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端來一盤花生和一盤瓜子,放在包間的餐桌上。


    凱西皺起眉。


    “咱們要開重要會議,你拿這些幹什麽?茶話會嗎?”


    說罷,她發現其他人已經哢哢地嗑起瓜子,呆呆地望著自己。


    “這些東西能解壓,可以讓人更理性,你也來點。”


    凱西半信半疑,認真地挑了一顆比較幹淨的瓜子,學著別人的樣子放進嘴裏,哢的一聲,眉頭一鬆。


    “還挺香!”


    大家都樂了。


    “下麵我們開會。阿龍呢?”


    “我在下麵。”


    白鷺坐在地上,看不到凱西,主任把身邊的椅子拉出來。


    “不好意思,你坐這吧。”


    “阿龍坐我身邊!”


    娜娜把旁邊的椅子拉出來,白鷺低著頭走過去,跳了上去。


    凱西繼續說:


    “阿龍說的對,我們必須按照最糟糕的情況做打算。主任,你認為他們會用什麽方式過橋?會不會武裝搜查?”


    主任吐出一個瓜子皮。


    “不好說,但應該不會動粗!我們這裏曾經鬧過暴動,警察和軍隊都沒占到什麽便宜。”


    當年,很多病人治愈後,不想迴城市,他們自發請願,希望把家人接到橋這頭。


    這種“不合理”的要求,被橋那頭定義為“複發”或“二瘋”。家人接不來,自己又迴不去,導致病人病情迅速惡化。


    那天,病人們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在大橋上,他們的親人則在橋那頭與警察對峙。


    警察被前後夾擊,士氣大減,求助軍方。


    軍隊趕到後,對兩邊人群進行驅趕,後來橋那頭的一個“親人”被軍人開槍打死,於是橋上發生了暴亂。


    病人們在醫院裏吃得好,又勞動,所以個個身強體壯,用起斧頭、鋤頭這種近距離格鬥武器,更是得心應手。


    軍人害怕被傳染,戰鬥力下降,不得不開槍掃射,一半的病人倒在血泊中。


    “雖然那次我們沒有成功突圍接迴親人,卻展示了我們‘不怕死敢玩命’的革命精神!之後雙方不了了之,互不侵犯。”


    舒馬赫笑著說:


    “後來,橋那頭掐斷了供給,但橋這頭卻自力更生,反倒是讓我鑽了空子!”


    主任點點頭。


    “可不是嘛!我們的農產品在黑市獲得了極高的美譽,價格一路飆升,我呢,嚴格控製產能和品質,讓這裏走向良性循環的可持續道路。”


    凱西已經可以熟練地嗑瓜子了,一邊嚼著瓜子仁一邊問:


    “沒想到你還挺有商業頭腦。那次暴動,你就是幕後主使者吧?”


    主任笑了笑。


    “什麽主使者,我隻是出出主意,搞搞聯絡,鼓鼓勁什麽的。”


    “這還不叫主使者?你那時也想接娜娜來?”


    “嗯,那會兒娜娜還看不見,雖然城市生活還算便利,但是她總是不開心,自閉抑鬱,我想我這邊鳥語花香的,對她的成長肯定有好處。後來我就讓我兒子……”


    說到這裏,主任忽然黯然落淚。


    凱西把自己嗑的一小撮瓜子遞給他。


    “吃點瓜子,慢慢說。”


    主任捏起幾顆放進嘴裏嚼出一股奶香。


    他擦了擦眼淚繼續說:


    “我讓我兒子負責組織橋那邊的親人團,軍隊來了以後,對親人團很不客氣,他們推倒了娜娜,我兒子一氣之下就和那個當兵的幹起來,然後就被……開槍打死了!”


    凱西摟住主任的肩膀。


    “我很抱歉。”


    主任輕輕拍拍凱西的手。


    “謝謝,其實我很驕傲,我有這麽能幹這麽勇敢的兒子!就是苦了娜娜和她媽,她媽媽一個人要償還所有貸款,既要努力工作,又要照顧娜娜……”


    伊麗莎白摟著泣不成聲的娜娜,自己也抹著眼淚。


    舒馬赫大喊:


    “媽的!迴頭我讓機械臂找出當年殺你兒子的人,把他崩了替你兒子報仇!”


    主任和凱西異口同聲:


    “機械臂是誰?”


    “哦,是我道兒上的朋友,神通廣大,我和伊麗莎白能衝關來到這兒,就是他幫的大忙,對了,海鮮也是他的貨。”


    凱西瞪著眼睛問:


    “他是幹什麽的?”


    “他是退伍軍人,有三個實力超強的手下,什麽打劫、殺人、黑客、狗販子……隻要是死刑犯幹的事,他們都幹!對了,他們已經混入軍隊一年了,愣是沒人發現!還給他們發工資呢,哈哈哈!”


    主任也瞪著眼睛。


    “你現在能聯係他們嗎?”


    “沒問題啊!我們用古董手機聯係,沒人能追查,不過你這麽著急替你兒子報仇嗎?眼下我們不是得先解決警察要來了的問題嗎?”


