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侯準這麽說,侯姝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覺得好笑。


    “侯準,你口口聲聲說我的目光從來都隻注視在侯梟的身上,從前我不願意承認,因為我問心無愧,對於你和侯梟,我一開始的確是一視同仁。”


    侯姝絲毫不畏懼侯準帶來的壓迫感,她反而迎上了他的目光,精致的唇線挑起月牙形的彎度,她譏笑道:


    “但是現在,我可能要承認了。”


    “我剛剛的問題,如果換做是侯梟,他的迴答會完全不同。”


    侯姝撤迴了鉗製住侯準下顎的手,她的瞳光溫度愈發冷卻,語氣愈發低沉。


    “你信不信,如果我對他說,我想要坐上帝國皇後的寶座,他會毫不猶豫地篡位。”


    “反之亦然,如果我向他表明,我對皇後之位厭惡至極,如果想讓我陪伴在他身邊,就必須放棄皇權富貴,與我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沒想到的是,侯姝的話音剛落,尾音還未完全消散在靜謐的月色中,侯準就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雙肩,激動憤慨地晃了晃。


    “那是因為侯梟什麽都得到過了!”


    “他已經享受過了無上的權力,潑天的富貴,如果讓他跟我換一換處境,你覺得他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侯準還是第一次如此聲嘶力竭地將心中的憤懣發泄出來。


    他的手指力度不斷加重,在侯姝那凝白如脂的玉肩上抓出了深深的紅色指印。


    “十二歲那年起,我就被剝奪了一切,沒日沒夜地承受痛苦,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如何過來的嗎?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或許早就已經選擇自裁了!”


    侯姝像是感覺不到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一樣,她的確同情侯準的遭遇,但是……


    難道侯梟就過得很好嗎?


    “現在是比誰更慘嗎?那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


    侯姝淡淡地笑了,平靜無瀾的音線穿透了清冷的空氣,幽幽地滑入耳畔。


    “據我所知,侯梟父母雙亡後就一直在遭遇追殺,十歲的孩子從帝國逃到了m國,十二歲重返帝國,十六歲就上了邊境的戰場。”


    “他年紀輕輕就已戰功赫赫,每一條戰功都是一次搏命,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傷疤嗎?!”


    聽了這話,空氣中的氛圍在一瞬間降至極點。


    侯準臉上的神情並沒有過多的變化,但是那雙迷魅的金色瞳眸中,似有幽冥鬼火在肆虐燃燒,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


    妖冶的薄唇輕抿,少年一字一頓喚出了侯姝的名字。


    “侯姝。”


    侯準似乎調整了一下心態,他逐漸鬆開了緊扣著侯姝雙肩的手指,幽沉的嗓音浸滿了危險。


    “你或許會好奇,我到底用了什麽手段在一夜之間血洗了皇宮。”


    接著,少年那修長的手指從侯姝的肩上撤了迴去,伸向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從裏麵掏出一個剔透的小瓶子。


    這個小瓶子裏裝滿了白色的藥丸。


    不等侯姝反應過來,侯準就自顧自地解說了起來: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命人前往了其餘三塊大陸,尋找傳說中可以控人心神的魔藥配方。後來,雖然尋到了配方,但製作這種魔藥的材料可謂是極其珍稀,世間獨一,想要集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就連我自己都從未想過一天能夠成功將那些材料備至齊全。”


    “但是,或許是命運已經對我有過太多不公,終於舍得垂憐了我一次。我在一次次地偶然間,陸續將所需材料全部集齊,按照配方成功製作出了這種魔藥。更讓我感到欣喜的是,這種藥物的功效已經大大超乎了我的預計和期待。”


    聽到這裏,侯姝大概明白了侯準是如何血洗皇宮、成功換血的了。


    “所以,你就是依靠著這種藥物血洗了皇宮?”


    “的確如此。”


    侯準輕輕一應,但是下一秒,他突然幽幽地道出了一句讓侯姝瞬間毛骨悚然的話語。


    “侯姝,你可能不知道,這瓶藥起初是為你準備的。”


    “我的本意是想讓你永遠隻注視著我一個人。”


    在如此寂靜幽魅的夜晚,他的每一個字都極其清晰,明明是如此溫潤的嗓音,卻令人徒生寒意。


    侯姝似乎明白了侯準的意圖,索性開門見山地質問:


    “所以,你今晚過來,是想給我服下這種藥物?”


