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開明二十七年(大唐天啟前七年),秋


    昊天大陸極北荒原,閃電大作,天昏地暗。


    原本平靜祥和的天地元氣也因為這異常所致,劇烈的波動起來,


    天地元氣不同尋常的劇烈震動,頓時吸引了天地間眾多修行者的注意。


    要知道,修行者的戰鬥都是依靠念力勾結天地元氣進行的,所以,修行者們對於天地元氣的變化會異常的敏感,


    而大多數情況下,修行者之間的戰鬥所產生的天地元氣的變化,並不會如同現在這般,劇烈,且明顯。


    此時的變化,恰恰說明了荒原之中,正發生著足以改變世界的事情。


    位於大唐都城長安城外的書院,後山有一崖洞,因其天然形成的陣法所致,可以屏蔽天地元氣的波動,


    此時,卻也震蕩了起來,將其中閉目沉睡的少年喚醒。


    少年從睡眠中被喚醒,本就不悅,天地元氣的變化,更是讓他感到憤怒,


    皺著眉頭穿過崖洞口的禁製,來到崖洞外的懸崖邊上,對著站在那裏的高大身影微微行禮,


    “夫子。”


    身著灰色長袍,好似小巨人一般的夫子,迴頭看向少年,


    “你醒了,”


    少年點頭,順著夫子之前遠眺的方向望去,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


    原來,因為書院後山特有的陣法,隻要修行者位於後山之中,便可以暫時擁有五境至上,無距境界的神妙能力,


    目及遠方,耳聞千裏。


    隻要站在此處,便可以通過這陣法,看到此時天地元氣發生變化的源頭,極北荒原中的景象。


    在那裏,


    同書院齊名的道門不可知之地的首領,知守觀觀主,以及佛門不可知之地首領講經首座聯手對戰自己的二師兄,書院的天下行走,柯浩然。


    少年很清楚,自己的師兄柯浩然,雖然可以說是世間少有的天才人物,一身實力更是少有敵手,


    卻也不是此時他麵前這兩位不可知之地首領一般的對手,


    一對一的情況或許還有幾乎,可以一敵二的結局卻隻有落敗一說,


    無論是道門,還是佛宗,對於唐國,對於書院的看法都是異端,在他們看來,這裏是一個沒有任何信仰的地方,


    也是他們一直都試圖毀滅的存在,


    以前是因為沒有機會,如今,兩人共同對戰書院的天下行走,自然是招招致命,意圖滅口。


    這樣的場景,讓少年感到緊張的同時,也感到疑惑,


    無論是知守觀觀主,還是懸空寺講經首座都是僅次於夫子的人物,是修行界一宗之首領,怎麽會輕易落下臉麵去圍攻一人?


    雖不知答案,卻也不能這樣看著,


    那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師兄啊。


    長安至荒原,之間的距離何止千裏,就算是騎上千裏寶馬,日夜兼程,換馬不換人的情況下,也要數月才能趕到,


    那時,一切就都晚了,


    不過,少年是一名修行者,


    修行者自然有其超越常人的能力,也能夠做到這樣橫跨千裏,瞬間所至。


    而這個能力便來自於修行者第六境,無距境界的能力。


    天地間有唿吸,便是天地元氣,修行者通過感悟天地元氣,通過自身念力勾結天地元氣,或以念為劍,禦劍殺人,或以念力隔空殺人,又或將天地元氣入墨,以字符殺人,歸根溯源,都是對天地元氣的運用,


    世間萬物都是有天地元氣構成的,而天地元氣之間有縫隙,能夠看到縫隙,找到縫隙,甚至是打開縫隙,穿過縫隙的,便是無距境界。


    修行者修行分五境,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但是修行之路是沒有盡頭的,五境之上亦有諸多奇妙境地,


    第六境天啟,寂滅,無量,天魔,無距,能力不同,方向亦不同。


    第七境,魔宗之不朽,書院之超凡,道門之羽化,佛門之涅盤。


    再之上更為玄妙,也更為強大。


    修行者越過五境,步入第六境時,便已不再是常人,各境界也就不再是縱向發展,可謂獨為無距,亦可兼具無距天啟。但總歸是需要時間和經曆的,不是說,進入第六境,便可以得到這些境界的力量。


    少年雖入六境,境界卻尚未穩固,走的也不是無距之路,此時,便隻有幹著急的等待。


    “夫子?難道我們就要這樣看著?”


