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境界為知命,這個境界的修行者很少,也很強大,他們從本質上掌握了天地元氣的規律,明白了昊天與自然萬物之間的關係,明悟了世界的本源,所以,更加強大,一個普通人,遇到知命境的修行者,不要向著去戰勝,而要想著如何逃走,這個境界的修行者進行戰鬥,是不需要進行長時間的冥想的,他們對天地元氣的操控,就好像抬抬手一般輕而易舉。


    這五個境界之上還有更多玄妙境界,修行一路本就沒有盡頭,不過,這些知識對你來說,就沒有什麽用處了,作為一個普通人,知命境便已經是你無法殺死的存在,更何況更高的境界?


    我不知道你那濃鬱飽滿的殺意是為了殺誰,不過,我很期待,有一天可以看到你殺死那個人的場景,一個普通人,殺死一個強大的修行者,這樣的場景,必然很是有趣。”


    蘇青白的話,無異是在將寧缺的複仇看做一場大戲,這是一種十分看不起人的行為,


    但寧缺卻很清楚,這是一種現實,一種他無法反抗的現實,而且,此時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他知道了要如何殺死知命境之下的修行者。


    寧缺離去後,夜便漸漸深了,侍衛們燃起火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休息的同時依舊不忘警戒四周的安全,


    蘇青白因為身份問題,占據了單獨一個火堆,在四周傷員們沉睡的時候,雙眸微垂,安靜的冥想著。


    而李漁和寧缺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一起,低聲講著故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夜色漸漸褪去,繁星將天空重新還給了旬日,北山道南方隱隱傳來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休息的幾人同時睜開雙眼,呂清臣和寧缺相互看了一眼,便開始喚醒周圍的同伴,


    蘇青白看了一眼已經熄滅的火堆,靜靜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騎兵,雖然知道夏侯不會這般愚蠢,連續偷襲兩次,可是,萬一有例外的,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是救援,還是戰鬥,當然,無論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北山道上的落葉被勁風卷起,熹微黯淡的天光裏殺出數十名騎兵,騎士和馬匹的身上裹著極厚的黑色重甲,這般狂速奔來,蹄聲如雷壓的大地陣陣顫抖,火堆裏的餘燼殘灰更是被震地飄了起來,如晨煙一般。


    來人蘇青白很是熟悉,在場的其他人也很熟悉,因為他們是大唐的標誌之一,最精銳的重甲玄騎。


    全身包裹在重裝甲內的騎兵群,在戰場上一旦發起衝鋒,天下難覓敵手,就連那些強大的大劍師都無法對這些重甲騎兵造成有效的傷害,這樣的軍隊,在大唐的數量也沒有太多,但是,對天下的威懾確實實打實的。


    此時,這支部隊明顯在不久前便遭受過一次戰鬥,重裝騎兵身上有清晰的箭創刀痕。在如今這個情況下,這支不應該出現的部隊,以及不應該遭受的戰鬥,都說明了他們的急迫。


    是援兵,而不是敵人,這是所有人此時內心的激動。


    嗯,蘇青白除外。


    數十騎重甲玄騎唿嘯殺出北山道口,猛的停下衝鋒的勢頭,打頭的士兵翻身下馬,身後係著的紅色大氅更是顯示著青年的不凡,


    青年看著遠處火堆旁的眾人,大聲喝道


    “固山郡華山嶽在此!殿下何在!”


    華山嶽,作為固山郡的都尉,統轄整整一旗重裝玄騎,毫無疑問是大唐帝國青年一代當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無論城府氣度能力都是上上之選,但他忠誠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李漁,這份忠誠來自於他內心的某種想法,或者說一種情感,一份深埋在心間,卻早已被全大唐人知曉的那份愛意。


    他對李漁有著最深沉、也最熾烈的愛意,但卻沒有任何機會將這份感情表述出來,即便,所有人都知道。


    之後的事情,蘇青白並沒有去關注,華山嶽到了,李漁便徹底安全了,他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一個閃身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青年和公主身上時,消失在了原地。


    轉眼之間,蘇青白便已經迴到了長安書院後山,他並沒有返迴長安蘇府,因為需要和自己兄長交代的事情,他之前便已經交代好了。


    後山思過崖畔,夫子依舊坐在那裏,守望著人間,


    李慢慢和葉紅魚站在思過崖洞門口,跟裏麵的柯悅兒交談著。


    “迴來了,怎麽樣?”


