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未等侯姝吐露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她的手腕就被一道無法輕易掙脫的力度桎梏住了。


    “侯梟……?”


    他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侯姝自知理虧,原本打算做出的所有解釋都卡在了喉嚨裏,羽翼般的長睫微不可察的顫了下。


    哪怕周遭混亂又喧囂,她卻感覺時間好像都被定格在了這一刻,空氣中湧動著的氣流都變緩慢了。


    她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心理準備,也打算承接即將麵臨的所有怒火。


    事實也如她所料,少年那菲薄的唇幾乎快要抿成一線,猩紅如血的瞳眸裏似乎正在極力抑製著什麽情緒。


    可是……最終,她頭頂卻傳來了一道極啞的低吟。


    “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


    聞言,侯姝幾乎是立刻抬起了臉,對上那雙正醞釀著某種風暴的緋紅瞳仁。


    她不假思索的進行解釋:“侯梟,瞞著你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問題……”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


    侯梟卻低笑著打斷了她蒼白的解釋。


    接著,他那張妖異到顛倒眾生的俊美麵龐忽地靠近,無形的壓迫感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


    與此同時,手腕上源源不斷傳來的力度不斷提醒著侯姝,這一次侯梟是真的動怒了。


    耳畔迴蕩著的聲音讓她短暫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從未在意過你的身份,無論是侯家的大小姐,還是一個普通人,又或者是北境那位神秘的新任領主。對我來說,隻要是姐姐,隻要待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他那磁性的嗓音依舊動聽,隻是失去了溫度的眼神裏是從未展露過的冷漠與暗沉。


    說到最後,侯梟的目光落在了侯姝手腕上那處像是被灼燒過一樣留下的痕跡上。


    她手腕上這道嶄新的傷疤,是強行掙脫他魔力禁錮的痕跡。


    凝視著這道疤痕,侯梟的語氣是極致的、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的平靜:


    “可姐姐始終不明白,也從未想過依賴我,不是嗎?”


    侯姝的瞳孔微微擴張了一下,否決的果斷幹脆:


    “不是這樣的。”


    侯梟不由得失笑,妖冶的薄唇輕輕牽了下,執起了她那隻像是被灼傷了一樣的手腕,聲線低沉而清晰:


    “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想,你到底是不願意完全依靠我,還是……不信任我?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將你自己置入險境之中?”


    明明他都已經說過了,他會處理好這件事,讓侍從護送她迴宅邸,剩下的一切都交由他處理。


    可她呢?她寧可受傷也要衝破他設下的禁錮結界,寧可將自己置於險境也要登上審判台。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做,是將她自己置於了何種危險之中?


    她到底是不願意依靠他,還是……不信任他?


    最後這四個微乎其微的四個字讓侯姝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動,她下意識地想要反抓握住侯梟的手,向他解釋。


    “這件事因我而起,自然是要由我解決。”


    接著,她的餘光瞥向周遭哄鬧的環境,“侯梟,現在不是解釋這一切的時候。”


    眼下場麵如此混亂,希爾薇遭到了神罰,她最珍惜的一張臉等同於毀了,皇家騎士將她送往了帝國神殿,現如今隻有神官能夠救治她了。


    西澤爾則是留下來處理這一混亂的局麵。


    即便在這樣的情境下,他依然是極有風度的冷靜從容。


    “大公妃殿下,恕我代替王妹向您賠罪。”


    看著西澤爾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侯姝張了張唇,但還未來得及發聲,就被一道低冽的磁惑男音打斷了。


    “這件事,應該不用我教你怎麽處理。”


    聞言,西澤爾在空氣中對上了侯梟的視線,接著立即看向了侯姝,稍稍垂下了高貴的頭顱。


    他的語氣極其誠懇:“大公妃手殿下,關於針對您的那些不實指控,我,不,m國會竭力去平息。”


    當然,這還沒完,那溫潤動聽的音線仍在娓娓道來:


    “大公妃殿下也是m國的人,想必應該知曉m國王室對薇兒這個唯一的公主有多溺愛。她向來驕傲,最珍惜的一張臉現如今已經被毀了,想必日後定然不會再輕易的出現在大公妃殿下與大公閣下的麵前了。”


    聽聽,這平淡如水的表述,就好像希爾薇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陌路人,而不是同父異母的妹妹。


    侯姝甚至能從西澤爾的眼神和語氣中捕捉到一絲終於拋下了某種包袱的輕鬆。


    顯然,他的這番話並沒有博得侯梟半點寬恕,那雙幽深的緋眸鎖著他的臉,分外淩冽的字眼一字一句的從那菲薄的唇中吐露而出:


    “從前我就提醒過你很多次,看管好你的妹妹。”


    西澤爾隻覺得脊背一僵,某種極其詭妙的寒意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下一秒,他的耳畔遞來了一道宛若來自無間幽獄的審判之音。


    “西澤爾,這件事不會這麽輕易的結束。”


    話音剛落,侯姝就被一道完全無法掙脫的力量扼製住了,整個人被強行牽扯進了一個冰冷的胸膛裏。


    她可以說是完全被侯梟牽拽著走,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在混亂的局麵中被侯梟強製著帶出了審判廳。


    西澤爾的視線始終追隨著那道被禁錮著的倩影,直到身後傳來了因疼痛過度而嘶啞的嚶泣。


    “皇兄……我的臉、我的臉……”


    西澤爾這才聞聲轉過了身,看向被皇家騎士攙扶著的希爾薇,幽藍的瞳光微不可察的一沉。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希爾薇臉上血肉模糊的印記上。


    他之所以縱容著她、留著她,無非是希爾薇有著一張無可挑剔的臉,日後會成為他的助力,或者說是m國與他國聯姻的工具人。


    可現在,她唯一值得一提的優勢也沒了,那就沒有再留著她的必要了。


    “皇兄……?”希爾薇被西澤爾這道從未有過的陰冷眼神注視得噤了聲,連哭泣都止住了。


    幾秒後,皇家騎士們才接收到一條極其低沉的指令。


    “送公主去神殿。”


    “是,殿下。”


    *


    風雨欲來。


    帝都的上空被烏雲籠罩,密集陰沉的黑色幾乎吞噬了所有光線。


    大公爵的宅邸。


    “砰——”的一聲,二樓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麵猛地破開。


    這一瞬間,侯姝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開了手腕上的束縛,揉著腕上的紅痕,歎息道:


    “侯梟,等你冷靜下來以後,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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