    夫子對於少年的質問,沒有迴答,隻是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不舍,卻還是告訴了少年,他也在忍耐,


    夫子度過無數歲月,能夠忍耐下來,少年卻不同,開明十年出生的他此時也不過才十七歲,正是心思活躍的年紀,


    哪裏受得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多年的兄長被人圍攻,幾次險象環生,


    心神一轉,原本這幾年身上已經穩固下來的氣息,頓時動蕩起來,


    “你瘋了!”


    夫子感受到少年身上氣息的變化,對著他揮動衣袖,打斷了他的感悟,


    “你六境修的本就是最霸道的寂滅,這幾年好不容易在本命物的幫助下,穩固了下來,如今你竟然打算強行專修無距?”


    少年對著夫子行禮,


    “夫子,師兄他此時正遭遇危機,青白無論如何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兄長遇難。”


    夫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蘇青白身上,許久之後,彷然歎氣,


    “你也不要太小瞧你師兄了,六年前那件事過後,他便一心修行,再加上這些年來書院的挑戰者眾多,修為早就紮實的無法撼動,一身筋骨更是遠比魔宗修士還要強硬,


    此時麵對道士和和尚,雖然要廢些手腳,卻也不會沒有絲毫勝算,更何況,他那源自浩然劍所創的浩然氣更是巔峰造極,一法通萬法皆通,雖未過五境,卻也睥睨世間。”


    夫子的話音剛剛落下,荒原之中的觀主和講經首座,便已漸漸落入下風。


    不等蘇青白感到喜悅,


    柯浩然的身後便竄出無數身影,


    是來自於知守觀和懸空寺的修士們,


    修行者很強,但也可以用千軍萬馬所殺,


    柯浩然此時便是如此,就算他可以以一敵二戰勝觀主和講經首座,但麵對眾多的道門,佛門修士,也是一拳難敵四手,落入下風,身上的青衫,也被鮮血染紅。


    “柯浩然,伱這個瘋子,就算你天下無敵又如何?這天地之間總是有能夠戰勝你的存在。”


    觀主身旁以身材矮小之人,對著柯浩然怒吼著,言語間卻充滿了囂張味道。


    柯浩然不屑望去,對於他來說,那矮小之人所說之言論,不過是在無能狂怒而已,


    淡然一笑,


    “如你所說,這天下總有能夠戰勝我的,既然如此,那邊再上一層又如何?”


    柯浩然傲然的語氣,和姿態,一時間被這天地之間所有的五境之上的強者看在眼中,


    隨著柯浩然囂張的話語,身上的氣息猛然一漲,轉瞬便過了五境,六境,七境,直奔那第八境清淨境而去。


    暴漲的氣息,強大的讓他周身圍攻他的眾多修士被震散開來,


    柯浩然手持鐵劍,身形晃動,在人群中不斷的閃爍著,


    鮮血也隨著他身形的閃爍而肆意噴灑,


    他下手也不可謂不重,眾多道門修士,被攔腰斬斷,若不是他們都是五境,乃至五境至上的修士,此時,或許已經斷氣。


    “不好。”


    就在眾人感慨柯浩然之強大時,


    遠在書院後山的夫子,卻失聲喊了一句,


    說著,便要無距到荒原,


    但他的腳抬起,卻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


    並不是有什麽人在阻攔他,隻是,他自己不願意落下去而已。


    “夫子?”


    蘇青白看著夫子的動作,有些不解,


    夫子轉過身來,不再去看荒原的方向,對著蘇青白揮手,將他扇會崖洞,


    “夫子!”