    見到侯姝露出了如此警惕的目光,侯準淺淺彎了下唇角,接著將這個小瓶子重新收迴到了口袋裏。


    “這種藥物還在試驗階段,我怎麽會舍得讓你去冒如此大的風險,等這階段性的試驗成功後,我再考慮要不要讓你服下這種藥物。”


    不過,想到安晴、德瑞克他們被藥物操控後的機械木訥模樣,侯準似乎又有些於心不忍,他的音速逐漸放慢,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柔軟。


    “當然,如果你答應拋棄侯梟,留在我身邊,我就會打消讓你服藥的念頭。”


    或許是不想再聽到侯姝的譏諷和奚落,不等她迴答,侯準就站了起身,他轉身背對過了侯姝,低沉的嗓音猶如午夜的喪鍾般傳來:


    “我不想對你動手,所以換好衣服,跟我走。”


    *


    -大公爵府-


    幽寂的長廊上癱著橫七豎八的冰冷屍體,深紅色的血液流淌蔓延,匯聚成溪。


    即便見慣了屍山血海,但當侯姝看到下午為她送上睡衣的那幾名女仆癱倒在地,失去了生命跡象,脖頸上的血色裂口還在不斷地滴血時,她的腳步不由得一頓。


    由於侯姝的手腕此刻正被侯準緊握著,所以當她停下了腳步時,侯準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


    侯準也停下了腳步,迴頭幽幽地瞥了侯姝一眼。


    “這種場麵你應該見過很多次了,有什麽特別的嗎?”


    詢問的同時,侯準那若有似無的眸光在地上的幾名侍女身上掠過,想要找出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侯姝,讓她停下了腳步。


    “沒什麽。”


    侯姝極其平靜地迴應,星星點點的嗜血殺意,被極好地隱匿在了她那琥珀色的瞳眸深處。


    這時,走廊對麵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兩男一女,兩前一後。


    是德瑞克、安晴還有……林寒?


    德瑞克和林寒並肩走著,安晴跟隨在他們倆的身後,她手中還攥著一把槍,那黑洞洞的槍口,正抵在林寒的脊背上。


    三人很快地來到了侯準的麵前,安晴這時從後麵直接一腳踹向了林寒的腿彎處,讓他直接跪倒在侯準的麵前。


    “少爺,他要怎麽解決。”


    安晴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林寒。


    侯姝很詫異見到他們三人,尤其是德瑞克,聽到安晴向侯準的匯報後,她頓時明了。


    安晴、德瑞克應該已經被侯準用藥物控製了心智。


    隻是,侯準到底是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控製了安晴和德瑞克?


    突然間,似有一道閃電在腦海一晃而過,侯姝想起來了!


    她之前讓安晴去給侯準送了一份“大禮”,以報侯準之前在東海岸設局構陷她的仇。當時安晴隻身前往了侯準的私宅,後來推遲了一天才迴來複命。(詳情迴顧第203章)


    侯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控製住了安晴!


    侯準居高臨下地睨著跪在地上的林寒,他審視著林寒的同時,也沒有鬆開侯姝的手。


    幾秒後,他似乎認出了林寒。


    “我記得你,你好像是……侯梟的親信?”


    盡管侯準和侯梟接觸的並不多,但侯梟身邊的侍從,他還是特意去調查過的。


    侯準接著發出了清淺地歎息,似乎有些惋惜。


    “真可惜,如果你不是侯梟的人,我或許還會留你一命,但是……”


    說到這裏,安晴似乎已經明白了侯準的意思,她極快地將槍口抵在了林寒的後腦勺上,拇指向上推動了保險裝置,隨時都能扣下扳機。


    見狀,侯姝當即冷喝一聲:“住手!”


    侯準先是微怔,隨後握緊了侯姝的手腕,不斷加重了力度,冷笑道:


    “你處處維護侯梟就算了,現在連他的親信也要一並護著?”


    “可惜,我不是侯梟,會事事依著你。”


    話落,侯準遞給了安晴一個示意動手的眼神。


    不過,就在這時,林寒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電子忽地一亮,侯梟的名字赫然呈現在了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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