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西站在主任身後，看著他緊張地發著電報，長長短短的滴滴聲悅耳動聽，但又透著幾分神秘。
“怎麽樣？還沒迴應嗎？”
“還是沒有，我們約好的，每周二中午11點聯絡，現在都超時五分鍾了！”
“會不會對方臨時有事？”
主任搖搖頭。
“有事的話，他會讓機器人來操作。”
“機器人？”
“嗯，他有一台人形女仆機器人。”
“有意思，一個最新科技的機器人，竟然會用古老的通訊設備。”
主任心急如焚，一點也不覺得有意思。
“看來那邊出事了！”
“那怎麽辦？”
主任起身。
“舒馬赫不在，看來隻能我親自去一趟了。”
“你以前出去過嗎？”
主任搖搖頭。
“自打被單位下放到這，我就沒再出去過。”
“下放？”
主任歎了口氣。
“我把領導得罪了，其實也不是得罪，就是沒送禮，沒拍他馬屁。疫情第一次暴發後，每家醫院都要出人，他就派我過來。當時大家都知道這邊是農村，所以戲稱‘下放’。”
“哼，他們的德行我早就知道，當時我做實習生，有人想占我便宜，說隻要我陪他睡覺，就把轉正名額給我。”
主任一聽，立即開罵。
“他娘的是哪個王八蛋？”
“算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再說不是也沒得逞嗎，我們還是先解決眼下的事吧。”
“好吧，那我準備一下就過橋。”
“嗯，我也去。”
主任猛一迴身。
“你去幹嘛？”
“我得上網，確認一下白鷺的情況。”
“你之前也打算這麽來迴過橋？”
“我原以為你有什麽高科技手段能避開監控，沒想到竟然是電報！我的上家可沒有發報機！”
主任尷尬地笑笑。
不一會兒，兩人打扮成乞丐的樣子，坐著牛車上了大橋。
主任坐在前麵，手裏牽著韁繩。
“你就躺著別動，待會見到警察別說話，問你什麽都別說，裝病會吧？”
凱西翻了個白眼。
“切，我是醫生，還能不會裝病嗎？”
主任笑了笑。
“對對對，我一緊張就有點犯糊塗。”
“你待會可別糊塗，我問你，待會你怎麽跟警察說？”
“我就說你生病了，需要進城治療。”
“能管用嗎？”
“舒馬赫和那些走後門進來的病人，都是我開的單子，進進出出這麽多次了，都沒問題。我現在親自出馬應該更沒問題。再說，我還帶了通行證呢。”
“什麽通行證？”
“就是些普通的蔬菜還有些豬下水，橋那頭的人很喜歡吃這些。”
牛車駛上最高點，速度開始加快。
時隔多年，主任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冷清，卻沒看到熟悉的警察。
“奇怪了！怎麽沒人？”
凱西躺在板車上不敢亂動。
“什麽沒人？”
“警察不見了！”
“會不會躲在哪兒了？”
“不知道，我們走近一點看看。”
牛車來到橋頭，主任四下張望，發現確實沒人，連道路上也沒有一個人影，仿佛人類從地球上集體消失了一般。
“真神了！”
凱西不耐煩道：
“你還非得被人攔一道才舒服啊？沒人就趕緊走哇！”
主任一抖韁繩，老黃牛歎出一口氣，堂而皇之地越過界限，從一個世界，跨越到另一個世界，實現了他牛生的第一次跨越。
忽然遠處傳來警笛聲。
“媽的！這年頭還玩釣魚執法啊！你躺好別動！”
警笛聲越來越近，主任咽了咽口水，腦子裏不停地默念台詞。
忽然，一輛警車從他麵前的主路上飛馳而過，絲毫沒有減速，警笛聲隨之漸漸消失。
“原來不是奔咱來的！嚇死我了！”
凱西跳下車，走到主路上，左右看了看。
“我來之前就聽說藥廠出事了，跑了幾個被t12感染的工人，會不會全城封鎖了？”
“有可能！估計舒馬赫剛才也沒被攔，不知道他這會兒在哪兒呢。”
城市西郊有片爛尾樓小區，開發商因疫情導致資金鏈斷裂，巨額債務無力償還，最後宣布破產。