    蘇青白突然意識到什麽,對著夫子喊叫著,試圖再行一遍之前的所作所為,


    卻發現,眼前這位名為師兄,實為老師的夫子,雙手緊緊的握在兩側,雙眼通紅,嘴唇不斷的顫抖著。


    在看荒原,


    此時柯浩然等人的周邊已經發生了變化,


    荒原的上空被烏雲所籠罩,電閃雷鳴之間,好像有事物要從那烏雲之中破開而出,


    整個世界好像被黑暗和光明分割了一般,荒原為暗,周圍為明。


    荒原陷入了黑暗之中,沒有日光,也沒有星光,甚至一點光亮都不曾存在,


    這讓荒原上的人們感到驚恐,感到震撼,


    他們沒有驚唿,沒有四散逃跑,而是紛紛跪地,嘴中喃喃自語。


    同這些荒原人一樣,道門,佛門的修士們也被這場景震撼的無法開口,深情麻木,仿佛失去了靈魂。


    突然,正片烏雲好似被寶劍嶄開一般,向著兩側滑去,露出裏麵那道巨大裂縫,


    縫隙中金光閃爍,耀眼萬分,


    人們也恢複了意識,清醒了過來,開始驚唿,開始尖叫,開始奔跑,逃亡,以後甚者,留在原地,掩麵痛哭。


    隨著縫隙中光明的強度不斷增加,縫隙也越來越大,而籠罩荒原的黑暗也向著四周不斷的擴散開來,向著南方侵襲而來,


    被黑暗籠罩的國家,百姓們紛紛跪地,齊聲禱告,祈求昊天的垂憐,祈求昊天的拯救,


    就算是沒有信仰的大唐,也有許多百姓跪倒在地,或是因為恐懼,或是因為欲望。


    人間的禱告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嘈雜,


    “昊天嗎?”


    荒原上,柯浩然持劍獨立,仰頭望天,輕聲呢喃,


    片刻後,便舉劍朝天,仰天大笑,


    “昊天又如何?可敢來人間一戰?”


    或許是受到柯浩然話語的挑釁,又或許是昊天本有意願,


    那縫隙之中,數道身影浮現,


    光芒散去,露出了他們的樣子,那時數條金黃色的巨龍,以及眾多的金甲神將。


    巨大的黃金龍首,神情淡漠,俯瞰世界,


    “終於來了,”


    見此場景,柯浩然眉梢揚起,嘴唇間也露出了笑容,


    此時此刻,麵對天上神明,他沒有半點恐懼,反而戰意盎然,甚至有些期待。


    黃金龍首很大,遠在高空之上,卻能夠被世界中所有人所看到,


    不僅僅是看到,是所有細節,每一片鱗片,每一跟觸須,都一清二楚,


    “來戰。”


    柯浩然大喝,雙膝微曲,


    一道破空之聲,便已經立於半空之中,巨龍對麵。


    黃金巨龍來自昊天神國,代表著昊天的威嚴,哪裏允許視作羔羊的人類站在它的麵前,


    龍吟之聲不斷響起,看向柯浩然的眼眸中更是流露出輕蔑的深情,


    一口龍息,蕩然吐出。


    麵對龍息,柯浩然做的也隻是最簡單的揮劍而已。


    屠龍,說起來十分高大,充滿了話本小說的意味,但真做起來,好像也不難,至少對於柯浩然來說,不難,


    他要做的,就是瞄準黃金巨龍,然後,舉劍揮下便好。


    對於柯浩然來說,昊天麾下的巨龍,真的沒有什麽,


    就算數頭之多,也不過是多揮幾劍的事情,


    可是,此時天空之中有的不隻是黃金巨龍,還有眾多金甲神將,


    這些金甲神將,大都是無數紀元前,跨過六境,達到第七境的修士化身,


    柯浩然再強大,在麵對觀主,講經首座,道門,佛門修士的圍攻,和斬首數條巨龍後,也隻有戰死一途。


    “師兄!”


    看著荒原至上,那被眾多金甲神將手中長槍貫穿的身影,


    蘇青白站在崖洞邊,失聲痛哭。


    “為什麽?”


    雙眼留著血淚的蘇青白,直麵夫子。


    夫子低頭歎氣,


    “不到時候……”


    是啊,不到時候,


    夫子自千年前,西陵書庫中看過那些道門經典,又入知守觀閱覽天書七卷後,便隱約猜到了這世界的真相,


    同他一起的還有那懸空寺的創建者,佛門佛祖。


    麵對那恐怖的真相,兩人做出了各自的選擇,


    一人避世,涅盤求生,一人入世,化身為人。


    夫子用了千年的時間,將自己和人間融為一體,隻要人類存活一天,他便不會被昊天所看到,


    就如之前,他將蘇青白送入崖洞一般,


    蘇青白如今也越過了五境,平時昊天沒有現身,倒也無礙,但是,此時,昊天神降,蘇青白這種五境至上的修士,便如明燈一般顯眼,


    唯有這後山崖洞,才是唯一的庇佑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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