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們去哪兒啊?」喬天驕突然吼道,他不敢看底下,手緊緊抓著艾爾的衣服,他有點恐高,此時隻能一直望著上麵,而隨著他們不斷靠近,他已經看不到藍鯨的全貌了,就見那條尾巴一甩一甩。


    「如果這條藍鯨是靳櫟引來的,那它把天幕拍碎,我們就從這齣去,大不了去一趟十八層地獄。」


    艾爾沉聲說道,嘴唇開始泛白,明顯已經有點吃力,水最是難以控製,特別是還托著三個人,拔地千尺。


    喬天驕愣神看著艾爾的側臉,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突然有一處動彈了一下,他還未知未覺,隻是一時不知道要作出什麽反應來搭話。


    少年有嚮往的夢中情人,自然也有憧憬的夢中英雄。


    秦飛沉沉的看了一眼頂上越開越大的裂縫,低頭瞟了一眼中心湖邊緣,明明他們已經離地麵很遠,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抬頭望著他們的孟婆祖祖,站在它的子孫後輩之間,目光依舊空洞,他仿佛跟它對上了眼,整個人被什麽驚了一下,一股戰慄從背脊而起,爬滿全身。


    孟婆祖祖嘴唇輕動,喉嚨裏發出了一段無聲的尖嘯。


    「唔!」艾爾悶哼一聲,抬手捂住了一隻耳朵,鼻子裏流出了紅色的液體。


    「艾爾!你怎麽了?」喬天驕驚訝的喊了一聲,不明白他突然是怎麽迴事,他轉頭看向秦飛,眼神有點像受到驚嚇的小鹿,下意識就去求助他覺得可靠的「長輩」。


    秦飛皺著眉頭,心裏也是一陣煩亂,隻能盡量給了喬天驕一個安撫的眼神。


    而隨著艾爾情況的不穩定,托著他們的水流也不穩定起來,逆流而上的水柱開始分崩離析,托著他們的力量逐漸變弱。


    秦飛就覺得那扶搖直上的力量,一點點的流失,就像本來火力十足的竄天猴突然沒了動力,開始往下落去。


    而此時他們離那開始有破洞的天幕已經很近了。


    秦飛感到一股無力感,他此時沒有任何辦法去控製如今的局麵,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所能想到的一切,都隻是耍小聰明。


    這時他發現手裏的石頭閃了一下。


    一股暗黃的水流混在水柱裏,如小蛇一般流竄到秦飛身下,託了他一下,但力量非常小,仍是擋不住他開始下落的趨勢。


    而這時……水晶藍鯨拍了最後一下,從尾巴脊骨開始,突然碎成了無數水晶碎片,如同散落在銀河裏的點點星光。


    那在空中的一整麵天幕鏡子,就那麽碎了。


    秦飛一點點陷落,看著那無數的碎片伴著星光落下,如無數流星劃過,簡直就是跟著他的身體一同下墜。


    他奇異的感受到了平靜,和這種宏大的場麵截然不同的心情,他的眼裏映襯著那宛如流星墜落一般的場景,緩緩伸出手,想抓住什麽。


    人在死的時候,一生會如走馬燈一樣略過,最後停留在最輝煌的時刻,此為迴光返照。


    秦飛生前的最後一刻,腦子裏什麽畫麵都沒有,他隻是想……


    他這一生二十六年沉浮,到最後其實什麽都沒有,事業或者感情,什麽都沒有,他就覺得碰到一個人搭上自己所有值不值得,然後想如果再來一次,會是什麽樣子。


    他是不是又要被放棄一次,他到底還能抓住什麽。


    而靳櫟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穿過那無數碎片,帶著無數被碎片切割的細小傷口,渾身浴血,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伸直了手想要抓住他,秦飛甚至能感覺到那溫熱的液體滴到了他臉上。


    「秦飛!」


    「靳櫟!」


    秦飛突然掙紮了起來,在那股微弱的力量托扶下,他努力朝靳櫟伸出了手。


    他們身邊是無數如流星一般隕落的碎片,但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們朝彼此伸出手。


    甚至在這一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穿透了他們,讓他們得以越過死亡,越過一切去擁抱彼此。


    這次他們握住了彼此的手。


    秦飛一直覺得,男人流血不流淚,而靳櫟為他流了血,他沒忍住流了淚。


    這個人,總能給他一次次從未有過的震撼。


    他打破世界壁壘的阻擋,穿透了虛無來靠近一個人,來愛一個人。


    沒誰能比他更瘋狂,卻又沒誰比他更癡情。


    靳櫟抱住秦飛,手中有白光閃過,那些墜落的碎片便停滯不動,一如秦飛很多次見過的那樣,這樣宏大的場麵,就靜止在了那一刻。


    然後靳櫟抱著他落在了一片透明水晶上。


    「媽的!能不能早點來啊?你這次又做了什麽!」


    艾爾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他們不遠處傳來,秦飛轉頭看去,就看到了艾爾剛把黑傘收起來,身邊是緊緊攥著他的喬天驕,兩人此時正站在一大片玻璃上,而艾爾抬手抹了一把鼻子,整張臉蒼白的沒一點血色,顯得那紅色的液體格外艷麗。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這個副本,隻能毀了。」靳櫟笑了笑,渾不在意身上就像被血洗過一遍似的,捧著秦飛的臉,眼眸亮晶晶的,「秦飛飛,我來找你了。」


    秦飛情不自禁的按住了靳櫟的後腦勺,在他唇邊印下了一個溫柔的吻,然後啞聲罵道:「你他娘的一天淨幹蠢事,你做了什麽?」


    「漏洞副本,要麽就補齊,要麽,就毀掉。」靳櫟蹭了蹭秦飛的額頭,才鬆開了他,低頭看向地麵,輕聲道:「這個副本變異了,我不想再等補齊完成任務,所以隻好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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