    伊麗莎白擰了一下舒馬赫的大腿。


    “哎喲!你他媽怎麽那麽準!總擰一個地方!”


    “你是不是被阿龍嚇傻了,叫你朋友來幫忙啊!”


    舒馬赫恍然大悟,立馬起身。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這就去打電話!”


    凱西看向主任。


    “名單上的人,你要提前請來。”


    昨天晚上凱西剛把刺殺名單給到主任。


    “都請來?”


    凱西點點頭。


    “之後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數,原本是讓你分批邀請,但現在必須都請來。”


    “可是這麽多人,怎麽動……”


    主任看了看周圍的人。


    “這麽多人,怎麽安排得過來呀?”


    凱西哼了一聲,嚼著花生說:


    “那就是你的事兒了。”


    舒馬赫吊兒郎當地走迴來,伊麗莎白趕忙問:


    “這麽快?聯係上了嗎?”


    舒馬赫笑道:


    “那還用說,我一提主任請他吃大餐,他立馬就樂開花了。”


    “吃大餐?你沒說警察要來抓我們的事?”


    “沒說啊!”


    伊麗莎白起身大喊:


    “你有病啊!是讓你去搬救兵,不是讓你去請客!”


    “你才有病呢!不請客,怎麽搬得動人家?道兒上的事還用你教我?”


    主任起身,把伊麗莎白按下。


    “別吵,別鬧,舒馬赫我問你,你有多大把握讓他點頭?”


    “這個嘛,要看您老的手藝了!”


    “好,那他們什麽時候來?”


    “我約的明天中午,您得趕緊給人家開單子。”


    “好,我待會就去聯係。”


    娜娜摸了摸白鷺的頭。


    “阿龍,我們是不是有救了?”


    “現在還不清楚,這裏麵有太多變數。”


    伊麗莎白也伸出手,撫摸著白鷺的背。


    “阿龍,既然你是人類,你人類的名字叫什麽?”


    “我叫白鷺,就是水鳥的那個白鷺。”


    娜娜和伊麗莎白微笑著異口同聲道:


    “名字真好聽。”


    凱西突然起身,瞪著眼睛,半張著嘴,臉變得通紅。


    “你怎麽了凱西?”


    娜娜不知所措,主任也慌了,過去把她扶起來。


    “你這是咋了?說話啊?”


    可是凱西的臉越來越紅,眼睛漸漸迷離。


    “不好!”


    主任立刻從後麵摟住她,把腳插在她的兩腳中間,然後屈腿,凱西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


    主任右手握緊拳頭,頂在她肚臍上方兩指的位置,左手摁在右手上,雙臂向斜上方猛地擠壓,一顆碩大的花生豆從她口中飛出。


    凱西重新坐下,喘著大氣,緩緩說:


    “你的海姆立克法還是這麽標準。”


    “那是,我用這個救過至少二十人,你剛才可把我嚇壞了。”


    “你這兒的椅子沒椅背,否則我可以用椅子背頂自己。”


    “哎呀,誰知道你吃個花生還能噎著。”


    凱西抬眼和白鷺對視。


    “歲數大了,肌肉不太聽話了。”


    白鷺看著凱西的表情,發現那並不是感激或者得救後慶幸的表情,似乎帶著一絲怨恨。他想,是不是凱西對狗依舊比較抵觸。


    忽然,外麵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


    舒馬赫一驚。


    “我的寶貝兒迴來啦!哈哈!”


    然後蹦出餐廳,蹦到門口,打開柵欄大門,眼看著自己的超跑緩緩駛入院子。


    白鷺一眼便看到了車牌號——gmp7459。


    車門打開,一條纖細的大長腿伸了出來,紅色高跟鞋,配長筒黑絲襪,紅色超短裙包裹著性感的臀部。


    舒馬赫站在門口,盯著這個優美的背影,唾液開始加速分泌。


    他猜出來了,這位身穿短款白大褂的司機,定是主任說的“整容醫生”,心想,原來整容醫生是位美女!那她自己得把自己整得多美啊!


    主任從屋裏走出來。


    “嘿!還挺快!”


    司機輕輕地揮了揮手,用粗獷的低音迴應:


    “就是個小手術,快得很!這誰的車?”


    舒馬赫四下張望,不知是誰在說話,迴應道:


    “我,我的車!”


    司機猛一迴頭,和舒馬赫對視。


    這位“美女”的額頭上有三條明顯的皺紋,臉頰消瘦突兀,大大的墨鏡下肯定藏了不少眼角紋,一雙紅唇像是剛喝過生豬血,兩撇小胡子終於暴露了真相。


    “原來是你的啊!人家當你是新招的夥計呢!嗬嗬!”


    “啊,是我的,我當你是美女呢!”


    “切,人家就是美女啊!你這車不錯,挺帶勁兒的。”


    “對對,您這手藝也不錯,挺唬人的。”


    “美女”捂嘴一笑。


    “謝謝誇獎!”


