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亭,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然後,在長安城中生活的人,絕大多數都知道這裏。


    因為這裏出了一個人,而這人建立了長安第一大幫,那個人就是朝小樹,而那個幫派就是魚龍幫,


    春風亭老朝不怎麽願意將自己的幫派稱為魚龍幫,更願意將它叫做春風亭,這或許是因為他的家就在春風亭橫二街的緣故,也在那裏出生,在那裏長大,


    當然,也有很多人覺得,朝小樹就是黑錢撈的太多,想要吧自己的幫派和這種十分文雅的名字湊到一起,眾說紛紜,卻沒有人可以忽視春風亭這個地方。


    春風亭位於長安城東城,這裏是長安的貧民區,建築老舊,破爛,從白晝到夜間都充斥著各種小攤小販,販夫走卒,一點都不清淨,更談不上風雅,和這個名字很是相悖,但是今夜,這裏卻很是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幽靜,


    靜到雨水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靜到涼風劃過兩側店鋪的牌匾的聲音無法掩飾。


    這種居民數量最多的貧民區織鬃,今夜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影出現,甚至連嬰兒的啼哭聲都不曾出現,久啊共享,除了風雨和被肅殺之意籠罩著的街巷外,其餘的一起都不存在。


    從臨四十七巷到春風亭,其實並不遠,步行過去也不需要多久,三人如同遊客一般,晃晃悠悠,散散蕩蕩的走著,沒過多久便走進了這片靜街暗巷之中。


    春風亭隱藏在夜色之中,被黑色的幕布遮蓋著,遠遠看去,隻能劍道模模糊糊的一處角落,


    那破舊的亭子的周圍雖然很是安靜,但三人都知道,在它周圍的黑暗之中,有著許多敵人,隱藏起來,等待著他們主動走進那片天羅地網之中。


    寧缺手中高高舉著大黑傘,他就好像是一個助手一般,老老實實的走在兩人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三人都將手中的油紙傘丟掉,躲在寧缺的大黑傘之下,


    朝小樹一如既往的負著手,目不旁顧,任由身上的青衫被雨水打濕,任由腰間的短劍拍打著身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向著前往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


    柯悅兒則將自己的寶劍抱在懷中,站在朝小樹身後半步的地方,那裏正好是大黑傘的正下方,前後的兩人也可以讓她不會被雨水沾濕任身上任何一處衣角。


    三道人影踏入春風亭的範圍內,周圍依舊還是一片死寂。


    埋伏在周圍的人都沒有想到,有著三千青衫的朝小樹,今夜竟然會一個人,帶著一個沉默少年,一個花季少女,以風雨為伴,坦坦蕩蕩的闖了進來。


    長時間的沉默,周圍的人終於確定,來人隻有柯悅兒三人,隱藏在夜色風雨中的敵人們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走,抽出腰間的彎刀,利刃劃過刀鞘的聲音響徹這片街巷,緊接著便是連續不斷的腳步聲,靴底踐踏在水坑的啪嗒聲更是引人注意,


    數百名臉色肅穆,殺意淩然的江湖漢子從亭子左右的巷子中的宅院裏走了出來。


    三人站在距離小亭子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這些四麵八方湧出來的黑壓壓的人群,


    在這樣的場景之下,朝小樹嘴角微揚,並沒有去問左右兩人是否害怕這樣的廢話,隻是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指著人群中最中間的那個胖胖的中年人,


    “這個人叫蒙老爺,是南城的當家,他旁邊那個禿驢大漢叫宋鐵頭,蒙老爺是宋鐵頭的大哥,宋鐵頭就是那天去臨四十七巷鬧事的那誰誰的大哥。”


    隨著朝小樹的動作,那些正在包圍上來的群人,無論多麽悍勇,表情都是一僵,身形也走了形狀,而造成這一切的,隻是朝小樹抬了抬守,指了指人群的動作,春風亭老朝在長安城地下世界之中的赫赫威名由此可見。


    這樣的場景,朝小樹仿佛見的多了一樣,並未去出演譏諷,而是指了指東側的人群中一個瘦高個,


    “這個叫俊介,西城的主事,手底下也是有些好漢子的平日裏我那些兄弟沒少跟他親近。”


