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問出口,隨即反應過來問得多可笑。


    是了,自家奶奶的身體從來都不好。一入冬,老寒腿發作,手腳冰涼沒有任何知覺。


    燒開水洗腳時,放入滾燙的水中,即使燙得滿是水泡,她也絲毫察覺不到燙。


    南枝的心鈍痛,像被無數利刃割裂似的,一刀一刀的,刀不刃血但其痛無比。


    頹廢道:“南星,抱歉,是我魔怔了,怎地會問你這個問題呢。我奶奶身體好不好,你怎麽會知道呢。”


    南星不知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索性道:“南枝,我還有事,先走了,想想你奶,有空打個電話迴去吧,至少,報個平安。”


    “謝謝。”


    南星點頭,算是應承,背著書包走了。


    突然得知家中消息,一時驚措後更是滿身不適,心中沉沉的痛楚,不知如何宣泄。


    離開奶茶店,南枝沒迴去,順著大街漫無目的的走著。


    人來人往,車去車來,城市的霓虹燈,揮灑在每個夜歸人身上。


    夜色漸濃,一間間房屋,一盞盞燈,昭示著家人相聚。


    有那麽一瞬間,南枝覺得身無所依,像無根浮萍,四處飄蕩。


    護城河上遊,漆黑一片,河水靜靜流淌著,城市的喧鬧聲全都不見。


    電話號碼一遍一遍地輸入,又一遍一遍地刪除,那熟悉的號碼終究沒撥出去。


    手機一關,瞬間清靜。


    熱鬧是別人的,心中藏了事,獨處時感覺更是強烈,覺得全世界熱鬧都是別人的,隻剩自己無依無靠,四處飄蕩。


    南枝抱腿坐在河岸上,看看之前睡的橋洞,瞧著遠處的喧囂,靜靜地聽流淌的河水聲,淚流不止。


    恨極自己的無能為力,懦弱膽小。明明想知道自家爺奶消息,卻不敢打電話迴去。


    隻一個勁兒的抗拒,逃避,再逃避,再抗拒。


    確實,南枝是在抗拒,逃避,在抗拒南智平夫婦,逃避自己的懦弱膽小。


    當初林清一頓打,南智平袖手旁觀,徹底將南枝對父母的期待打碎。


    從未想過滿腔歡喜換來的竟是趕出家裏的結局。


    麵臨這樣的情況,驚慌無措。


    可生活啊,來不及給南枝傷春悲秋的時間,未整理好心情,打擊接踵而來。


    如何生存?開學的費用及決定輟學,一件件事兒令南枝沒有時間想放假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被慕北找到接出酒吧安置下來後,生活安穩,有時間想那些破事兒,南枝卻不願想起了。


    人不是魚,隻有七秒記憶,一些努力想丟失的記憶,即便刻意忘記仍會想起。


    每每想起,仍然無措,不知如何處理亦不得其法,唯有抗拒,方得心安。


    打從酒吧出來被慕北送迴學校之際便暗自做下決定,往後半生,再不踏入康石村半步。


    至此,無論在何人麵前,南枝再沒提起過康石村的點點滴滴,仿佛假裝忘了一切,所有事情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對於從小長大的康石村,有南家二老,南枝心中眷戀。但一想南智平夫婦也在,再深的眷戀隻想深藏,其他的想法頓時消失得毫無蹤影。


    想打電話迴去,又因南智平夫婦卻步,矛盾且複雜。


    奇怪的心理,奇怪的感覺。


    女媧造人時,隻隨手一捏,隨即人類占據神州大地,生根發芽,生生不息。


    或許女媧也沒想到,經她手造出的泥人後代,會生出這般矛盾又複雜的情感。


    南枝非常矛盾,不知該不該打電話,怕打電話迴去,自家爺奶好不容易迴歸平靜的生活再度被打破,不打電話迴去,又擔心自家爺奶。


    陷入矛盾的南枝,糾結再糾結。


    這廂,慕北找人找瘋了。


    飯菜上桌,早該迴來的人兒一直不見人影。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至天邊最後的亮光逐漸湮滅,也沒見自家笨笨人影。


    幾個電話打出去得到的結果皆是自家笨笨早已迴家。


    電話打不通,不見蹤影,慕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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