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咂咂嘴道:「你如今說話口氣可越發大了,什麽叫不丁點的,那一個琉璃的碟子都得值多少銀錢呢,還不是是個人就能淘換到的!說得我啊,更想去莊上看看了。」李紈笑道:「嬤嬤你就是心裏存了這個心思,才說什麽都往這上頭拐呢。如今那莊子裏不合住,不如等轉了年,咱們好好地修上幾個院落,清清靜靜的,到時候咱們都得去住住。」


    許嬤嬤笑道:「奶奶說夢呢,要說老姐幾個去住住倒還有兩分指望,奶奶這想出門,可比登天還難上些。」李紈笑笑道:「他們去住了迴來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許嬤嬤又道:「要說咱們現在的莊子,大是足夠大了,隻是粗陋得很,也得會奶奶去不得,若是真去得,也實在沒有合奶奶住的院子。雖是把原先莊頭的正院留著,到底也隻是個意思罷了。」


    李紈便笑道:「那咱們就新蓋一個,都弄成一個個小院子,到時候大家一人分一個,又清靜又親近,豈不有趣?」許嬤嬤搖頭道:「奶奶那作坊就把人累得夠嗆,如今這主意我是再也不會攬的,左右奶奶也去不了。」李紈笑道:「這迴卻不勞您老大駕了。」


    一時外頭有事,許嬤嬤跟閆嬤嬤都出去了,李紈方從榻邊炕櫃裏取出個信封來遞給許嬤嬤道:「這個書信得了空交給計良,隻說我說的,這裏頭的東西,他要能用就用,他要不能用也不用還給我,至於要怎麽用,用了之後又如何,統統於我無幹。不過,他若是實在心裏覺著過意不去,就給我莊子上蓋些小院落,往後嬤嬤們也得個可靠的落腳處。」


    許嬤嬤經過了那茶葉和織機的事,知道李紈手裏稀奇古怪的東西甚多,也曉得她最怕麻煩,見她如此,方嘆了口氣道:「奶奶,若是為了我原先在奶奶跟前說的話,還請奶奶再三思。計良的日子並不會難過,到底那茶葉方子攥在他手裏呢。」


    李紈搖搖頭微微笑道:「我曉得嬤嬤的意思。計良到底是因了我這一通瞎折騰才不得不出去了的,如今到了那樣地方,自然遇到的都是好手。人家那都是顯貴門下做了多少輩子的,又在商行裏歷練許久,他一個剛剛脫籍又沒個依仗的,如何跟人交際。章老爺想必對計良不壞,隻是在商言商,他手裏沒個硬氣的東西,靠東家賞識能賞識多久。


    那茶葉方子最開始雖賺得猛,卻是因為沒人想到過這個。咱們這裏,喝茶喝了幾千年,香料也燃了幾千幾百年,不過是個配比,能瞞人多少時候?雖則不是一樣的東西,這個道理一通,沒有橘柚味的,也會有梅子味的,他又沒個大茶園沒有數十年的人脈,靠什麽在那商行裏占一席之地呢。我這信裏的東西卻不同,隻是我自己犯懶,也沒那個能耐,計良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又有謀斷,就讓他自個兒看著辦吧。」


    又對許嬤嬤笑道,「讓嬤嬤別看,也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呢。」


    許嬤嬤點點頭道:「計良跟段高雖娶了我的幹女兒,算我半個女婿,卻總沒有奶奶要緊。奶奶那些機子賺錢時,我們兩個都愁成什麽樣了!這會兒忽地拿出這個,我雖不曉得是什麽,想來也是能賺錢的法子。若是為了計良的前程,我看倒不必!


    不是我說,如今已經是自由身了,又在商行裏呆著,拿的薪俸也不低,已是好日子了!還要怎麽著呢,非要跟那些老滑頭們去一較長短做什麽。奶奶逢著自己的事,總是一味的懶,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不擱在眼裏,怎麽一到了身邊的人身上,倒雄心壯誌起來了!」


    李紈笑道:「嬤嬤這個比方卻不對。我這樣,是因為我本來就這樣。我就喜歡安安耽耽的日子,對旁的總覺著沒什麽趣兒。計良跟段高都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當年跟著我陪過來也是打算著日後要打理一府的。雖則,就算我不拿出這些東西,計良定也有法子出人頭地,我如今正好有這個合適的東西,不過是助他一臂之力罷了。


    何況,他看了要不要這東西還兩說呢。至於嬤嬤擔心的倒不怕了。原先他們都是我陪嫁的家人,自然怕太賺錢讓人惦記了,我那安耽日子就沒了。如今他們都入了顯貴門,做什麽隻怕功勞不夠大的,哪裏還會跟先前一樣呢。段高那裏,我已將東西給了如心,計良這裏,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許嬤嬤聽說如此,方答應將東西交給計良。


    莊頭大院廳上,計良跟閆鈞幾個說了半天的話,正要散了,許嬤嬤開口道:「計良你等等,給我帶幾句話給你媳婦。」計良便轉了迴來,閆鈞彭巧幾個笑笑各自走了。許嬤嬤把計良讓到東邊的小廳裏,又特讓蘊秋墨雨兩個在外頭看著,方從袖籠裏抽出那信來,遞給計良,又把李紈說的話說了。


    計良摸著鼻子笑道:「難得奶奶說起要東西呢,不過幾個院落,就是什麽也不給,難道我還不給她修了?」許嬤嬤笑道:「奶奶心思古怪著呢,若是尋常院落自然容易,若是照著那作坊樣子弄起來,你哪裏賠得起?!難道要我的外孫子外孫女們都去喝風!」


    計良哈哈笑著拆了那信,看不過兩行就呆了神情,抬頭看著許嬤嬤道:「媽,這……」許嬤嬤趕緊止住他道:「等等!奶奶給我這信時,特囑咐我別看,她說眼不見心不煩。隻說這東西要不要用,怎麽用,之後如何等等,都是你自己看著辦。千萬別牽扯上她。」


    饒是計良如此鎮定一人,這不禁站起了身,開始在屋裏來迴踱步。又將那信紙展開了看了兩遍,取了一旁的紙墨,寫了起來。許嬤嬤見他寫的東西一點看不明白,正納悶,計良已謄寫完畢,又將那信紙沾了火燒成了灰。見許嬤嬤疑惑,方笑道:「這是我跟段高琢磨出來的一套東西,寫的隻有我跟他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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