這片爛尾樓後來被網友切親地稱為“該死的鬼城”，“該死”是“蓋斯”的諧音。無論從地上平視，還是從天上俯瞰，都找不到一個人影，但在地下，也就是小區的地下停車庫，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裏就是地下黑市的最新地點。每天這裏都會聚集上百個狗販子，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從瓜果蔬菜、生鮮肉類，到兒童玩具、武器裝備，想要什麽都能找到。
但是今天，舒馬赫撲了個空。
“我去！怎麽沒人？時間沒錯啊！連保衛科的人都不在！不會又轉移了吧？”
眼前是滿地的垃圾、桌椅板凳，燈光忽然都變暗了。舒馬赫跺了一下腳，燈光再次亮起。
他拿出古董手機，翻看短信，發現沒有最新的交友廣告。
交友廣告是黑市的密語，意思是“黑市搬遷”。廣告中會包含交友信息，比如：女，35歲，離異，身高168，胸圍92，腰圍61，臀圍94。就代表黑市搬至35街區，168號附近。
對於數字較小的門牌號碼，可以先寫頭圍，或者改成其他項目，比如：單身3年。總之，文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前兩組數字，其他都是煙霧彈。
舒馬赫放好手機，輕輕喊了一聲：
“有人嗎？”
除了空曠的迴音，沒有任何迴應。
忽然他聞到了一股香氣，好像是米粥，於是尋著香味往裏走，一直走到一扇厚厚的大鐵門前。
鐵門開著一條縫，香味就是從這裏麵飄出來的。
舒馬赫右手從身後拔出匕首，左手從褲兜裏拿出一把高亮度的微型手電，然後輕輕地側身走進去。
裏麵漆黑一片，手電光束緊張地劃過每個角落，這是一個狹長的通道，兩邊是一個一個的單間，沒有門。
舒馬赫聽到自己喉嚨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有人把瓷碗放在地上。手電光束立刻打了過去。
“有人嗎？我是來進貨的，是不是換地方了？”
舒馬赫壓低了聲音，好像是在和身邊的人說悄悄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聲音有點大，這裏實在太安靜了。
忽然，一個小黑影出現在手電的聚光範圍內，兩盞紅色的小燈泡忽明忽暗，緊接著，黑影迅速朝舒馬赫靠近，他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跑出來後，他使勁去推大鐵門，但鐵門生鏽，紋絲不動。
這時，一隻碩大的老鼠從裏麵鑽了出來，迴頭看了一眼舒馬赫，便一溜煙逃走了。
“我去！我還以為是鬼呢！該死的老鼠！”
他鼓足勇氣，再次走了進去，香味越來越濃，手電光照到地上躺著的一個老女人，她躺在一個髒兮兮的床墊上，蓋著被子，像在睡覺。
“喂！大娘，聽得見嗎？”
舒馬赫用腳踢了踢床墊，老女人沒有反應。
他發現旁邊有一小撮炭灰，上麵架著一口鋁鍋，用手摸了摸，發現還是溫的，估計下麵的炭應該才滅。
香氣就是來自這口鍋。
“真可憐！還沒吃飽就上路了。”
舒馬赫轉身要走，忽然老女人哼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大娘，你還活著？”
手電的強光照在老女人的臉上，她緩緩舉起手遮擋，緊皺眉頭，嘴角微微顫抖。
“好亮啊！”
舒馬赫趕緊把手電的亮度調成低亮度的柔光。
“大娘，這怎麽沒人了？是不是又搬家了？”
“什麽人搬家啊？”
“黑市啊，黑市搬家啦？”
“什麽黑市啊？”
舒馬赫提了提褲腿，蹲下身子，耐心地說：
“這之前不是黑市嘛，賣東西的，我是狗販子，你是賣什麽的？”
“你什麽狗啊？”
舒馬赫猛地起身，用匕首指著老女人。
“嘿！你個老不死的，耍我玩呢！我問你這兒的人都去哪了？”
老女人依舊如故。
“什麽去哪玩啊？”
舒馬赫徹底沒脾氣了，轉身就走。
“倒黴！遇到個老年癡呆！”
“兒啊！喝完粥再走吧！剛熬好的，可香了！”
