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誡憐憫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會真以為姬小戈此時毫無還手之力吧?


    第99章 恢複


    準備偷襲姬小戈的有四個人,看衣著兩兩分屬不同門派,各自還要使絆子爭個先後,更談不上齊心協力。


    他們在祭壇下方暗中接近目標,小心避開高手對陣的內力威壓,打算使出自家的毒針暗器,出其不意地解決掉全場最大的隱患。他們在賭,若能順手劫持姬小戈的屍體是最好,那就有了號令武林的籌碼,就算力有不逮也無妨,怎麽說也是立下了鏟除魔教主君的汗馬功勞,秘籍和名聲,總歸能分到一些。


    四人同時出手,暗器帶著寒芒射向打坐中的姬小戈


    嗡,叮叮叮。


    無相鏡輪急速飛越祭壇邊緣,擊落了剛出手的暗器,那光芒晃過兩個偷襲者的眼,也割破了他們的咽喉。


    餘下的兩人尚不及奔逃,一個被虛極劍洞穿了胸口,另一個被鋪天蓋地的萬象輪迴震碎了內腑。血跡噴濺在祭壇上,他們所向往的一切也隨之落空。


    這四人萬萬沒想到,阻止他們的不是姬小戈,不是左年,也不是那些虎視眈眈的魔教教眾,而是自詡正道的宗師們。


    點點血痕沾在了姬小戈的衣袖上,惹得他嫌棄地撇嘴。


    三大宗師不約而同地出手,殺掉的卻是同屬“正道”的夥伴,當即引發了轟動。


    有人大罵:“怎麽迴事!為什麽殺自己人!”


    由於這場變故,三大宗師與左年的交戰暫且擱置,也算是讓左年稍稍得以喘息。


    糜易從未把這些小門小派放在眼裏,倨傲道:“鬼鬼祟祟的宵小之輩,就憑你們,也敢覬覦本門的絕學?”


    居清派還要點臉麵,棲靈子一甩拂塵:“幾位貿然闖入我劍陣之中,難免誤傷。”


    空衡法師似是追悔莫及,哀歎著念了聲佛號:“我佛慈悲,老衲隻想化解恩怨,真的無意傷人,並不知曉幾位施主在我身後啊。”說著嘰裏咕嚕念誦起經文,看樣子是要給那四個無辜枉死的人超度。


    曹肆誡冷眼旁觀,心道這三大門派真是一個比一個虛偽。


    台下又有人質疑:“所以說,那些秘籍隻能你們三大門派去搶,壓根沒我們的份咯?那我們跑來做什麽?看你們耍威風嗎!”


    “什麽正道聯盟,分明是拿我們當墊腳石!”


    三大門派的弟子自然也不甘示弱:“那是我們的秘籍,你們有什麽資格爭搶!”


    “要不是我們宗師出手,你們打得過魔教?”


    眾人反嗆:“憑什麽不讓我們搶!你們的秘籍是你們的!我們還想要雲想天外功呢!”


    “裝什麽德高望重!早就看你們三大門派不爽了!”


    這麽一鬧,原本同氣連枝的正派們霎時間各自為營,口舌爭論很快上升為短兵相接,不一會兒場下就亂七八糟地打了起來。


    周清瞅準時機,帶著玄微門奮勇拚殺,他的目的是護住曾經的主君,三大宗師他打不過,抵擋一下這些上不得台麵的門派還是綽綽有餘的。


    宋白和翁承安也被迫加入了混戰,無論他們心裏有多少顧慮籌謀,如今其他人都把他們當做魔教餘孽,逼得他們不得不站到姬小戈和左年這邊。


    而曹肆誡選擇了明哲保身,默默退到了角落,跟瑟瑟發抖的連珥觀道士們躲在一起。


    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姬小戈處心積慮地攢了這個因果局,目的就是讓所謂的正派自相殘殺,同時讓分崩離析的誅我宗破而後立。


    曹肆誡暗忖:這魔教主君,真有八百個心眼子,也不知師父跟他這個分魂是什麽樣的交情,分屬不同陣營,但凡有什麽利益糾葛,以自家師父的個性,怕是要吃大虧。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連珥觀裏已然叮叮當當打得火熱。


    場下一團混戰,祭壇上更是不可開交。左年和三大高手都使出了全力,長戟與禪杖、虛極劍和鏡輪來迴交錯,上乘的功法招式層層疊疊,留下無數刀光劍影。


    突然,四人的內力撞擊在一起,迸發出巨大的衝力,直把那祭壇中央的香爐崩飛了出去。


    滾燙的香爐在空中傾翻,潑灑下漫天的香灰,周圍的人紛紛退避擋臉,唯恐被香灰迷了眼睛。一片嘈雜中,就見那香爐朝著闔目運功的姬小戈頭上砸去!