    夫子看到蘇青白的出現沒有任何意外,很是平常的問了一句,


    蘇青白偶在洞口草廬外的棚欄上,靠著柱子,很是懶散,


    “確實很像,不過,到底不是一個人,”


    他頓了一下,


    “不過,夫子,他確實沒有修行的天賦,便是在像師兄,也達不到師兄的地步,”


    夫子微微搖頭,


    “他會有自己的緣法的,”


    聽到這個迴答,蘇青白長歎一聲,不在說這個問題,轉而看向山洞中的悅兒,


    “悅兒,最近是否有所感悟?”


    自從那年柯悅兒選擇修習自己父親的浩然氣後,她要走的路便已經算是被半定了下來,前兩年她的修為到了洞玄境,蘇青白便讓她入了這後山崖洞,借著崖洞的禁製,隱藏她的氣息的同時,也希望她可以同她的父親一樣,真正了解浩然氣的特性。


    當年柯浩然被囚崖洞三年才能夠走出來,未來寧缺在這裏被困了三個月,而柯悅兒已經被困在這裏兩年多將近三年的時間了,


    她的天賦到底要較柯浩然差了一點,身邊又沒有桑桑的提醒,想要走出這崖洞,隻能靠她自己去悟,


    不過,這樣也好,她的性子相比於山山和紅魚,要更加跳脫,在囚崖洞,到可以順便壓一壓她的心性,讓她可以更沉穩一些,要知道,浩然氣說到底是以自身為世界,蘊養出來的氣息,立身公正,沉穩,養出來的浩然氣才會更強大,也會讓柯悅兒更安全。


    對於蘇青白的問題,柯悅兒微微搖頭。


    “老師,悅兒依舊不明白要如何走出這崖洞,倒是,最近將那幾本書都讀完了,”


    蘇青白直起身,看向自己這大弟子,


    “哦,讀完了,那讀懂了嗎?”


    柯悅兒點了點頭,


    “讀懂了,大師兄和小師妹經常迴來這裏為我解讀豎中指真意。”


    蘇青白轉頭看向葉紅魚,


    “那麽你呢,紅魚?我將在天書上看到的道術都記錄了下來,你又掌握了多少?”


    葉紅魚十分恭敬的行禮,


    “老師,紅魚已經全部掌握,不過,其中尚有些不熟悉,”


    蘇青白點了點頭,看著葉紅魚那副恭敬的樣子,皺了皺眉,


    “我之前就說了,不要去學伱們二師兄那副做派,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非要弄的這麽死板,無趣。”


    對於自己這三個弟子,蘇青白其實也蠻頭疼的,


    大弟子柯悅兒不用多說,修習浩然氣,偏偏還不是一個能夠耐住性子的人,剛入洞玄境,一個沒看住便跑了出去,在江湖中闖下了一個劍癡的名頭,


    二弟子山山,雖然不像小時候那樣膽怯,但是卻很文靜,或者說有些社恐,平日無事是絕對不會離開後山的,修行之餘就是跟著餘簾一起宅在舊書樓,隻不過,餘簾是抄書,她是臨摹字帖。


    小弟子葉紅魚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雖然不是山山那樣的宅女,也不像悅兒那般冒失,卻一直跟在君陌身後,將他的姿態學了個十成十,本來後山有一個君陌就已經讓許多人感到頭疼的了,偏偏,又出來一個葉紅魚,這幾年已經有好幾個夫子的弟子,找到蘇青白這個小師叔告狀了。


    那年悅兒從書院中跑了出去,為了改善自己這三個弟子的性子,蘇青白便讓山山和紅魚一起去將她找迴來,結果,人是迴來了,卻同悅兒一起出了名,和月輪的陸晨迦弄了一個天下四癡的組合,


    那年,蘇青白將山山和紅魚帶迴書院,原本還想著,天下三癡的說法應該是不會出現了,卻沒有想到,天下三癡沒有了,多了一個四癡,而且,這四個人的關係竟然還不錯,這其中自然有她們自己的故事,暫且不提。