舒馬赫一愣，心想她還能說句完整話啊。忽然肚子咕嚕一聲，他早上還沒吃早飯，就被主任趕出來進貨了。
舒馬赫褲腿一提，重新蹲下。
“有鹹菜嗎？”
“兒啊，這點粥是我拚老命換來的，你就湊合吃吧。”
老女人緩緩坐起來，盛了滿滿一碗，遞給他。
舒馬赫把碗放在嘴邊，稀裏唿嚕地喝起來。
“老太太，你這粥熬得太過了，都成糨糊了。我說您怎麽待在這啊？黑漆漆的，外邊有光啊。”
老女人連忙揮了揮手。
“不行！兒啊！千萬別出去！外麵太危險！”
“外麵沒人，我就是從外麵來的。”
“有人！有很多人！”
舒馬赫抹了把嘴，把空碗放在地上。
“老太太，你在這肯定要出事的，我還是帶你上去吧。”
“不行！上去更危險！”
見老太太神誌不清，舒馬赫失去了耐心，心想，像這樣的老乞丐，無論去哪，結果都差不多。
“您自己也喝點吧，多喝點，喝飽了再睡覺。”
老太太點點頭，露出微笑，伸手去拿碗。
舒馬赫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
“你手腕上是啥？”
“什麽手腕啊？”
舒馬赫無奈地把手電湊近她的手腕。
“這個，你是被什麽動物咬了嗎？”
老女人的手腕開始發抖。
“怎麽了這是？”
舒馬赫舉起手電，看見老女人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正緊緊盯著自己。他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連連後退，然後轉身往外跑，嘴裏大喊：
“見鬼了！真他媽見鬼了！”
他一口氣跑到室外，騎上戰蛙，一擰電門，緩緩離去。
“接電話啊！今天真是見鬼了，不是才通過話嗎！”
舒馬赫一邊駕車，一邊用古董手機聯係機械臂，他想機械臂一定知道情況，可電話怎麽也沒人接。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隨即冒出一股濃濃的黑煙。
“我去！什麽情況。”
緊接著，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以及連續的爆炸聲，雖然距離遠，聲音小，但足以感受到戰鬥的激烈程度。
“媽的，又暴亂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舒馬赫可不想湊熱鬧，他抬頭看了看，高樓大廈裏有很多人趴在窗邊向遠處張望，有的用手機拍照，有的用望遠鏡在看，甚至有個孩子在用天文望遠鏡觀測。
“這麽小就看這麽暴力的畫麵！當爹媽的怎麽也不管，哦，隔壁房間那個拿望遠鏡的應該就是他爹。看什麽這麽聚精會神，兩人動作還挺一致，還一起轉身，哎呀，快要看到我了，我是不是得擺個pose？”
於是他舉起左手，豎起中指，等著被那對父子發現。
忽然，身後傳來隆隆的引擎聲，聲音由遠及近，他的耳朵顫動了一下。
“我去！是v8！v字形排列的8汽缸大馬力汽油引擎！”
迴頭一看，隻見一輛迷彩塗裝的軍用越野車朝自己飛奔而來。
“嘿！是機械臂！”
越野車一個急刹，停在他身邊。
“舒馬赫！快上車！”
機械臂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朝他一揮。
“咋了這是？”
商務套裝手持狙擊槍，槍頭朝上。
“別廢話，快上來！”
“不是，我的車……”
機械臂大喊一聲：
“再不走就死定了！”
舒馬赫嚇得立即跳下戰蛙，跳上越野車，機械臂一腳油門，輪胎撓地彈射起步。
舒馬赫和苗條的jk短裙擠在副駕座椅上。
“小姑娘，不好意思，我可沒想占你便宜。”
“閉嘴！”
jk低著頭不停地在筆記本電腦上輸入代碼。
舒馬赫隻好看向一臉嚴肅的機械臂。
“剛才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