    然後走到舒馬赫身邊耳語道:


    “那天在戰蛙上唱歌的是你吧?”


    舒馬赫咽了咽口水,“美女”繼續說:


    “有空咱倆一起兜兜風唄?”


    舒馬赫打了個激靈。


    “我,我還在接受治療,不宜駕車,迴見。”


    說罷立馬鑽進車裏,關上車門,把車緩緩開到院子最裏麵,然後躲在車裏向外觀察。


    主任笑嗬嗬地拎著一個大紙袋過來。


    “老王辛苦啦!”


    “叫誰老王呢!要叫人家的花名!”


    “哦,小貓咪辛苦了!”


    “好說好說!我還有個小手術,咱們迴見!”


    見小貓咪離開,舒馬赫才跳下車。


    “主任,他是人是鬼?”


    主任臉色一變。


    “人家把你車修得這麽好,你還說這種話?真是忘恩負義!”


    凱西笑了笑。


    “上流社會變性人很常見,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你的意思,你們都是上流,我是下流?”


    主任拍了拍他的肩。


    “凱西不是這個意思,但你說得沒錯。”


    “嘿!你們上流罵人都不吐髒字是吧!”


    忽然,“美女”又迴來了。


    “帥哥!忘了說了,我給你的車加了點料,有空你試試,拜拜。”


    說完扭頭就走。


    舒馬赫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於是連忙走到車頭。


    “這不就是簡單的拋光噴漆嗎?”


    然後他又走到側麵。


    “我去!他竟然給我換了六活塞大卡鉗!避震也升級了!”


    他打開尾部的發動機艙蓋。


    “進氣濾芯加大了!排氣管全段都改了!這他媽還叫小手術?”


    “嘀咕啥呢?”


    主任走過來欣賞,舒馬赫立即豎起大拇指。


    “這‘美女’,不是,這大夫的手藝真好啊!這才幾天就把我的車做了一次大升級!關鍵是短短幾天就能湊齊這台古董車的配件,實屬不易啊!”


    “哈哈!我就說你不用擔心吧!他可是被醫學耽誤的賽車技師啊!”


    “牛!真牛!主任你這兒真是人才濟濟啊!”


    “那當然!”


    “怪不得他叫我去兜風,原來是想顯擺一下他的技術。”


    凱西站在客房門口喊主任,主任連忙跑進房間。


    “啥事?”


    “別忘了正事!”


    “沒問題,我這就去聯係,把名單上的人,還有那個機械臂都請來。”


    說罷轉身要走,又被凱西拉住。


    “把門關上。”


    主任一愣,笑嗬嗬地去關門。


    “是不是太緊張了,想放鬆放鬆?”


    “你沒完了!我跟你說,那個白鷺,也在名單上。”


    主任大驚。


    “你們連狗都不放過!太過分了吧!”


    “你傻啊!是他變狗之前!”


    主任連連點頭。


    “那你的意思是,也要殺他?”


    “我不確定,我得請示一下。其實他早就從名單上劃掉了,但不知道怎麽會變成狗,一直活到現在。”


    見舒馬赫一個人欣賞愛車,白鷺走了過去。


    “這台車一直是你在開嗎?”


    舒馬赫嚇了一跳。


    “這車跟我好幾年了!問這個幹嗎?”


    “去年6月8日晚上,你在哪?”


    “6月8……”


    舒馬赫身體忽然一顫。


    “你警察審犯人啊!我憑啥告訴你!”


    “你肯定記得那天!那場嚴重的追尾事故,就是因你而起!”


    舒馬赫的瞳孔瞬間放大,仿佛進入失重狀態,他從黑暗的天空一下跌進那輛飛馳的gmp7459。


    “媽的!貨車怎麽改道了?”


    舒馬赫重新追上跟丟的白色貨車,伊麗莎白緊緊拉著頂棚扶手,臉色煞白。


    “我怎麽知道!之前路線都是固定的!你開穩點,我有點惡心!”


    “喂!你可千萬別吐我車裏!要吐就把腦袋伸出去!”


    話音剛落,風噪聲瞬間傳入車廂,舒馬赫轉頭看見那個性感的大屁股。


    “喂!別擋我的反光鏡!”


    伊麗莎白重新坐好,關上車窗。


    “啊!舒服多了!”


    “你舒服,我不舒服!高速上連個紅綠燈都沒有!不停車怎麽偷狗!”


    舒馬赫看了看後視鏡,一輛皮卡緊隨其後。


    “老六已經追上來了,得趕緊想個辦法逼停貨車!”


    伊麗莎白迴頭看了看。


    “你答應過我哦,你一半,我一半!”


    “知道啦!這年頭還有像你這樣的愛狗人士,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當成試驗品!你知道他們在實驗室裏的叫聲有多慘嗎!”


    “你救了它們又能怎麽樣?放生?我跟你說,他們不出三天又會被抓住!還是死路一條!還不如都給我,我給他們找個好下家,有錢人才會買!”


    “不行!我知道你們狗販子會把它們賣給屠夫!”


    “就算賣給屠夫也比做試驗品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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