    這個親近自然不是真的友好,


    緊接著,朝小樹望著春風亭四周最後一個方位的人群,皺起了眉頭,


    “那些是貓叔的人,貓叔和我們這些人不同,他向來是跟著長安府混的,手下的人動起手來,很是沒有規矩,讓人討厭的很,當然,我自然是不怕他的,但他小姨子自然是長安府錄事參軍的妾室,給他些顏麵。


    隻是幾條漢子有些麻煩,他們都是城門軍退下來的,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更麻煩的是,因為我管著的幾條貨運線路,向來是都不上貢的,所以,城門軍本身對我就很有意見,如果將他們殺了,不知道城門軍那邊會不會愚蠢的繼續鬧事。”


    朝小樹的聲音很是溫和,平靜,一點一點的向著寧缺和柯悅兒介紹著此時保衛者他們的人群,無一缺漏,十分有耐心,或者說,有信心。


    這個信心不僅來自於他自己的力量,也來自於他身邊這個姑娘的力量,


    寧缺很會殺人,但在這樣群攻的場景下,讓他主動去殺人就有些為難他了,不過,書院傳說中的地方來的和柯浩然有些關係的這個小姑娘,想來戰力會在自己之上。


    不過,這種信心顯然是不會傳染,相互影響的,


    寧缺看著朝小樹的動作,聽著他的話,聲音十分低微的說著,


    “你玩介紹可以,但是,千萬被向他們介紹我啊,這些可都是長安城黑道大佬,萬一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子啊長安城還怎麽混啊?”


    朝小樹皺了皺眉,負著手看向人群,


    “過了今夜,這些人就是沒有被殺死,大概也再也沒有膽子和我作對了,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怕他們?”


    寧缺撐著傘,十分認真的解釋,


    “我不怕殺人,我怕麻煩。”


    柯悅兒聽著這話若有所思,不怕殺人,自然就不怕麻煩,但既然怕麻煩,就說明,怕的不是其他人來找他的麻煩,而是這些麻煩會影響的結果,他要麽身份有問題,要麽身邊的人有問題。


    三個人,兩個低聲交談,一個低頭沉思,


    這樣的場景在什麽人看來,都很是和諧,但在包圍著他們的人群來看,便是一種蔑視,一種對他們這些長安英雄的無視,讓他們感到羞辱,於是,他們也有了動作,


    南城蒙老爺從人群中向前走了兩步,對著朝小樹說著狠話,


    雖說是狠話,但其實並不很,甚至他的聲音之下還有著發虛,畢竟朝小樹在長安城的威名放在那裏,而今夜還沒有過去,不親眼看到他閉上雙眼,在場的人其實都不敢在他麵前放肆,隻有蒙老爺在南城的勢力可以和魚龍幫相提並論,再加上平日裏被魚龍幫打壓的最狠,所以,此時他才會走出來說話,


    “解糧,移庫,軍部後勤支援,戶部庫房外圍看守,咱大唐最掙錢的暗活,這些年都被你們魚龍幫給霸占了,連一點清湯都不拿出來分潤下兄弟眾家兄弟,聖天子在位,這世間真有這樣的道理?”


    蒙老爺或許是因為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原本恐懼的神色漸漸褪去,聲音也越發的雄厚,


    “你應該清楚什麽叫犯眾怒,以往眾家兄弟看在你春風亭老朝經年字號上敬你三份薄麵,然後眼下既然朝廷都要收拾伱,你卻依然油鹽不進,那你就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了,”


    朝小樹歎了生氣,有些無奈,


    “混江湖的人都沒什麽文化,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早些年我需要親自出麵和這些人談判的時候,便已經聽出了一耳朵的老繭,”


    他的聲音並不大,顯然不是說給對方聽的,但那輕視的姿態卻讓對方看個一清二楚,


    蒙老爺好不容易找到勇氣,此時見朝小樹這般輕視自己,那裏還能忍受,麵色極為難看的頓了頓手中的拐杖,


    “魚龍幫號稱三千青衫,但你我都清楚,真的敢為你做亡命之徒的頂多不過二百人,現在你那幾個最能打的兄弟全都被貴人們鎮壓在羽林軍驍騎營內,今夜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脫身?”