“我他媽在打仗，沒工夫接你的電話！”
“打仗？跟誰打？”
“不知道！”
舒馬赫覺得今天遇到的“城裏人”都很奇怪。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我們不會是偶遇吧？”
嘻哈背心插嘴道：
“老大看到你的名字，就猜到你在黑市附近，我們冒死來接你的。”
忽然，機械臂猛打方向盤，吉普車向右快速拐進一條小路，隨後停了下來。
舒馬赫把臉從jk短裙的胸口移開，撓著頭傻笑。
“姑娘對不住啊，讓你當了迴安全氣囊。”
jk短裙迴手扇了他一個巴掌，笑著說：
“沒關係。”
然後跨過他的大腿，跳下車。其他人也都紛紛跳下車，聚在一個小門旁邊。
“你快過來！”
一臉懵的舒馬赫捂著臉，按照jk短裙的吩咐，跳下車，走過去，彎下腰。
“姑娘，咱倆位置是不是反了？這個姿勢我很難拿捏的！”
“少廢話！”
她把筆記本放在舒馬赫的背上，繼續飛快地敲擊鍵盤，其他人則拿著武器，將他倆圍在中間，警戒四周。
機械臂有些不耐煩，扭頭問：
“好了沒有？”
“快了！”
舒馬赫漲紅了臉，齜著牙問：
“姑娘，不管你在幹什麽，麻煩你再快點，我的腰都快斷了。”
話音剛落，嘀的一聲，舒馬赫身後的小門解鎖了。
機械臂一把架起舒馬赫就往裏衝，幾個人緊隨其後一擁而入。
“疼疼疼！把你的老虎鉗子鬆開！我這可是純肉的胳膊！”
機械臂放開他。
“對不住了兄弟，情況緊急，來不及跟你解釋。jk，你把視頻給他看看。”
jk短裙重新打開筆記本，敲了幾下鍵盤，然後遞給舒馬赫。
視頻畫麵中是驚悚的人群，他們從一棟高樓裏跑了出來，仿佛大樓失火，卻沒有一絲煙霧。
忽然，畫麵中一個女人撲向一個比她強壯得多的男人，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男人瞬間倒地，疼得大叫。緊接著，滿臉是血的女人又朝視頻拍攝者奔來。
舒馬赫看到了熟悉的紅色眼睛，和老太太一模一樣。
“怎麽樣？還沒迴應嗎？”
“還是沒有，我們約好的，每周二中午11點聯絡，現在都超時五分鍾了！”
“會不會對方臨時有事？”
主任搖搖頭。
“有事的話，他會讓機器人來操作。”
“機器人？”
“嗯，他有一台人形女仆機器人。”
“有意思，一個最新科技的機器人，竟然會用古老的通訊設備。”
主任心急如焚，一點也不覺得有意思。
“看來那邊出事了！”
“那怎麽辦？”
主任起身。
“舒馬赫不在，看來隻能我親自去一趟了。”
“你以前出去過嗎？”
主任搖搖頭。
“自打被單位下放到這，我就沒再出去過。”
“下放？”
主任歎了口氣。
“我把領導得罪了，其實也不是得罪，就是沒送禮，沒拍他馬屁。疫情第一次暴發後，每家醫院都要出人，他就派我過來。當時大家都知道這邊是農村，所以戲稱‘下放’。”
“哼，他們的德行我早就知道，當時我做實習生，有人想占我便宜，說隻要我陪他睡覺，就把轉正名額給我。”
主任一聽，立即開罵。
“他娘的是哪個王八蛋？”
“算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再說不是也沒得逞嗎，我們還是先解決眼下的事吧。”
“好吧，那我準備一下就過橋。”
“嗯，我也去。”
主任猛一迴身。
“你去幹嘛？”
“我得上網，確認一下白鷺的情況。”
“你之前也打算這麽來迴過橋？”
“我原以為你有什麽高科技手段能避開監控，沒想到竟然是電報！我的上家可沒有發報機！”
主任尷尬地笑笑。
不一會兒，兩人打扮成乞丐的樣子，坐著牛車上了大橋。
主任坐在前麵，手裏牽著韁繩。
“你就躺著別動，待會見到警察別說話，問你什麽都別說，裝病會吧？”
凱西翻了個白眼。
“切，我是醫生，還能不會裝病嗎？”
主任笑了笑。
“對對對，我一緊張就有點犯糊塗。”
“你待會可別糊塗，我問你，待會你怎麽跟警察說？”
“我就說你生病了，需要進城治療。”