    左年不由大驚,顧不得與三大宗師格擋周旋,朝著香爐狠狠擲出長戟。


    曹肆誡甩袖拂開麵前的香灰,看見這孩子無聲大喊:師父!


    ***


    鐺


    戟尖與香爐碰撞,濺出點點火花。香爐因此改變了傾倒的方向,但仍然距離姬小戈頗近,洋洋灑灑的灰塵即將撲得他滿頭滿身,未燃盡的線香也隨之灑下亮紅的星子。


    刹那間,祭壇上迸發出另一股蓬勃的內力,猛地震開了所有臨近之物。


    香爐和香灰還未落地,就盡數被轟上了高空,就連三大宗師和左年都不得不重整內息以作抵抗,否則同樣要被轟飛出去。


    這下不僅祭壇四周受到殃及,整個連珥觀都被香灰遮天蔽日,一時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稍不留神就吸入灰土咳嗽不已。


    待眾人勉強平複下來,就見塵埃落定之後,那裏顯出一個綽綽人影。


    那人影修長高挑,長發飛散,衣裳殘破零散地掛在身上,單手抓住失控掉落的長戟,手指觸發機括,便讓它再度伸長一大截,呈現月牙雙耳的完全形態,唰唰唰轉了幾圈,驅散了空中殘留的飛灰。


    眾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目光。


    桀驁的麵容,張狂的神色,還有那不容忽視的氣場,任誰也不會再錯認


    他就是銷聲匿跡十餘年的魔教主君姬憑戈。


    更有人認了出來,左年擲出去的,又改變形態為他所用的兵器,不正是姬憑戈當年最鍾愛的一葦戟嗎?


    姬憑戈不耐地踢掉撐破的鞋子,嘖了一聲:“失策了,腳指頭差點骨折。”


    一直躲在角落的木丁西插話:“早提醒你了嗦,要備一套合身的衣裳鞋襪,你嫌麻煩就是不聽,看看,這下半裸著見人,成何體統嗦!”


    姬憑戈光腳走向呆愣的左年和三大宗師:“今天這場鬧劇,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要是我方才出場就帶著衣裳鞋襪,打坐運功的時候還要找機會換上,那多沒意思。”眼神掃過三大宗師,他抬起戟尖指著他們,“再說了,現搶幾件衣裳不是更方便麽,隻是他們的鞋襪實在敬謝不敏,都是臭味相投的假道義偽君子,我還不如光腳。”


    他對那三位宗師說:“多謝你們給我徒弟喂招練功,這孩子見的世麵太少,正該好好磋磨磋磨。還以為你們多少能衝破他的防衛打到我麵前來呢,可惜不過如此,這麽多年過去了,仍然沒有半點長進。”


    話音剛落,他便倏然動手。


    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雲想天外功施放到極致,又夾雜著外人根本看不懂的詭譎身法,總之不過幾下唿吸,三大宗師便被扒了外衫衣帶,統統扔到了祭壇下。


    空衡大師和棲靈子口吐鮮血,分明是被內力打成了重傷,而糜易則是被一葦戟劃得渾身鮮血淋漓,每一下都不致命,但極盡羞辱,多處筋脈或挑斷或震斷,怕是恢複無望了。


    姬憑戈披著道袍,裹著袈裟,淡淡地問:“還要再打麽?有什麽未了的恩怨,趁著今天大家都在,該清算的都清算掉,過時不候。”


    無論正道還是魔教,所有人都停了手。


    勝負已分,根本沒人還敢挑釁。


    姬憑戈檢視了一遍左年身上的外傷內傷,隨口道:“還要再練練,迴頭我再傳你幾招,當個魔教主君綽綽有餘了。”


    左年擦掉唇邊的血跡,高興地點點頭。


    姬憑戈又對木丁西說:“迴頭報給你們閣主,我的賬都清了,別再煩我了。”


    木丁西打著馬虎眼:“您這邊的賬我一個小小的掌簽是算不清的嗦,還是要看閣主那邊如何定奪了,說不準還有其他事情要麻煩宗主您嘞。”


    想到多羅閣和自身的牽扯,姬憑戈也知道無法輕易脫離幹係,隻能皺著眉頭忍了。


    他又望向周清、宋白和翁承安等宗門舊部:“誅我宗本就不是什麽名門正派,談不上忠奸與否,不過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覺得自己還有命留下來的就留下,沒命留下的趕緊走,省得我徒弟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周清尷尬道:“宗、宗主,我已經自立門戶了,但、但是還願意效忠宗門,還請宗主給個機會,讓我玄微門投效……”


