟了似的,急切地說道: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跟我堅決地提出來把部隊和群眾撤進盛倉村裏的主意是方濟仁說的,他還非常肯定地說村裏有地道,有可能通到村子外邊。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安排的嗎?可又不像啊,他一個人能有這麽大的本事嗎?再說他也沒理由、沒必要這樣做呀,那麽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參謀長:“我看不像是方濟仁幹的,或者說這四件事不是他一個人幹的。團長、政委,我去二營六連跟幾個老兵了解過了,方濟仁打從參軍第一天起到現在一直都是跟著部隊行動,從來就沒有單獨離開過六連。再說他上哪兒去弄來兩擔糧食、西藥那麽多東西呀?地形圖肯定也不是他搞的,誰都沒有看見他畫圖啊?會不會是另有別人在暗中幫助我們呐?會是誰呀?”


    政委:“哎?會不會是盛倉村的黨支部和民兵幹的?可又不對呀,村裏的黨員和民兵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來找過我們。如果是他們,完全沒必要偷偷摸摸的嘛,那會是誰呢?為什麽還要這麽躲躲藏藏的、神神秘秘的呢?我分析這四件事不是四個人分別幹的,應該是一個隱蔽的組織根據現在我團的困境有計劃、有步驟統一安排的。這是個什麽組織?為什麽不派人來見我們?”


    黃忠德斷言:“這些事情肯定不是方濟仁幹的!他沒有本事弄來那些東西。再說他現在一肚子的怨氣”


    於根山突然問道:“現在方濟仁在哪兒?他在幹什麽呢?”


    政委明確地說:“團長,剛才我又去了一趟衛生隊,在那兒我根本就沒有見到方濟仁啊。”


    “通訊員,快去!馬上把方濟仁給我找來!”於根山站起來大聲的命令。


    “是!馬上把方濟仁找來。”通訊員轉身走出祠堂。


    下午。祠堂裏人進人出,忙而不亂,緊張有序。


    “現在大戰在即,情況混亂複雜,方濟仁的身上疑點很多,我們對他又一時無法審查清楚,敵友難辨啊。”政委憂慮地說。


    “咳,我看幹脆先把方濟仁控製起來,等突圍出去以後咱們再慢慢的全麵、仔細地審查這小子,非得查清他的真實麵目、到底是什麽來路不可。”參謀長建議道。


    黃忠德:“早就應該這麽做,我早就說過嘛。”


    “看來,現在也隻好先這麽辦了。”於根山讚同地說。


    “團長!”隨著清脆的聲音走進來兩個衛生隊年輕的女護士,葛蘭蘭在後麵拉扯著、阻止著。大眼睛的女護士走到於根山麵前委屈地說:“團長,你給俺們評評理,方醫生憑什麽罵俺們?!”


    於根山不解地問道:“方醫生?你說的是方濟仁嗎?”


    “哼!不是他還會是誰啊?!”


    “嗯?他敢罵你們?他罵你們什麽啦?”


    “他罵俺是傻丫頭,罵葛護士長笨丫頭,罵她是蠢丫頭。團長,你得給俺們做主,俺們參加革命參加八路軍是來打日本小鬼子的,不是來挨罵受氣的。哼!”


    黃忠德氣憤地說:“不像話!方濟仁目中無人,辱罵同誌、辱罵女同誌,完全是地主少爺做派,太不像話啦,必須嚴肅處理!”


    政委:“除了這些,方濟仁還罵你們什麽啦?”


    “沒有了,就這些。”大眼睛女護士氣哼哼地說。


    於根山想了想說:“我已經派人去找方濟仁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一會兒他來了,我讓他向你們賠禮道歉,然後關他一天禁閉,停職寫檢查,明天我再調他去炊事班工作。”


    “不行不行!”三個女護士異口同聲地堅決反對。


    “嗯?”政委問道:“為什麽不行啊?”


    大眼睛女護士解釋說:“團長、政委,可不能這麽做啊,現在衛生隊可離不開方濟仁,傷病員更離不開他,俺們也離不開他,俺們有很多東西還要跟方醫生學呐。再說,方醫生已經跟俺們賠禮道歉了,今天上午,江隊長已經批評過他啦。”


    政委好奇地問道:“你們要跟方濟仁學什麽呀?還很多?”


    “俺們要跟方濟仁學的東西可多了,俺也說不太清楚。護士長,還是你說吧。”大眼睛女護士看著葛蘭蘭說。


    葛蘭蘭想了想說道:“我就說說眼下最重要的吧。團長、政委,你們都清楚,現在部隊藥品奇缺,許多傷病員就是因為缺少藥品治療導致病情加重,甚至犧牲。這些天,急需做手術的刀傷槍傷的傷員又很多,怎麽辦?方醫生就用一千七百多年前華佗的古方配製出‘麻沸散’,給傷員喝下去後再做手術,效果很好。最近,很多戰士患上了菌痢和瘧疾,方醫生去村外采來有消炎和清熱解毒作用的野菊花、柴胡、馬齒莧等中草藥,熬成湯藥給戰士們服用,療效不錯。這些他都教會了我們。”


    大眼睛女護士說:“除了這些,方醫生還教會了俺們如何辨認金銀花、元胡、蒲公英、白扁豆、翻百草好多種中草藥,擴大了衛生隊藥品來源,稍微緩解了藥品緊張的狀況。”


    葛蘭蘭:“所以,我們覺得要向方濟仁學習的醫學知識太多了,太有必要了。”


    黃忠德懷疑地說:“哦?方濟仁有你們說得這麽神奇嗎?”


