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十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被新郎官攙扶著出來,橫著站成一排。


    喜樂聲聲,有悠悠唱賀響起。


    “喜神賜福——”


    婢女走上前來,個個端著一隻金盤,上麵是兩杯合巹酒。


    新人們紛紛拿起,交杯換盞,一飲而盡。


    茶樓上,蘇酥察覺蓋頭下的新娘子行為舉止僵硬,“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新娘子有些不對勁?”


    邊如林同樣有此感,“小師妹別急,待我試探一下。”


    他說著,抬手掐了個起風訣。


    隻見忽然間,一道勁風直直朝著新娘子們而去,掀飛了她們的蓋頭。


    鮮紅的喜蓋頭下,能蓋住的是淚千行,蓋不住的是如絲線般纏繞著心髒的悲傷。這些新娘子就像是提線木偶,張口不能言,做著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被迫嫁給了陌生男人。


    幾乎同時間,喜神目光一暗,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茶樓方向,垂下的手暗中使力,紅蓋頭霎時間騰空而起,穩穩當當的蓋在了新娘子頭上。


    邊如林立刻暗道不好,“小師妹,咱們被那喜神盯上了,穩妥起見得趕快離開這裏。”


    等兩人前腳剛走,喜神就瞬移到了他們剛才的位置,她眼神在房內打量了幾眼,察覺到了兩道陌生的氣息,其中一股還是淡淡的蓮花香氣,“蓮花成精,有意思。”


    茶館的店小二正好進來添茶水,瞧見裏麵的人居然是喜神,當即驚訝著跪下磕頭,“喜神大駕光臨,小店倍感榮幸。”


    喜神眼神微眯起,壓下眸中沉沉的波瀾,“方才是什麽人在此?”


    店小二迴憶了下,連忙答道:“兩位小公子,穿著看著很是矜貴。”


    喜神抬手念訣,店小二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過去,她手掌落在他腦袋上微使勁,閉著眼睛開始搜魂,查探那兩人的樣貌。


    店小二口吐鮮血,依舊掙紮著求饒,“喜神饒命啊,喜神饒命啊~”


    等到喜神從他的記憶中知曉了兩人模樣,便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手甩開店小二,掏出手帕緩緩擦拭著手掌,接著一個閃身離開了。


    好一會兒,店裏路過的客人才瞧見這一幕,尖叫著喊人過來,店小二麵容猙獰,早就七竅流血沒了唿吸。


    此時,蘇酥和邊如林已經迴到了租下的院子。


    蘇酥心有餘悸,愁眉苦臉道:“大師兄以你看,咱們兩個都不是喜神的對手?”


    邊如林站在院中,抬手虛空中寫了封信,隨後揮袖傳迴了玉棲宗。


    做完這些,他才轉身看向蘇酥,注意到她的沮喪,不由安撫道:“小師妹,我已將梧桐鎮的異常寫信傳迴宗門,此時不宜輕舉妄動。”


    蘇酥咬了咬唇,她腦中全是那些新娘子哭泣的臉龐,“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們羊入虎穴,我心裏實在難安。若是我往日勤加修煉,瞧見這等不公之事就不會束手無策了。”


    真是修為用時方恨少。


    邊如林垂眸看著小師妹暗自苦惱,溫和的神情一變,麵上帶了邪狡黠的冷漠,“小師妹何必自責,這世人大多愚昧,你又何必為了他人命運而自尋苦惱。”


    蘇酥並不認同他的話,“大師兄,她們雖為弱者,但也會有自己的情緒,能感知喜怒哀樂,若非喜神作祟,她們會過得比這快樂百倍。”


    邊如林臉色又是一變,“小師妹心地仁善,咱們修仙之人,必然不會讓那些邪門歪道得逞,隻不過那喜神修為甚高,此事咱們得從長計議。”


    “嗬,沒那金剛鑽還想攬瓷器活,怕不是嫌命長。”


    “若苦心修煉隻為自己,而不顧那些被邪魔所蠱惑的百姓,到頭來把弱者視作螻蟻,與邪魔又有何異。”


    “行行行,反正要送命的是你。”


    ......


    夜幕中,大師兄的臉色變換了無數次,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與邪氣冷漠的壞痞子,兩種模式不斷切換,最終又變成了溫和的模樣,淺淺地歎了口氣。


    天哪,大師兄居然是雙重人格!


    蘇酥被眼前這個景象驚住了,一直以來的疑惑算是有了解答。怪不得她總覺得大師兄不太對勁,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不過話說迴來,他這兩個人格之間的差距還挺大,也不知道大師兄是經曆了什麽才會生出另一半的人格。


    此時的蘇酥隻把邊如林的自言自語當作是雙重人格,就連邊如林自己也以為是練功出了岔子,導致自己如今這副模樣。


    可實際上邊如林隻是邊如林,和他對話的另一個意識,來自於魔尊烏沉,也就是原本的賀無塵。


    魔尊烏沉自從墜入魔道後,依舊在劍道上癡迷不已,為了能早日飛升接觸更加上乘的功法,他使用了秘法強行分離出自己的一魂一魄,讓他代替自己轉世投胎去曆劫。


    這幾百年間,這一魂一魄經過多次的轉世投胎,生出了自己的意識,這一世再次轉世成了玉棲宗的徒弟,自己曾經大師兄的弟子。


    邊如林和魔尊烏沉很少有意見相合的時候,但這些年裏共同的默契還是有的,至今都維持著相互共生,從未被他人發現。


    這次算是他們沒控製好情緒,加上魔尊烏沉潛意識中並沒有把蘇酥當外人,故而沒有刻意隱藏,當著蘇酥的麵吵了起來。


    眼下魔尊烏沉意識沉睡,隻剩下邊如林來麵對蘇酥,他的眉頭微蹙,眸色暗淡中帶著不安,仿佛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顯得神情恍惚,“小師妹,讓你受驚了。我...”


    蘇酥怕自己問出口,會揭了大師兄的傷疤,隻能佯裝沒瞧出來他的異常,故意打斷他的話道:“大師兄,若是什麽都不做,我總覺得心裏不安,要不咱們明天出去走走,收集些喜神的信息,等到宗門派人來得時候,也好共享信息。”


    邊如林微微點頭,眼神閃爍間,流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拘謹之色,“小師妹你就不問我什麽?”


    蘇酥聞聲抬眸,凝望著他的麵容,目光中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更多的是安撫,“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大師兄。況且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若是哪日你願意說,我定然會洗耳恭聽,至於現在,咱們還是對付喜神要緊。”


    邊如林久久注視著她,心中滑過一絲暖流,“多謝小師妹體諒,那明日咱們一同去查探下那喜神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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