    姬憑戈:“你啊,你就把鼎潤樓給我重建好了,讓我徒弟吃好喝好就行了。”


    周清安然領命。


    宋白和翁承安私下對視一眼,不敢吱聲,反正叛教的膽子是沒有了,酒旗護法還屍體還未涼透呢。他們打算迴到宗門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家性命,再想辦法將功贖過。


    見沒什麽事了,姬憑戈領著左年朝外走去,曹肆誡心思電轉,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


    走在卓蔭山的山道上,左年頻頻迴頭,好奇地盯著曹肆誡。


    曹肆誡衝他笑笑:“我是凜塵堡曹肆誡,按照多羅閣那邊的論資排輩,你可以叫我師兄。這一葦戟是我親手做的,原本是想契合你師父的變化多端的身形,沒想到正好給你用上了,怎麽樣,好用嗎?”


    左年連連點頭,手上飛快地做了幾個掰戟身機括的動作,又畫了個大圓表示鏡輪,畫了個小圓表示軸承,似乎是想跟他探討這其中的關竅。


    曹肆誡心領神會:“這些我迴頭跟你慢慢說。”他指著姬憑戈問,“你先告訴我,這是你的生身父親嗎?”


    左年沒點頭也沒搖頭,隻說:這是我師父。


    曹肆誡說:“長得太像了,實在令人懷疑,你的母親是誰?”


    左年表示疑惑。


    姬憑戈聽不下去了:“煩不煩,一葦戟你已經送到了,還跟著我做什麽!”


    曹肆誡理直氣壯地說:“你跟他們的因果清算了,跟我的還沒有呢。你們師徒倆其樂融融地團聚了,那我師父呢?你跟我師父……也算是同根同源,你能脫胎換骨重生,想必我師父也可以,我沒別的想法,隻是想見到我師父。這樣的心情,左年師弟一定感同身受。”


    左年望著他,雙目含淚十分共情。


    姬憑戈:“……”


    曹肆誡繼續說:“你自己也擺脫不了多羅閣吧,左年的身世也還沒有調查清楚,不如帶上我,大家各取所需,誰也不虧,至少我比誅我宗那幫子人可信多了吧?”


    姬憑戈想了想說:“隨你吧。”


    曹肆誡問:“所以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姬憑戈:“先迴誅我宗整頓一下,然後我們來搞清楚……”他深深看了左年一眼,“到底為什麽會有一個與我如此相像的孩子。”


    ***


    姬憑戈離去之後,連珥觀中的江湖人過了許久才迴過神來。


    大家各自療傷整備,還不忘纏著木丁西問:“這下多羅閣的高手排行榜要有變動了吧?”


    木丁西招架不住,隻得給出自己的預判:“依照此番因果來看,無相門的糜易長老筋脈嚴重受損,怕是要跌落至千代境以下了嗦。至於空衡大師和棲靈子道長,待他們內傷痊愈,應當能維持在風華境或無碑境初階嘞。”


    “誰關心他們啊!”喜歡談聽八卦的江湖人追問,“我們是想問,這姬憑戈神功大成,從還童之態恢複鼎盛之身,一招獨挑三大門派,莫不是要晉升為渡天客了!”


    “渡天客?哦喲,這我可不敢多嘴了嗦。”木丁西連連擺手,“我哪知道渡天客該是什麽模樣,這就要看我們閣主怎麽評判嘞。”


    然而這次,多羅閣始終沒有定義姬憑戈的境界,就好像徹底無視了這個人,倒是給了左年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一個確切的排名。


    眾所周知,新任誅我宗的宗主主,小小年紀,便已橫掃三大宗師,達到無碑境中階。


    而這位天降奇才的身世成謎,見過他的人依舊堅稱:“扯什麽都沒用,絕對是姬憑戈那廝的私生子!不會有錯!”


    第100章 相好


    時隔多年,姬憑戈終於迴到了誅我宗。


    總壇經曆了摧毀後的重建,這裏已與當年大不相同。由於宗門內勢力割據,圍出了許多獨立的院落,相互之間別說團結協作,平時不尋釁滋事就不錯了。當然,姬憑戈還在位的時候也沒有要求手下的人友愛互助,隻是所有人都攝於他的淫威,隻敢夾緊尾巴侍奉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誰敢教為師做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河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河漢並收藏誰敢教為師做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