    看著即便在自己勸說下也依舊不為所動,保持著自己刻板的姿態的紅魚,蘇青白歎了口氣,


    “紅魚,你收拾一下,去一趟荒原,”


    這話一出,便是夫子都詫異的迴頭看向蘇青白,


    蘇青白繼續說著,


    “十三年前,慢慢在極北荒原看到過那條黑線,如今,它又往南移動了許多,荒原上的溫度也低了不少,想來,再過不久,便是極北熱海都會結冰,就是有些可惜那裏的牡丹魚了。


    這樣的變化,天棄山脈的荒人必定會向南遷徙,想來最多一年便會和草原的那些蠻子交手,那些蠻子應該不是荒人的對手,也不會真的去和荒人交戰......”


    葉紅魚接過蘇青白的話,


    “老師的意思是,草原蠻子也會向南遷徙?還是說,他們會再一次向南入侵?”


    蘇青白看了看燕國的方向,


    “月輪的西荒幾乎沒有什麽蠻子,金帳王庭沒有膽子對唐國出手,所以,大概率是燕國邊境,至於是擾邊還是全麵開戰,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打算讓你去草原上走一走,看一看蠻子們的動作,再去荒原上看看荒人們的動作,隻希望我的預測是錯誤的。”


    蘇青白當然知道自己的預測是正確的,而且是必然的,隻不過,他同樣知道,最多半年,西陵那邊就會派人入荒原尋找魔宗山門的蹤跡,而入荒原那人正好是隆慶,


    因為他的緣故,葉紅魚並沒有加入西陵神殿,自然不會認識隆慶,而隆慶沒有了葉紅魚和陳皮皮的壓製,也成為了如今西陵唯一的天才,想來會更加驕傲和自大,


    偏偏,按照燕國和西陵的打算,未來最後一次書院開樓,隆慶是一定會過來的,他的性子蘇青白很是不喜,提前讓葉紅魚打擊一下他也是極好的。


    葉紅魚想了一下,對著蘇青白躬身行禮,


    “紅魚明白,”


    “不用急,你可以過幾日在出發,時間上來得及,你同樣也不用著急迴來,把這將看做是一次遊曆,按照你喜歡的節奏來就好。”


    蘇青白還是囑咐了一句。


    看著葉紅魚下山的身影,慢慢很是不解的看向他,


    “小師叔,為何讓紅魚師妹去?”


    蘇青白笑了笑,


    “我知道,這種事情,對你來說,也就是一兩日的事情,本身,無論是荒人還是蠻子南徙,我都不是很在意,”


    “那您?”


    李慢慢更加不解了,


    夫子哈哈一下,捋著胡子指著蘇青白說到,


    “你小師叔是想讓紅魚那丫頭離君陌遠點!”


    蘇青白笑著點頭,


    “好好的丫頭,都快讓君陌給我帶成第二個他了,我可不敢讓紅魚接著留在書院了,”


    “阿嚏~”


    後山靜湖的亭子中,君陌倒持著這幾年老四和老六為他重新打造的如同門板一般的鐵劍,站在那裏,看著自己養的大白鵝喂魚,突然就打了一個噴嚏,讓在亭子裏繡花的老七忍耐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是著涼了?”


    君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搖了搖頭,


    “應該是小師叔迴來了,”


    僅此一句,絕不多說,便是心中明白大抵是蘇青白在說他的壞話他也不會說出來,因為蘇青白是長輩,背後議論長輩是為失禮。


    木柚自然明白這個讓自己心動的木頭是怎樣的性子,隻是聽了這半句話,也就想到了是怎麽迴事,捂嘴輕笑,也不說什麽,一時之間,這座小亭子裏反而顯得很是溫馨。


    而於此同時,遠在北山道口的李漁一行人也再一次踏上了迴京的旅途,有著華山嶽和重甲玄騎的護送,一行人的速度反倒了快了不少,


    幾天的時間便從帝國的北境直達長安城外的小鎮。


    而寧缺,也終於在相隔十三年後,再一次迴到了這個讓他記憶深刻的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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