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青鸞的話,玉哥兒心虛的將頭低了下去。


    雖然他知道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不可能瞞得過顧青鸞。


    可是當顧青鸞當麵提及此事時,玉哥兒還是一陣膽怯。


    “父親大人教訓的是,玉兒知錯了。”


    顧青鸞見玉哥兒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下也不忍再責備他。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了,我們還是繼續方才的話題吧。”


    “既然譚長林是景一鳴的嶽丈,景一鳴的先前種種倒是勉強能夠理解。”


    “似譚長林這般人物,手下有些奇人異士原也正常。”


    其實這一點倒是顧青鸞多慮了。


    譚長林自被正法以後,他手下之人早就樹倒猢猻散,不然譚筱荷尋親路途當中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不過譚長林一死,整個絲綢行業大洗牌,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次機會。”


    “機會?”


    玉哥兒問道:


    “新皇商已選出,商盟中已有負責絲綢的商人,我們能有什麽機會?”


    “嘿嘿。”


    顧青鸞冷笑一聲。


    “一朝天子一朝臣,總還是自己人用著順手。”


    “那新接任的皇商便是‘泰福祥’的大東家趙大娘子,她若想坐牢皇商的位置,必定會培植自己的勢力。”


    “難道父親大人在臨東城開設‘泰福祥’分號時,便早已做好打算?”


    玉哥兒震驚的看著父親,若當真如此,顧青鸞布局之長遠、心思之縝密當真是了得。


    顧青鸞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凡事都要未雨綢繆。”


    “若祁家一倒,鳥盡弓藏之下,為父也有可能成為棄子。”


    “手裏多些籌碼,後路自然也就多一些。”


    玉哥兒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顧家在臨東城可以唿風喚雨,可是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裏,顧家也不過是隻螻蟻而已。


    “為父今日喚你過來,便是要你好生打理‘泰福祥’。”


    “雖說為父打點之下,趙大娘子屬意由我們接替,可是我們也需有些成績才是。”


    “等到哪天我們當真拿到了綢引,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玉哥兒聞言大喜。


    “父親大人要解除對玉兒的禁足嗎?”


    顧青鸞點了點頭。


    這次將玉哥兒關在家中已近半年,他也知道玉哥兒早就待不住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


    “父親大人請講。”


    “為父猜測,礙於朝廷和官府,祁遠山定不會親自參與出手。”


    “為父思來想去,他現在唯一能仰仗的可能也隻有他的二兒子了。”


    “父親大人難道說的是祁一安?”


    玉哥兒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祁胖子其蠢如豬,祁遠山怎會將如此重要之事交付於他?”


    “一來,就因為事情太過重要,所以祁遠山不敢交由其他人來辦。二來......”


    顧青鸞皺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之後,顧青鸞才說道:


    “他的蠢笨,也許隻是他明哲保身的手段。”


    “若當真如此,此子脾性心機隻怕不在他老子祁遠山之下。”


    聽到顧青鸞的評價,玉哥兒顯然有些不服氣。


    “父親大人是否太過高估他了?玉兒與那祁胖子自小便認識,他的斤兩玉兒還是清楚的。”


    這些本就是顧青鸞的猜測,聞言心裏也是一陣懷疑。


    “若當真如此,自然是好。”


    “祁遠山若不親自出手,為父倒是不好難為小輩。”


    “所以為父交由你的第二件事,便是盯著祁一安,不能讓祁家有翻身的機會。”


    “玉兒遵命,不過那景一鳴......”


    玉哥兒狂喜過後,想到景一鳴心裏還是一陣後怕。


    景一鳴的手段太過匪夷所思。


    特別是水螞蟥可是悄無聲息的死在了自己眼皮底下,不由得他不害怕。


    “為父前些時日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順手還幫了他個小忙,也算結了個善緣。”


    “不過也大意不得,為父還做了其他準備,你隻管出去便是。”


    玉哥兒這才放下心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但是,”


    顧青鸞提醒他道:


    “若非必要,盡量不要與此人交惡。”


    玉哥兒心裏有些憤恨。


    自己在臨東城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受這種窩囊氣。


    “此子以後必是我們的心腹大患,父親大人還是盡早除掉他比較好。”