“能管用嗎？”
“舒馬赫和那些走後門進來的病人，都是我開的單子，進進出出這麽多次了，都沒問題。我現在親自出馬應該更沒問題。再說，我還帶了通行證呢。”
“什麽通行證？”
“就是些普通的蔬菜還有些豬下水，橋那頭的人很喜歡吃這些。”
牛車駛上最高點，速度開始加快。
時隔多年，主任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冷清，卻沒看到熟悉的警察。
“奇怪了！怎麽沒人？”
凱西躺在板車上不敢亂動。
“什麽沒人？”
“警察不見了！”
“會不會躲在哪兒了？”
“不知道，我們走近一點看看。”
牛車來到橋頭，主任四下張望，發現確實沒人，連道路上也沒有一個人影，仿佛人類從地球上集體消失了一般。
“真神了！”
凱西不耐煩道：
“你還非得被人攔一道才舒服啊？沒人就趕緊走哇！”
主任一抖韁繩，老黃牛歎出一口氣，堂而皇之地越過界限，從一個世界，跨越到另一個世界，實現了他牛生的第一次跨越。
忽然遠處傳來警笛聲。
“媽的！這年頭還玩釣魚執法啊！你躺好別動！”
警笛聲越來越近，主任咽了咽口水，腦子裏不停地默念台詞。
忽然，一輛警車從他麵前的主路上飛馳而過，絲毫沒有減速，警笛聲隨之漸漸消失。
“原來不是奔咱來的！嚇死我了！”
凱西跳下車，走到主路上，左右看了看。
“我來之前就聽說藥廠出事了，跑了幾個被t12感染的工人，會不會全城封鎖了？”
“有可能！估計舒馬赫剛才也沒被攔，不知道他這會兒在哪兒呢。”
城市西郊有片爛尾樓小區，開發商因疫情導致資金鏈斷裂，巨額債務無力償還，最後宣布破產。
這片爛尾樓後來被網友切親地稱為“該死的鬼城”，“該死”是“蓋斯”的諧音。無論從地上平視，還是從天上俯瞰，都找不到一個人影，但在地下，也就是小區的地下停車庫，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裏就是地下黑市的最新地點。每天這裏都會聚集上百個狗販子，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從瓜果蔬菜、生鮮肉類，到兒童玩具、武器裝備，想要什麽都能找到。
但是今天，舒馬赫撲了個空。
“我去！怎麽沒人？時間沒錯啊！連保衛科的人都不在！不會又轉移了吧？”
眼前是滿地的垃圾、桌椅板凳，燈光忽然都變暗了。舒馬赫跺了一下腳，燈光再次亮起。
他拿出古董手機，翻看短信，發現沒有最新的交友廣告。
交友廣告是黑市的密語，意思是“黑市搬遷”。廣告中會包含交友信息，比如：女，35歲，離異，身高168，胸圍92，腰圍61，臀圍94。就代表黑市搬至35街區，168號附近。
對於數字較小的門牌號碼，可以先寫頭圍，或者改成其他項目，比如：單身3年。總之，文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前兩組數字，其他都是煙霧彈。
舒馬赫放好手機，輕輕喊了一聲：
“有人嗎？”
除了空曠的迴音，沒有任何迴應。
忽然他聞到了一股香氣，好像是米粥，於是尋著香味往裏走，一直走到一扇厚厚的大鐵門前。
鐵門開著一條縫，香味就是從這裏麵飄出來的。
舒馬赫右手從身後拔出匕首，左手從褲兜裏拿出一把高亮度的微型手電，然後輕輕地側身走進去。
裏麵漆黑一片，手電光束緊張地劃過每個角落，這是一個狹長的通道，兩邊是一個一個的單間，沒有門。
舒馬赫聽到自己喉嚨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有人把瓷碗放在地上。手電光束立刻打了過去。
“有人嗎？我是來進貨的，是不是換地方了？”
舒馬赫壓低了聲音，好像是在和身邊的人說悄悄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聲音有點大，這裏實在太安靜了。