    朝小樹看著蒙老爺那一副你不迴話我就不罷休的姿態,展顏一笑,


    “先迴答你第一個問題,無論是解糧,移庫,漕運,還是給軍部後勤支援,戶部庫房外圍看守,我能霸著這些生意這些年,自然是因為我有資格霸占著,不管你還是俊介,又或者貓叔,你們沒有一個人有能力霸著這些生意,甚至,將這些生意放在你們眼前,你們都不敢吃!


    你也不用試探我有沒有後手,我可以告訴你,春風亭的兄弟今夜沒有一個人會過來,齊老四不在,你們難道就真的不覺的奇怪?不用奇怪,他和兄弟們已經去了你們的家,相信這個時候,南城東城還有你貓叔的外宅那裏以及開始不清淨了吧。”


    這話一出,人群中的人們哪裏還能保持平靜,他們今夜在這裏包圍朝小樹,盯著朝小樹的行蹤,哪裏能夠想到,朝小樹會將自己作為誘餌,讓他的人去他們的老巢?


    “禍不及妻兒家宅!”


    城門軍退下的漢子們都很憤怒,厲聲喝到,


    “朝小樹,你欺人太甚?”


    朝小樹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很是寒冷,殺意飽滿,


    “你們在我家門口圍殺我,如果不是我提早將家中人口散走,這算不算是禍及家宅?不過你們放心,我春風亭老朝做事想來有分寸,有規矩,我不打算把你們殺死在自己家門口,讓你們的父母妻兒傷心欲絕,”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語氣很是平靜,


    “不過,今夜之後,你們別想在長安城中還有家!”


    這話太狠,狠到讓所有人心底生寒,自家親眷不會有事,但是被人從家中趕出來,看著自己家的宅院,鋪子變成廢墟,這種打擊也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不過,混黑道的講究的便是第一個麵子,即便心中有了退意,麵上依舊不能露出半分是,甚至還要試圖在氣勢上壓過朝小樹,


    蒙老爺向前走了兩步,對著朝小樹狠聲道,


    “沒有宅子可以在建,可人死了是沒有辦法複活的,隻要殺了你春風亭老朝,江湖從此便再也不一樣了,長安城,也將會是我們的!”


    “長安城永遠都是皇帝陛下的!”


    朝小樹微嘲了一聲,正想要說些什麽,就聽到旁邊的柯悅兒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磨磨唧唧,到底打不打?”


    轉頭望去,便看到柯悅兒已經將劍從鞘中抽了出來,


    此時,他也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這個看起來很是愛幹淨的小姑娘已經從大黑傘下麵走了出來,站在雨夜之下,但那些雨水都搖晃著傾瀉避開她的身體,沒有一滴將那身白底藍雲的長衫沾濕。


    這樣的場景,便是朝小樹,都很少見到,要知道,他想要做到這樣,也隻有周身氣勢全開在可以,可看柯悅兒的神色,這就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情,


    至於寧缺,那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底感慨,原來這就是修行者。


    “你繼續,我去殺一殺他們,不然太無聊了。”


    柯悅兒轉頭一笑,原本應該十分陽光,溫暖的笑容,在這雨夜之下,在這寒風之中,竟讓寧缺感到了一絲的恐懼,那是他多年戰鬥養成的本能,一種類似於野獸一般的求生本能。


    或許是因為柯悅兒的聲音太大了,大到那些漢子也都聽見了她這自大驕傲的話語,


    一個個紛紛舉起手中的鋼刀,大喊著行四麵八方衝了出來,


    同時,柯悅兒的聲音也如同蛟龍一般,剝開雨幕,衝向了跑在最前麵的那個人。


    柯悅兒的劍樣式很常見,就是最普通的規格,但上麵卻銘刻著一些奇妙的花紋,如果有符道大家在這裏,看到這柄劍,便會知道,那些花紋都是符,隻不過作用不是尋常兵器上那些增加威力的,反而是增加這柄兵器強度的,換句話說,有著這樣的符文保護,這柄劍更不容易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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