    顧青鸞陰惻惻的看向玉哥兒。


    “有時候除掉一個人,不一定非要殺了他,還可以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親近如玉哥兒,待聽到顧青鸞的話後,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窗外烏雲密布,一場暴風雨眼看便要來臨。


    此時的景一鳴正忙的焦頭爛額。


    自從景一鳴拿到那塊空地,他便馬不停蹄的開始購置材料,準備動工。


    如此大的陣仗,再加上滿城盡知的傳言,火炎焱頓時熱鬧了起來。


    好奇詢問的有之,過來打探消息的同行更多。


    景一鳴也不隱瞞,將自己準備大力發展飲食業的想法和盤托出。


    如此一來,便如捅了馬蜂窩一般。


    先前火炎焱以一己之力,壟斷了東裏坊炙肉鋪子大半的生意。


    各炙肉鋪子掌櫃奇招、損招、狠招盡出,可依然難為不了火炎焱分毫。


    其他酒肆飯莊的掌櫃先前一直看熱鬧,誰曾想到如今便要輪到了自己。


    而且根據打探,景一鳴的野心之大,竟涵蓋了所有餐飲項目。


    眾掌櫃一方麵懷疑景一鳴在故弄玄虛,一方麵又不禁惴惴不安。


    雖說同行是冤家,可是有了景一鳴這個共同的敵人以後,東裏坊所有飲食行業的掌櫃倒是空前團結了起來。


    以前為搶生意而爭的頭破血流的眾掌櫃,破天荒的聚集在了一起商討起對付景一鳴的對策。


    可是經過討論才發現,有了炙肉鋪子眾掌櫃和水螞蟥的前車之鑒,他們竟然對景一鳴一點辦法都沒有。


    眼看著火炎焱空地上的材料越來越多,眾掌櫃一時間竟有種引頸待割的悲壯感覺。


    不幾日,一籌莫展的眾掌櫃竟收到了來自火炎焱的請柬。


    請柬上邊並未說明相請的原因,隻說是請眾掌櫃吃飯。


    眾掌櫃都是些商海浮沉的老油條,自然不會相信火炎焱邀請自己會這麽單純。


    可是他們也實在捉摸不透景一鳴的用意,便約定好到時一起赴約。


    至此,忙碌的景一鳴總算是鬆了口氣。


    其實,空地之上擺放的材料隻是些障眼法。


    以他的財力而言,前期購置的這些材料已經是極限。


    現在的他雖還不至於囊空如洗,可也是相去不遠了。


    不過這些前期的鋪墊是不能少的。


    若不是引起了諸掌櫃的惶恐,隻怕全部請到他們,又會另費一番功夫。


    而且,購置這些材料也代表了他幹下去的決心,也是為了在後邊的談判中,為自己多增加點籌碼。


    沒錯,景一鳴一開始打的主意,便是準備把東裏坊的各大掌櫃收編。


    眾掌櫃人力、財力均有,更可貴的是經驗也比較豐富,簡直是天生的合作對象。


    三月初三,天氣晴。


    “三月三,西方胃土雉、主吉,宜祭祀、裁衣、安門、納財、掃舍。”


    醉仙樓大東家賀守敬念叨著走出了家門。


    今日便是到火炎焱赴約的日子,他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忐忑。


    按照規模來說,他的醉仙樓不知要甩火炎焱多少條街,兩家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可是沒來由的,賀守敬卻對景一鳴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我老了?”


    馬車上的賀守敬歎息一聲。


    有了這個想法以後,賀守敬終於知道自己力不從心的由來。


    其實在他的眼裏,火炎焱還遠遠的不入流。


    可是火炎焱的創新能力和韌性, 才是他最為忌憚的。


    雖說沒有刻意的去了解,可是火炎焱前期所帶來的話題太多,賀守敬也大致了解了火炎焱發展的曆程。


    連他也要承認,若跟景一鳴調換個身份,他是無論如何做不到景一鳴這個地步的。


    看著窗外嬉戲打鬧的稚子小童,賀守敬沒來由的笑了起來。


    “年輕真好!”


    “還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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