忽然，一個小黑影出現在手電的聚光範圍內，兩盞紅色的小燈泡忽明忽暗，緊接著，黑影迅速朝舒馬赫靠近，他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跑出來後，他使勁去推大鐵門，但鐵門生鏽，紋絲不動。
這時，一隻碩大的老鼠從裏麵鑽了出來，迴頭看了一眼舒馬赫，便一溜煙逃走了。
“我去！我還以為是鬼呢！該死的老鼠！”
他鼓足勇氣，再次走了進去，香味越來越濃，手電光照到地上躺著的一個老女人，她躺在一個髒兮兮的床墊上，蓋著被子，像在睡覺。
“喂！大娘，聽得見嗎？”
舒馬赫用腳踢了踢床墊，老女人沒有反應。
他發現旁邊有一小撮炭灰，上麵架著一口鋁鍋，用手摸了摸，發現還是溫的，估計下麵的炭應該才滅。
香氣就是來自這口鍋。
“真可憐！還沒吃飽就上路了。”
舒馬赫轉身要走，忽然老女人哼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大娘，你還活著？”
手電的強光照在老女人的臉上，她緩緩舉起手遮擋，緊皺眉頭，嘴角微微顫抖。
“好亮啊！”
舒馬赫趕緊把手電的亮度調成低亮度的柔光。
“大娘，這怎麽沒人了？是不是又搬家了？”
“什麽人搬家啊？”
“黑市啊，黑市搬家啦？”
“什麽黑市啊？”
舒馬赫提了提褲腿，蹲下身子，耐心地說：
“這之前不是黑市嘛，賣東西的，我是狗販子，你是賣什麽的？”
“你什麽狗啊？”
舒馬赫猛地起身，用匕首指著老女人。
“嘿！你個老不死的，耍我玩呢！我問你這兒的人都去哪了？”
老女人依舊如故。
“什麽去哪玩啊？”
舒馬赫徹底沒脾氣了，轉身就走。
“倒黴！遇到個老年癡呆！”
“兒啊！喝完粥再走吧！剛熬好的，可香了！”
舒馬赫一愣，心想她還能說句完整話啊。忽然肚子咕嚕一聲，他早上還沒吃早飯，就被主任趕出來進貨了。
舒馬赫褲腿一提，重新蹲下。
“有鹹菜嗎？”
“兒啊，這點粥是我拚老命換來的，你就湊合吃吧。”
老女人緩緩坐起來，盛了滿滿一碗，遞給他。
舒馬赫把碗放在嘴邊，稀裏唿嚕地喝起來。
“老太太，你這粥熬得太過了，都成糨糊了。我說您怎麽待在這啊？黑漆漆的，外邊有光啊。”
老女人連忙揮了揮手。
“不行！兒啊！千萬別出去！外麵太危險！”
“外麵沒人，我就是從外麵來的。”
“有人！有很多人！”
舒馬赫抹了把嘴，把空碗放在地上。
“老太太，你在這肯定要出事的，我還是帶你上去吧。”
“不行！上去更危險！”
見老太太神誌不清，舒馬赫失去了耐心，心想，像這樣的老乞丐，無論去哪，結果都差不多。
“您自己也喝點吧，多喝點，喝飽了再睡覺。”
老太太點點頭，露出微笑，伸手去拿碗。
舒馬赫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
“你手腕上是啥？”
“什麽手腕啊？”
舒馬赫無奈地把手電湊近她的手腕。
“這個，你是被什麽動物咬了嗎？”
老女人的手腕開始發抖。
“怎麽了這是？”
舒馬赫舉起手電，看見老女人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正緊緊盯著自己。他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連連後退，然後轉身往外跑，嘴裏大喊：
“見鬼了！真他媽見鬼了！”
他一口氣跑到室外，騎上戰蛙，一擰電門，緩緩離去。
“接電話啊！今天真是見鬼了，不是才通過話嗎！”
舒馬赫一邊駕車，一邊用古董手機聯係機械臂，他想機械臂一定知道情況，可電話怎麽也沒人接。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隨即冒出一股濃濃的黑煙。
“我去！什麽情況。”