    葛蘭蘭不高興地說:“黃主任,這不是神奇,這是科學。”


    黃忠德:“我不管是神奇還是科學,那也不能罵你們啊。”


    瘦高女護士說:“其實方醫生罵我們也是為了工作。”


    於根山苦笑著說:“啊?這我就不明白啦,方濟仁罵了你們,你們來找我為你們做主,現在又攔著我,那你們說我該怎麽辦?”


    大眼睛女護士眨了眨眼睛說:“團長、政委,你們就嚴肅地批評批評方醫生,讓他以後別再罵俺們傻蠢笨就行了。”


    政委:“好,就按你說的辦。你們倆先迴去,葛護士長留下,我們再了解了解情況。”


    “是!”大眼睛女護士和瘦高女護士立正敬禮,離開團部。


    政委:“葛護士長,方濟仁為什麽罵你們呀?他不能沒有緣由吧?”


    黃忠德睜大眼睛盯著漂亮的葛蘭蘭異常關切地說:


    “是啊,他為什麽罵你們?蘭蘭,跟政委說清楚。”


    葛蘭蘭嗔怪地瞥了黃忠德一眼,語氣平和地說:


    “政委、團長,說實話我們該罵,方濟仁罵得對。做手術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必須幾個人緊密地配合。但是,在做手術那麽緊張的時候,我們不能很好地配合他,笨手笨腳總出錯,手術刀、剪刀、止血鉗、鑷子經常拿錯了。尤其是當我軍在與鬼子激戰,我們正在給負傷的戰士做手術的時候,方醫生完全能做到聚精會神專心致誌、心無雜念沉穩熟練地做手術,而我們幾個手術助手卻做不到他要求的處驚不亂、心靜沉著、手穩準確、配合默契這種對戰地醫護人員最基本的要求。方濟仁急得才罵我們。”


    黃忠德:“那也不能罵人啊,應該怎麽做方濟仁不會好好說嗎?蘭蘭,你不要袒護他,這個人身上的壞毛病太多了。”


    葛蘭蘭氣惱地反駁道:“黃主任,你不懂就不要隨便亂說。手術護士和普通的護理護士是不一樣的。做手術時,哪一步該用什麽器械不用主刀醫生說,護士就應該馬上遞到他的手裏,可是我們卻不能及時準確無誤地做到。”


    通訊員走過來報告:“團長,我們幾個人在村裏都找遍了,沒有找到方濟仁,我們也問了好多人,都說沒看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啊?!人沒了?!”於根山、政委、參謀長三個人不約而同的驚歎一聲,又感到情況不妙,事態嚴重。於根山大聲說:


    “再去找!一定要給我找到他!”


    政委焦急不安地說:“你看看、你看看,團長,現在問題嚴重了!團長,由於你的優柔寡斷、處置不當,讓方濟仁鑽了空子,脫離了我們的監管視線和控製範圍,大戰在即,這要出大事的。”


    於根山:“嗯?要出什麽大事兒?政委,你給我說清楚嘍。”


    政委:“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方濟仁畏懼怕死、臨陣逃跑倒是小事情了,如果他悄悄地去給日軍報信去了或是帶著鬼子摸進村裏來了,怎麽辦啊?!”


    黃忠德:“對對,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於根山氣惱地說:“胡扯!政委,你說的也太離譜了吧,方濟仁怎麽會這麽做呢?我們對他的身份、來路有懷疑這是可以的。但是,你不能把英勇善戰的方濟仁說成這個樣子嘛。”


    政委大聲地說:“團長,請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不要再偏袒方濟仁了,你不能隻看到他的表麵而忽視了問題的實質。”


    於根山拍著桌子大聲說:“什麽是表麵?什麽是實質?如果你說方濟仁畏懼怕死、臨陣逃跑也還勉強說得過去,但是你說他變節投敵這是不可能的,這是要有確鑿證據的!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方濟仁串通鬼子圍攻我補充團,還用等到今天嗎?從他參軍入伍到現在,可以說這樣的機會太多了,哪一次都能致我們於死地啊。就說咱們團部吧,政委、參謀長、黃主任,再加上參謀、幹事們和我,咱們這些人幹得過他方濟仁一個人嗎?團部警衛排能擋得住他嗎?”


    政委:“也許我說的這些是錯誤的,也許根本都不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現在我們所處的危險困境不能不讓我這麽想。”


    於根山:“政委,你是不是有點兒神經過敏啦?”


    政委拍著桌子大聲說:“團長,不是我神經過敏,而是你麻痹大意。在這個非常時期,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不能不防!”


    於根山和政委兩個人拍著桌子大聲爭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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