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隻手舉著蠟燭,另一隻手摁在小白六的頭頂上,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頭髮,把他往水池子裏摁去:「你需要被洗幹淨,我的孩子。」


    小白六被摁入了水池中,他正麵朝上被人完全浸沒在了水麵下,嗆咳和窒息的下意識反應讓他下意識想抓住這個浴缸一般的用來洗禮的罈子的兩邊,但很快小白六就不得不鬆手讓自己完全沉沒池底。


    抓住他頭髮不放往水底摁的院長溫柔地笑了兩下,她舉起燃燒的蠟燭,垂下眼簾看水波下麵小白六:「在這個蠟燭燃燒完之前,小白六,你不被允許離開受洗池。」


    蠟燭燈芯的光妖冶地跳躍了兩下,滴下了滾燙的蠟滴在小白六抓在池子兩邊的手,類似於火焰灼燒般的刺痛反應讓小白六本能地鬆開了,他握住的原本就濕滑的壇壁。


    清澈的水波在小白六的視線裏晃蕩著,他看到他正對麵上方的院長溫柔的笑臉在晃動的水麵上,落在他眼中變得猙獰又可怖。


    白色的蠟滴砸在水麵上瞬間凝固,變成一塊塊宛如小孩被剝下來的指甲蓋的蠟狀漂浮物,他的頭髮還被院長往下拉,小白六被迫揚起了頸部,因為缺氧胸膛起伏得很快,他像一隻引頸受戮的,沒有抵抗力的小動物,隻是他的眼神突兀的平靜,平靜像是他沒有被摁進受洗池水麵以下。


    他好像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經受這一切。


    然後,在小白六氧氣要耗盡的時候,他會抓住機會,用盡全力地撐起來露出滿是蠟滴的水麵吸一口氣,然後冒頭的小白六又被院長迅速地摁下去,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艱難地唿吸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在受洗池裏,那種即將窒息般的,用盡全力從溺水中浮出的掙紮感。


    小木柯看著都開始捂嘴眼眶泛紅,苗飛齒看著受苦受難的小白六露出了仿佛是得到愉悅了的表情,他伸長脖子試圖更近地去看被淹沒在水下的小白六痛苦的麵容。


    苗高僵倒是不太喜歡這種折磨小孩場景,這會讓他想到苗飛齒綁架過的那個小孩,他微微側過頭擰著眉沒有看,臉色有些發沉。


    而白柳安靜地在下麵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有點恍然,又過分平和。


    似乎麵前這個在淹死邊緣的人這不是十四歲的他,也不是他在這個遊戲裏唯一的通關籌碼。


    久遠的記憶就像是竭力地從水下冒頭的小白六一樣,從他蠟封的海馬迴中浮出。


    白柳很討厭水,因為他曾經也像是小白六一樣因為犯錯被這樣懲罰過,好像也是十四歲吧,白柳記不太清了,人類都會本能地遺忘讓他們不適的記憶,他做了一些錯事,他拿了一個成年人的錢,答應了幫他做一些事情,就像是小白六這樣。


    然後很快這個事情就被福利院的其他小孩告發了,那個福利院的院長驚恐又恐懼地看著他,就像是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當然白柳,那個時候他還叫白六,因為自己【上不得台麵】的血腥的各種愛好被院長和老師們所畏懼議論著。


    她們看著白柳的眼神,就是那種【啊我就知道,你終於做出了這種事情】厭惡又害怕的眼神。


    說實話,白柳享受這樣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受到了懲罰。


    白柳眯著眼睛,有些迷濛地迴想著——好像是把他的頭摁進什麽東西裏,他不太記得了,總是就是滿是水的一個容器裏,一邊打罵他一邊尖叫著叫他下次別再這樣做了,他弓著身子嗆著水,柔順地同意了。


    但是那些驚慌失措的老師們就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機會懲治他一般,她們並沒有簡單地放過他這個她們口中的小惡魔,又輪番淹了他一會兒,才精疲力盡地興致而歸,好像是教育了一個迷途知返的殺人犯般興致勃勃地離開了。


    也被淹了一個下午陸驛站喘息著並排地躺在地上,他旁邊躺著被淹得奄奄一息的白柳,或者說是白六的旁邊,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改名字。


    因為陸驛站這位舉世罕見的大傻子,在老師接到其他小孩的告發之後,逼問到底是誰幹了這種壞事的時候,陸驛站站出來替白柳背了鍋,主動承認是他幹的,請老師罰他——這貨甚至都不知道白柳幹了什麽,特別爽利地就幫白柳背鍋了。


    但可惜的時候陸驛站這蠢貨一片自我奉獻式的好意並沒有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告狀那個小孩卻咬死就是白柳做的壞事不放。


    最終的結果就是白柳和陸驛站這個幫忙遮掩但其實什麽都沒幹的【共犯】,都被老師狠狠懲罰了。


    就算都被罰,陸驛站是個出了名的乖小孩,老師都很喜歡,他本來不會被懲罰得這麽厲害,但他不肯走,老師要罰白柳多久,他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白柳多久,這位老實憨厚的乖孩子眼睛發紅地蹲在白柳旁邊,像一頭拉不動的頑固小牛,誰來讓他走都不走,也不反抗,也不罵人,也不阻止老師折磨任何人,就是不走,就直勾勾地盯著被淹得直嗆咳的白柳。


    白柳被摁進水裏,陸驛站就把自己的頭埋進水裏,去看水下掙紮的白柳,著急地說馬上就好了,你再堅持一下白柳,馬上就完了。


    我在的,白柳,陸驛站在水下就像是在嘶吼一樣說,我相信你什麽壞事都沒有做!


    白柳在水下看著因為說話嘴裏咕嚕咕嚕冒泡的陸驛站,看著陸驛站那張在水裏焦急發慌地對他說話的臉,氣泡咕嚕咕嚕地從陸驛站嘴巴裏冒出來,白柳被折磨得有點想笑,他也的確笑了——他其實根本聽不到這傻子和他說了什麽,也搞不動這個傻子對他毫無根據的相信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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