緊接著，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以及連續的爆炸聲，雖然距離遠，聲音小，但足以感受到戰鬥的激烈程度。
“媽的，又暴亂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舒馬赫可不想湊熱鬧，他抬頭看了看，高樓大廈裏有很多人趴在窗邊向遠處張望，有的用手機拍照，有的用望遠鏡在看，甚至有個孩子在用天文望遠鏡觀測。
“這麽小就看這麽暴力的畫麵！當爹媽的怎麽也不管，哦，隔壁房間那個拿望遠鏡的應該就是他爹。看什麽這麽聚精會神，兩人動作還挺一致，還一起轉身，哎呀，快要看到我了，我是不是得擺個pose？”
於是他舉起左手，豎起中指，等著被那對父子發現。
忽然，身後傳來隆隆的引擎聲，聲音由遠及近，他的耳朵顫動了一下。
“我去！是v8！v字形排列的8汽缸大馬力汽油引擎！”
迴頭一看，隻見一輛迷彩塗裝的軍用越野車朝自己飛奔而來。
“嘿！是機械臂！”
越野車一個急刹，停在他身邊。
“舒馬赫！快上車！”
機械臂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朝他一揮。
“咋了這是？”
商務套裝手持狙擊槍，槍頭朝上。
“別廢話，快上來！”
“不是，我的車……”
機械臂大喊一聲：
“再不走就死定了！”
舒馬赫嚇得立即跳下戰蛙，跳上越野車，機械臂一腳油門，輪胎撓地彈射起步。
舒馬赫和苗條的jk短裙擠在副駕座椅上。
“小姑娘，不好意思，我可沒想占你便宜。”
“閉嘴！”
jk低著頭不停地在筆記本電腦上輸入代碼。
舒馬赫隻好看向一臉嚴肅的機械臂。
“剛才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
“我他媽在打仗，沒工夫接你的電話！”
“打仗？跟誰打？”
“不知道！”
舒馬赫覺得今天遇到的“城裏人”都很奇怪。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我們不會是偶遇吧？”
嘻哈背心插嘴道：
“老大看到你的名字，就猜到你在黑市附近，我們冒死來接你的。”
忽然，機械臂猛打方向盤，吉普車向右快速拐進一條小路，隨後停了下來。
舒馬赫把臉從jk短裙的胸口移開，撓著頭傻笑。
“姑娘對不住啊，讓你當了迴安全氣囊。”
jk短裙迴手扇了他一個巴掌，笑著說：
“沒關係。”
然後跨過他的大腿，跳下車。其他人也都紛紛跳下車，聚在一個小門旁邊。
“你快過來！”
一臉懵的舒馬赫捂著臉，按照jk短裙的吩咐，跳下車，走過去，彎下腰。
“姑娘，咱倆位置是不是反了？這個姿勢我很難拿捏的！”
“少廢話！”
她把筆記本放在舒馬赫的背上，繼續飛快地敲擊鍵盤，其他人則拿著武器，將他倆圍在中間，警戒四周。
機械臂有些不耐煩，扭頭問：
“好了沒有？”
“快了！”
舒馬赫漲紅了臉，齜著牙問：
“姑娘，不管你在幹什麽，麻煩你再快點，我的腰都快斷了。”
話音剛落，嘀的一聲，舒馬赫身後的小門解鎖了。
機械臂一把架起舒馬赫就往裏衝，幾個人緊隨其後一擁而入。
“疼疼疼！把你的老虎鉗子鬆開！我這可是純肉的胳膊！”
機械臂放開他。
“對不住了兄弟，情況緊急，來不及跟你解釋。jk，你把視頻給他看看。”
jk短裙重新打開筆記本，敲了幾下鍵盤，然後遞給舒馬赫。
視頻畫麵中是驚悚的人群，他們從一棟高樓裏跑了出來，仿佛大樓失火，卻沒有一絲煙霧。
忽然，畫麵中一個女人撲向一個比她強壯得多的男人，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男人瞬間倒地，疼得大叫。緊接著，滿臉是血的女人又朝視頻拍攝者奔來。
舒馬赫看到了熟悉的紅色眼睛，和老太太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